于吉和小云跟在红发少女身后，屏住呼吸走进了山壁，类似油脂的奇异触感浸润全身，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于吉忍不住打颤，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和小云牵在一起的手上传来的力量增加了许多，她心中一动，急忙用另一只手遮住了小云的嘴巴。
两人很快穿过石壁，小云拨开于吉的手掌，用力吸了一口气。
“噗哈……吉、吉姐，你忽然之间做什么啊……”
“抱歉，我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安，怕你突然发出声来，那样的话不知道石头会不会从嘴里流进去。”
大概是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种状况，小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这么大意的……吉姐，你也稍微信任我一点啦……”
“大概是身为老师的坏习惯吧，身边有比自己小的孩子的话，就觉得她需要照顾。”
于吉解释起自己的行为，她的声音传到了不远处的红发少女那里，得到了一句淡然的回应。
“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到你的声音时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果然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不，没有那种事。”
“你刚才说的话只能这样理解吧？”
“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很没有说服力的解释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就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
少女以沉默相对，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于吉也没法再说什么了。
“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太平道用来祭祀的地方。”
这次少女倒是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于吉却还是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村子里的祠堂和石狮子。
“在这种山洞里祭祀也太奇怪了，何况村里不是已经有祠堂了吗？似乎还建得很讲究。”
“那是赵空决定遗弃这里后，建造出来的替代品。”
“……姐姐大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小云诘问的语气中除了怀疑，还隐约有着些许敌意，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并且像是在指责自己姐姐的陌生人，她下意识地产生了对抗心理。少女不带感情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指向石室中的一面墙壁，小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发觉墙上用深色的油彩描画着某些东西。
“啊……”
“怎么，你看到什么了？”
“是壁画……太暗了，看不清楚……”
小云说着向石壁的方向又走了几步，但还是难以看清。通过变得透明的石壁照射进来的光线几乎与壁画平行，再加上位置较深，只能模糊地分辨出一些人形轮廓。
“这是这个村子的史书。”
“史书……是指把以前发生过的重要事件画在墙上的意思吗？”
“不只如此，这村里发生的所有事都有记录。”
“……所有？”
少女的话让于吉十分困惑，她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石壁，虽然感受得不很清楚，大概能判断出一个人像越有手掌大小，每幅画之间有不小的空隙。
“要将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这石墙够用吗？况且，怎么想都是用文字更方便一些，总不至于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人识字……”
“这是用来选祭品的。”
“祭祀用的祭品？该不会是要根据记在这里的的历史来判断哪家的猪养的更好？”
“是人。”
“……诶？”
“祭祀用的祭品，是人。”
于吉本来想要稍微缓和一下气氛便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却得到一个如此阴暗的答复。从少女那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中，她听不出一丝戏言的味道。
“太平道一般不做祭祀，只有当村里发生了极恶的犯罪时，才会做祭礼的准备。他们会把有嫌疑的人带到这里，在进入石室之后，平时一直在自行记录的墙壁上便会显现出人们想知道的那部分历史。如果证实了罪行是某人所犯，就会在这块石壁前将他肢解，以告慰先祖的灵魂。”
“噫……”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小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以远离石壁，于吉想到自己刚刚用手摸了好几下，也有点头皮发麻。
“听起来还真是可怕呢……不过，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气。”
“距离上次祭祀已有多年，或许赵空也已经消除过痕迹了。”
“为什么你会对这些事这么清楚？”
“……”
少女又一次默然，于吉不禁轻轻叹气，明明说了这么多赵空想要隐藏起来的事，一牵扯到自己却什么都不想说，实在像是故意要谋算赵空。只是就算让她和小云知道了这些，到底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或者，反过来想想，她本身就有进入这里的打算，只是偶然遇到我们的话……
“你来这里，是想要看哪一段历史吗？”
“并没有……不，如果看到那个的话，她会很高兴……所以，可能有一点。”
少女的回答第一次显得有些犹豫，还莫名提到了一个不知是谁的“她”，于吉立刻想到了小云提到过的来找赵空的另一人。
“她是谁？”
“……”
“你啊……如果有什么话不想告诉别人，就不要随便开个头啊。”
“……”
于吉抱怨了一句，她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小云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吉姐，她好像哭了……”
“……”
——不行，感觉越来越摸不透这女孩了……
这几年来头一次，于吉对一个人产生了打从心底里觉得无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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