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弩,定义为牺牲机动性,给予强大火力支援和进犯性制造的机器,因为不是全自动化,人们称为“半自动”。
轻弩,定义为机动性第一的全自动膛炮,在第五代的改造中被赋予“自动上弹”的高效使命,从而在其携带的可发射弹药上开辟了新的道路。
弓箭,定义为最古老的远程热兵器,热兵器一词从第四代开始沿用至今,因为强化了箭筒与“瓶”的可更新化程序,弓箭手得以在地位上与弩炮手比肩。
同时,最重要的一点——“远程兵器与近战兵器,是平等,和一体的协同作战单位,歧视任何一方,都是对于武士道的不忠和自私行为。”
————《世界经 古龙座姬》
《论热兵器时代的对立与统一》
弹线以北,在地图上可以看做是通杀区域的背面。狩猎单位在不考虑其移动速度之下能够做到的射击精度成为“绝对准心”。
石头人叔叔一直这么认为,人类依据着历史与记载存活到今天,不是幸运。
那活物,上蹿下跳,在平原唯一的一座石山上,竖起龙鳞,散播出无数火星与异色气体。人与之战斗,一方面靠的是火力压制,一方面,则是持久力。料想,对方眼里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堆懒散的小人,在地平线下方来回走动,有时是傍晚,夜视动物会看到五彩缤纷的热感图像,还是懒散的小人,成群结队。十几颗走动的心脏,噼里啪啦地跳着,不知疲倦。
“拉大家伙!”
“给我扩散,带一枚去壳的微甲!”
“后方!后方!三点钟方向!”
“陷阱被摧毁,队长,只能做掉了。”
“队长,下命令吧!”有人向着这边喊话,以我多年的经验,根本辨别不出任何焦急的味道,倒是从容的,在表面上,带有佯装。
“队长.......”
“........要是捕获,新的物种,将出现在记载上。你们.....不想么?”如果没有人说出来,那么所有人都会保持沉默吧。
一名手下拽膛,打出三次连射,那活物接下全部进攻,吼声震天。这一声,是所有吼声的总和,平原上空骤然结成阴郁的云,切割阳光。血红色鳞片不完全是血红色,我捕捉到一点金色,单薄的细小金色碎末,将我脑中的龙类记载图谱彻底撕碎。有了这些,我也干脆拉起重炮的膛管保险——探个究竟。
“调和需要机关装置,但离边境小镇还有数里,怎么可能。”
慌张在传染。
活物跃起,四肢很是麻利,冲入敌阵里,撕咬人的手臂,人们惊慌,无数弹匣因此排空,毫无后补。队长架起对火势场力重炮,瞄准镜中的人们跑来,身后是血污的大地。他的脑子乱哄哄的,想起不久前在酒吧里跟人吵架,一脚把那名小个子猎人踹出老远,心里没有任何顾虑。
.......
【考察队不是猎人!我们不用钱去做买卖,我们信仰勇气!】
【放屁,都是为了名利,满嘴狐言,考察队?去你的......】
【考察队不是猎人的队伍,永远不是。】
.......
“右翼跟我上!摧毁龙骨骨架结构,打穿龙鳞,计量接近心脏位置!”
“左翼护卫发射手,火力交叉进行进攻,不要攻击翅膀!”
“后方补给!将弹药洒出来!没子弹的都给我捡,懂,了,么?”
活物面前吼声震天,人类的勇气燃起。
重炮以每秒3次的射速进行弹阵重组,活物的骨架受到冲击,站立姿态已经无法保持。
紧接着,重炮手调整后坐力制退,装入黑色弹头,石头人叔叔将机闸合上,长出一口气:“考察队,永远是考察队。”
气浪与真空割裂火光,活物被击穿,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还有一次!”
石头人叔叔也麻利起来,伸缩枪栓,哪怕膛管滚烫,他仍旧撕下手臂上的衣服的布,缠绕,睁闭眼之间,那活物在烟云里挣扎。
Boy气喘吁吁,在树丛里喘息。我在一旁暗中观察,看到考察队的大人们正在与其交火,觉得这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午时已过,任务宣告失败,一人,一猫,还被困在平原上的小树林里,正所谓:“怪物,猎人,而是怪物去猎人。”
“怎么样,人类胜利了么?”
