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是芽黛，那个最后都没有对我说实话的女人，那个从来没有真正对我笑过的女人。
一边的莉莉也静静地盯着她，她平静地出奇。
“她…死了？”莉莉转过头，看着我，问。
“嗯，她死了”我确定了这个事实。
“她是…芽黛姐么？”她说着，蹒跚着打算走过去。
我一把拉住莉莉的手，把她拥进怀里，遮住她的眼睛。
“不，不是她，谁都不是”
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于莉莉来说，今天只不过是死了一个陌生人，芽黛仍然应该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和她的情郎过着快乐的生活。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能认出芽黛那身服装，那身和我们一起经历过了几天的衣服，还有被血腥味沾染的，我已经快要熟悉的她身上特殊的香水的味道。
可是她已经死了，满身弹孔地倒在血泊里。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但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的死感到惋惜，那种，朋友逝去的遗憾感，仿佛什么地方缺少了某些东西，想做些什么却又做不了什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可能替她报仇，我连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因为什么而被杀，我一概不知，即使想替她做点什么，又有什么是让我可以替她做的呢？
所以我选择放弃，我选择把她所存在的这几天抹除，彻底忘记这个人。
即使是为她收尸都做不到。
我和莉莉走回暂时下榻的旅馆，走进房间之后，我们坐了下来。
莉莉就在我的对面，她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
“她死了么？”她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我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如果你想说那个躺着的女人，她是死了”说完，我开始后悔，我为什么要加这句多余的话。
“不，我是说芽黛姐，她死了么？”莉莉明显看出了我语言里的漏洞，继续问。
“我不清楚，她不是走了么？”
“可是她躺在那里啊”
“不，那不是她”
“不，那就是她”
我不得不承认，莉莉是一个很不懂交谈艺术的人，她喜欢单刀直入，而且从来不顾及你的感受。
“你骗不了我，我能确定那是她”
莉莉继续说，那张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我能从那冷漠的脸中看出一丝害怕。
“……”
这次换成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对么？”
她继续追击，问。
“是的”
我无处可逃，答。
然而，当得出这个结局后，莉莉陷入了沉默。
“我…”
她努力想要表达什么。
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是这个结局，但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呢…”我看着仿佛有些委屈的莉莉，说。
“我…”
“凭一腔热血你可以豁出性命，撞死在南墙上不后悔，但如果你根本不知道你该去反抗谁呢？”
莉莉沉默了下来，她什么都没有说。
“就是这样了，这件事不要再提，我们只不过是顺风送了一个朋友一程，而现在我们已经和她彻底分开了”
“忘了她吧”
最后，我做出总结。
“如果你有什么伤感，或者有什么不甘心，就去被子里哭一场吧，至少被窝还能满足你哭的需求”
莉莉站了起来，走回到她的床上，面朝上躺了下来，但没有哭。
“我不会哭的，如果哭泣有用，我就不会有这一身伤痕了”
“明白就好，平复一下心情，明天我们要继续出发”
我看了看莉莉那张平躺着的脸，说
“去哪里？”她问。
“不知道”
说完我就躺了下来，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妄图用反复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扼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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