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璐阳瞳孔猛缩,在他震惊而悲愤的目光里,一幕惊人的景象正在发生:舞殿门前的广场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繁复至极的线条,那些血珠就像是被牢牢吸附住了,纷纷身不由己地向那些线条淌去。
暗色地面上,在这些鲜血的灌溉下,浮现出一个明亮的血色大阵!
而中央的那块巨大方石,就在这个阵法的正中央,此刻正猛然发出更加耀眼、却更加柔和的光辉。
就好像被什么激发了全部的潜力,但是却温柔顺从,并不暴躁而律动。
而阵法线条上的那些血珠,却在勃勃跳动,似乎充满了不愿的驯服,想要挣脱那些线条的束缚。
源赖桐生盯着那些不安分的血珠,眉目间厉色一闪,忽然欺身到车璐阳面前,一掌击了出去!
车璐阳只觉得一股完全不能抵御的大力直击胸口,剧痛袭来,他一口血就喷了出去!
“父亲!——”源赖浅樱急促而沙哑的声音蓦然传来,又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车璐阳喷出的鲜血一落到地上,碰到了那些阵法中的血珠,就融合到了一起,然后阵法中车父的那些暴躁血珠,就猛然安静了下来。
“车渠明!你听着,你看好!”源赖桐生狞笑着,眼中狂态尽显,“这是你的儿子,他如今长大了,十年前你没法保护他,我饶了他一命,假如今日你再跟我作对,我就杀了他,送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车璐阳斜斜地倒在地上,手掌上有点细小的伤口也崩裂了,血液也源源不断流下来,碰到了地上的数根阵法血线。
地上的那些血珠忽然微微跳动,车璐阳微闭眼睛,心里忽然剧痛,在他耳中,听到了别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地上的血珠,竟似发出了一声声凄厉而痛苦的悲鸣!
然后,那些狂躁跳动的血珠就安静了下来,似乎再也不敢发出反抗和忤逆。
那是一个心痛如绞、茫然无措的父亲,在用自己仅有的力量保护多年后终于重逢的孩子,虽然不甘心,但是他别无选择。
血色大阵稳定了下来,源源不断地向中央的方石送去特殊血脉的力量,那块惊人的方石,散发出来的能量和灵质,在急剧攀升。
源赖桐生终于哈哈狂笑起来,他猛然转身,向着一边的源赖浅樱大喝:“开始!”
车璐阳心中猛地一惊,看着源赖浅樱盈盈走上前,站立在方石前,娇美的小脸安静肃穆。
是的,她是一个启蒙者。
他张了张嘴,可是终究还是闭上了。说什么呢,难道请她不要听父亲的话吗?真是笑话。
源赖浅樱静静地站着,有一阵儿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像是一座忽然石化了的少女雕塑。直到源赖桐生皱眉催促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她才转过头,漆黑的眸子里有丝迷惘。
“……父亲,我也是第一次听您说起那么多往事。”她怔怔道,“您从小只告诉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启蒙者,为我们家族奉献。”
“可是您……没有告诉我,要牺牲那么多人。”她清丽的眉皱着,茫然又凄惶。
“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源赖桐生的脸色变得异常冰冷,他打断了女儿,“我们源氏家族历代的愿望,全都集中在今天。你身为源氏家族这一代的独生女,给我记住你的责任,就够了。”
他看了看车璐阳,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源赖浅樱,淡淡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我就会留住他的性命。”
源赖浅樱的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她一直没有看向车璐阳,或许是不敢,又或许是无颜以对。
……
车璐阳看着她重新转向了方石,心中彻底沉了下去。
源赖桐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靠着启蒙者在场的完全召唤仪式,有了这块惊人的瑰宝方石,还有父亲这种特殊血脉、嫁衣者血气的加持,他能转换出来的,将会是一个多么恐怖而逆天的守护者呢?
一瞬间,车璐阳望着八幡宫这庄严肃穆的神殿,心里忽然毛骨悚然。
……
不远处,源家宅院的幽深地牢里,狼藉一片。焦黑的四壁,到处的浓烟,还有处处可见的塌方和巨石碎片。
一处被碎石和泥土深深掩埋的地方,忽然,从地下透出了一道灼热的火光,然后,赤金色的火焰轰然从地面的泥土缝隙中燃烧出来,映照得周围一片火光。
泥土和碎石猛然炸开,一个人灰头土脸地跳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伸手去拉身后的人。
简随风浑身浴血,背上背着瑟,艰难地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刚一脱身,就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烈慌忙扶住了他,赶紧伸手把昏迷的瑟放下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简随风疲惫地摇摇头:“没事,只是失血。”
源氏家族的地牢果然不是好闯的,就算是他这样对机关和陷阱颇有研究的人,都在那些离奇诡异的异国奇术中没有全身而退。
他喘息了一下,急切地道:“我去找车璐阳……”
话还没有说完,他和烈的脸色全都猛然变了。就连在一边浅浅昏迷的瑟,也忽然苏醒,睁开了眼睛!
一股强大到叫人心惊胆战、想要膜拜的巨大能量,在八幡宫那边冲天而起,整个黑漆漆的八幡宫,骤然被亮彻天际的光芒笼罩着,大地仿佛在震动,花草树木似乎在瑟瑟发抖。
“那是什么?”简随风脸色因为失血而发白,死死盯着那边。
裂和瑟同样震惊地望着那边,喃喃道:“召唤仪式……源赖桐生,他召唤出了守护者。”
烈是成功召唤过守护者的天选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恐怖的灵质波动的原因!
源赖桐生……成功了。
瑟满脸戒备和忧虑:“烈,我觉得,他召唤出来的守护者,好像不是常人。”
“天选者召唤出来的异能者,都是来自更高维度世界的高阶晋升者,当然都不是常人吧?”简随风神色焦躁。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召唤出来的守护者,似乎比一般的守护者还要强大。”瑟凝目望着夜幕下巍峨秀丽的鹤岗八幡宫,眼睛盯着那边的能量波动,忽然地,她的脸色变得异常奇怪,竟似充满了极大的担忧。
“他召唤出来的,该不是……”她欲言又止。
简随风终于没心思再猜测,强撑着流血不止的身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
刚刚一动身,烈和瑟却都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们去去!”
简随风急停,疾吼:“那边很危险,我去找车璐阳,你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去送死!”
烈“呵呵”了一声,翻了他一个白眼:“哎呦真好笑,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去看热闹?”
瑟轻轻一笑,顽皮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啦快走,我的好奇心比他还重,错过了这样的事,我会后悔一辈子啦。”
几个人拔足狂奔,冲向了一墙之隔的八幡宫。
那偌大的广场上,剧烈的能量波动在继续。
当几个人终于赶到时,一眼就看到了舞殿中央的异象,全都齐齐停下了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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