“不好说。”
嘴里含着寿司饼,boy只是看到我起伏的腮帮子。
视野里窜出巨大火光,我认出那是扩散弹的改装版,加入易燃物质,引发高热的摧毁级对策方式。对手是谁?狼龙?迅龙?还是火龙?
“大概是龙的分支,还没有名字。”
烛野爱又在我耳边唠叨:“【生态位】之上便是【初代位】。一切万物的始源开始于鶶龙,这不是他的标准名称,但可以说,在祖龙之上,存在与否,只是逻辑推理而出,有待考证。”
Boy开始麻利深呼吸。
“刚刚着急了...”猫的耳朵又竖起来,高高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让女孩子及时醒悟的方法,只能引起你的不满吧。”他瘫坐原地,眼睛都没动一下,抱着手。“黑色旗帜你应该没有见过,那是为了近些年抗灾任务里经常会有猎人无故失踪和惨死的情况而设计的对策。我很不安。MIKU was,你是我的第二任主人.......别死在外头了......”
Boy温柔异常,乖巧到连孩子都不敢说话。
“我还是会陪你睡的。”
女孩也没有回头,蹲在草丛里,管中窥豹。
重炮口倾斜,所有的对策级弹药已经空膛。
活物依旧在挣扎,模糊的身影浸泡在火光里,烟雾缭绕。
“不会是有.....两颗心脏吧?”
“撤退吧....太诡异,这不是上策。队长,这的确很古怪,没有龙类能够在这样的攻击下保持活动状态....”
说话的手下被捂上嘴。
“它都听着呢。”
石头人叔叔冷汗直冒,却见烟云消散,已空无一物。唯有平原上密集的呼吸,密集的心跳,破碎的龙鳞。
统统散落一地。
无数双眼就这样放走了它,近在咫尺。
“龙人族里有这样的传说,龙能够听懂人类语,而哪怕是龙人族,这样的逆向反馈是没法进行的。倒是,它消失了,就在我们面前.......”
可恶啊。
就差一点。
考察队还是考察队,只有猎人才能做到那样的事情么。
不公平。
“检查龙鳞,收拾一下。”
重炮炮架缩起,人们叹气,回收起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弹壳。他一直疑惑,那活物最后没有进攻,而是默默承受火力的进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
“龙!有本事就出来啊!出来啊!”
他明显失去理智了,扔下手中的重炮,朝着远处,天边,模糊的远阳大吼道。
手下依旧在进行各项工作,没有人去打扰他。
气息紊乱,双手抱着脑袋,猛烈呼吸战场上所有的气息——颓丧,骄傲,庆幸,焦虑,失望,希望,火药与花香的混合。
“龙!你用牙齿哭泣,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看着我,用泪水偿还!”
手下觉得最恐怖的事物,莫过于一个人类发下的诅咒。
那样深沉,广阔。
就像这平原,无人能挡的永恒与寂寥。
“嘛,石头人叔叔要是成为龙,一定是极凶残的种类。”
“但...大概不会主动,也不会有太强的进攻意识。”
我举着望远镜的手有些酸了,boy有机会抢过它,在我的臂弯里,他使劲瞧两片镜片里所能看到的一切。
再一次,我们不能区分一只猫的可爱与小巧,是有道理的。但大概没有经历过这样生活的人们是不会理解的。
“随行猫大部分体格健壮,骨架匀称,精通武器构造和团队合作战术,除了毛色不一样以外,它们似乎是被量身打造出来的,规格差不太远。在遥远的古代,猫族在体格上与龙类相差较远,后依靠人类,生存下来。在开荒者被猫的形貌俘获之前,恩,我主要强调的是女性人类,大部分的猫族村落与龙人族一般,保持着原始生态。每只猫都有自己种族的故事,因为他们需要将自己打理干净,迎接每一个将来雇佣他的人类,不论贵贱高低。”
“所以,冒险,才是每个种族的天性。”
Boy终于放下镜筒,将酝酿已久的话抖出,脸面上沾满傲娇。
对了,任务没有完成呢。
我单手抖开那张纸,boy再次抢过。
“喂,干什么!”
