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村子里，还真是冷清啊。”
被小云领着在村子里散步的，在绕着大半个村庄走了一圈后，忽然下了这样一个评语。
“咦，是这样吗？”
“记得你姐姐说村里年轻人大都生病了，应该是因为这个吧。”
“可是，我没觉得和平时有区别呀……以前大家没有卧床不起的时候，白天也大都去田里做农活了，吉姐你会觉得冷清，也许是我们村里本来人就不多的缘故吧？”
“嗯……”
于吉未置可否，似乎略微陷入了思索中，脚步也随之变得有些散乱，小云见她快要撞到前面的东西，连忙将握住她右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吉姐小心点，刚才差点就碰到石狮子上了。”
“啊，不好意思……等一下，你说石狮子？”
于吉试探着向前伸出手，指尖没探出多远便触到了冰冷的雕像。她用手指小心地在石雕上来回游走，狮子粗糙不平的表面透过指端映在脑中，渐渐勾描出了那老旧而不失神骏的野兽模样。
“真是奇怪……”
“这和真正的狮子不一样吗？当年雕刻这个的村里人大概也没见过狮子的样子，只能自己想象着来刻吧。”
“不，我没有批评它的意思，倒不如说正好相反……雕刻出这石狮子的工匠，手艺未免也太好了。”
“听姐姐大人说，当初村里修建祠堂时，正好有名匠路过这里，大家都想尽量把祠堂建好一些，就请他造了这对石狮子镇门。”
于吉摇了摇头，向着小云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我在洛阳游学的时候见过这种风格的石雕，一个要二十万钱。”
“二、二十……”
小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再将视线投向那石雕时，不由得身子向后缩了缩，她从没想过这对自己小时候在上面爬来爬去的雕像居然会值那么多钱。
“就算再怎么重视祖先，这样一个小村子光是修祠堂门前的装饰就要几十万，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虽说这里住着赵空这样一个精通道术之人，整个村子给人的感觉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让于吉有点在意。
她正打算再检查一下这座石雕，一阵强风涌进山谷，在围绕村庄的矮山之间往返激荡，拍打着村口附近峭直的山壁。那略显沉闷的微妙声音传进她耳中，令她心中一动。
“小云，西南方向上是不是有一面悬崖？”
“嗯，整个村子差不多三面都被悬崖围着呢。”
“那片悬崖跟其他方向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边是石山，其他都是土山这点吧。”
“石山？小云，带我到那边去。”
两人来到了那片石壁前，这处悬崖并不算高，但站在底部向上仰望还是颇有压迫感。小云疑惑地看着于吉在悬崖前来回踱步，不时还伸出手拍一拍构成山体的石块，过了大约半刻的工夫才总算停下。
“……果然没错。”
“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于吉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石壁，接着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指向几丈外另一个地方，“……到那里，山体中间是空的。”
“诶！？”
小云连忙凑过去，将头侧贴在石壁上伸手敲击，空洞特有的沉闷回声传到耳中。
“真的呢，以前居然没发现这里有这么大的山洞……吉姐，这不会造成塌陷吧？”
如果这个山洞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塌方，落石一定会对村庄造成损害，想象着那样的场面小云不禁心中惴惴。
“这个不好说，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挡住空洞的这块石壁厚度很均匀，洞穴入口的形状也十分规则，大概是人为修造的，里面想必也加固过。”
“人造的吗？我从来没听姐姐大人说过有关的事情……”
“那是因为，她故意抹消了那段过去。”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于吉下意识地转过身子，她想不起来那究竟是谁的声音，只是莫名地觉得十分怀念。
“请问你是？”
忽然出现的少女并没有回答于吉的问题，甚至像是完全没认识到她的存在一般，直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啊。”
小云认出了那人，她踮起脚尖，在于吉耳边小声说道：“吉姐，她就是来跟姐姐大人见面的那两人之一。”
“……你知道她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不，她们执意要和姐姐大人谈，一点都没向我说明。”
少女在悬崖前站住，沉默地注视着那片遮盖住山洞的石壁，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小云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小心地问道：“请问你刚才说姐姐大人故意抹消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对你说，村里只有她一人会道术。”
“嗯，是这样……”
“那么她是向谁学习的？”
“这个……我从来没听她讲过。”
小云有点不知所措，对于她来说，从小开始姐姐的话就是全部正确的，以至于她很少去思考事情后面的缘由。
“以前，这村子里曾经有一个被称为太平道的门派。”
少女说着，伸出右手在石壁上某个位置用力按了进去。石壁发生了微弱的震动，于吉以为它会在机关的作用下挪向一边，但它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损坏了吗？
于吉正感到不解，身边的小云发出一声惊呼。
“石头……石头变透明了！”
于吉闻言用手向前探了探，原本是坚硬石块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油一般粘稠的触感，她反射性地抽回了手。
“看来这机关也是用法术制作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你以后会明白的。”
少女前进两步，整个身体进入了半透明的石头中，小云紧张地揪着于吉的衣袖。
“她全部埋进去了……”
“看起来像是在对我们表示没有危险呢……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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