由于太久没有站起放松大腿肌肉的缘故,boy自顾自地跑开,我跌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像是早上起床的他,松散自我ING。
“纸张有厚度,我的大小姐。”我看到猫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一时间竟不能坐起。“如果委托人用的是油墨笔,而不是龙须水,阳光会将最初的书写痕迹呈现出来。你要知道......”
“我不想听你的原理!”
Boy用看望老太太的眼神打量我,默默点头,整个人身上都是抱歉之类的字眼。
“呐,任务目标是什么。”
“追查...血红色鳞片...生物....少量样本...即可。”
报酬在五位数。
一人,一猫,一委托,足矣。
少女天真地笑了,猫被她吓到,呆在原地。
石头人叔叔皱起眉毛,在望远镜里看到一人一猫欢快地跑来,女孩的手臂帅得很是熟悉,那种节奏,一上一下,左右肩膀还得配合,天生是跳舞的料子。近了,还必须搭配方格步,短裙在平原罕见的午后凉风里一上一下,形成另一种节奏。更近了,疲惫不堪的人群里混进一个异类,高声喧哗,不懂礼数,眉眼胡乱抛洒,红唇有相接倾向,严重失常,一种方格花纹的短裙,黄绿色,草绿色,棕褐,由帽子到鞋子,她是如此耀眼,循着男人们手指的方向,再次律动起来,一上一下,是拍打进万物的乐章。
真让人羡慕。
石头人叔叔没有注意到旁人怪异的目光——他的脸也红起来,常言道:“男人一生都在狩猎,除了龙,就是女人。”
他忽然想到,要是女孩在自己的牙齿里经过,自己才会有意义吧。
但怎样的牙齿才让一个人变得有意义,他是不得而知的。
村长眼里的黑色变换成绿色,又再次跳到白色上,充血的虹膜和肌肉丛开始衰退。横在烛野爱鼻子上的刀尖撇开,硕大的耳环,修长身段,露出度极高,她又变回那名少女,烛野爱心服口服,她宛如童话。
“还真是抱歉.....昨晚喝多了。”
深鞠躬。
三秒。
村长默默离开,为自己设定了一条距离最短的路线,往极渊阁的方向——处理要务的小笼子。大概也是厌烦了,她举着烟枪咕噜噜一路,喷出五彩的烟。
“爱子。”
看板娘小姐姐拍拍衣袖,毕竟烟雾弹发射时会有大量枪灰。她没有来得及拍掉,烛野爱就赶来了。
“还真是抱歉了。因为MIKU was的铭牌上只有HR3的等级,加上她强行要求...”
“她可是攻气十足的女汉子啊。”
啊?
“看板子的,你会爱上她的。”
啊咧?
“相信我好了。”
小姐姐是退伍的考察队队员,自然不知道猎人之间问候时的内涵义。
老道的手法,她拍拍小姐姐的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哦....!
小姐姐被烛野爱盯着,浑身不舒服。但从那双眼睛里,她触到一些东西,或许是一直藏在心底,没有机会展现出来,爱子的气息浓郁起来,前所未有。
为什么,只有她们两个,有着活生生的气息?
在这广阔的天空下,这个世界里,唯有两人的气息是飘忽不定的,而不是刻意雕琢过的整体。
阿嚏。
Boy冷不防一个喷嚏,打在自己身上。
我在蒸腾的龙鳞表面看到彩色结晶。
“龙鳞释放的异色气体中有过敏成分。”
“哦?我倒是没什么。”boy已经戴上面具,只露出两只耳朵,站在不远处。“今晚还去小酒吧么,这顿晚餐是有保障的,饿肚子很不好受。”面具下方模仿人类面具的形式,是一个圆筒,里边装有过滤气体的棉澡沙,水袋的提取物,还有一点点抗菌石。
“要不去边境小镇?”
我顺着飞艇的方向望去,大概十几里路,小镇健在半山腰,山腰后方是巨大的峡谷——横亘在天空山北面,还没有道路修筑的荒地,一年四季都被深褐色的泥土覆盖。
“随你喜欢,反正这点钱坐飞艇也是好几次的量。”
“不,坐飞艇不行。”我立马抗议,将鳞片丢到防具袋里。“我,有,恐,高。”
“那就只能蹭丸鸟车队的位子咯。”
实际上,boy每次在车上都会吐的稀里哗啦,但作为主人,我还是很内疚。
“算了,步行吧。”
Boy看着女孩伸懒腰,伸出一句暖心的话,很受感动。他深深鞠躬,将手背在身后,护目镜摇曳,整个地平线都是不稳定状态。
“反正这些龙鳞样本就让你背好了。”
Boy看到瓢泼大雨,只在自己的上空坠下。
尾巴爆射,射向天空,笔直,炸毛,毛很硬,猫也很硬,硬到我不敢靠近。
估算一下,boy掰起手指,猫也有自己得意的算数法。
“这可是有30公斤啊!”
喂!
小主人还在往防具袋里塞样本,而boy只是上蹿下跳,哭爹喊娘。
“35了!太重,别啊,我的小主人,我不吐了,我会尽量克制的,呐?呐?”
“四足行动方式会减轻你的负担,同手同脚,猫的运动神经可是很厉害的,别小看你自己啊。”
“这也算是鼓励了?”
Boy的胡须翘翘,我笑弯了腰。
一路上,我还在笑,短裙下的雪白大腿大开大合,交错进boy的泪光里。
我背着样本袋,回忆吓唬它的时光。
一人,一猫,一笑话,足矣。
笑到边境小镇。
空有盘鸟。
少女弯弓射大雕。
小猫架起火,烤肉,专有的烟和酱油。
野猪冲刺而过,
少女折弓挑眉毛,
空有艇色,
蓝色象征少年喜悦高涨,
挥手,不是村长的虚眉。
进咫尺,
狗龙叫嚣,
少女羞于饱腹状态的奔跑,
小猫爆发冲刺高潮。
血红太阳,高照,
一人一猫,
吃撑了所有自豪,
在地平线挑起舞蹈。
跳高高,
挑高高,
人们惊奇样本瑰丽尖叫,
价钱高低生长,
但愿。
能睡个好觉。
还是30公斤。
“你为什么不买我最喜欢的鱼片我说过我不喜欢那种梳子你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是我遇到过的最笨的笨处女啊!”
“你没看到丸鸟车队里人们看我的神情么好歹也是邻家大姑娘非要像个笨蛋一样背那些样本我也很累啊我怎么知道这里的梳子怎么好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买了。”
他似乎已经睡了。
Boy的身上被我盖上一小层棉袄,印着古猫灵语,大意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我不禁傻笑:“难道boy,你在梦里还在........战斗么。”
猫的睡姿很安详。
大概是这样。
我将内裤套在他耳朵上,又将洗净的袜子绑在他的尾巴上,他的两只眼睛则被胸衣覆盖,活脱脱的,如同在海边的沙滩上做日光浴——这一过程里我的腹肌不知疼了多少次。
有些下流吧。
我对自己说。
但愿......他能够好好活着,别死在外头了——就像他上次对我说的,我觉得这句话对每个人都很实用,至少,在好好活着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完整的自己,睡在被窝里。
他其实是被酒弄昏了。
她也是。
一本发黄的记事本,是写着所有回忆事件的集合体。我的主人在之前的狩猎生活中会将所有的记录呈现于纸上,也是以防我在自由时间里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窘境。
我趴在床上,闷头闷脑,读着那些文字,时不时将快要掉下床的boy拎回来,塞进被窝里。托他的福,袜子干的还挺快。翻过一页,是一张不知从哪剪下来的浮世绘,恩...一头龙?还是一个人?浮世绘内部是复杂的古精灵语,算是龙人族语言的一个分支。我大体上懂得一些龙人族古语的语法,在阅读它时,却总会解出不一样的内涵义。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的语系除了人类语之外,大体上也只有龙人语和古猫灵语是有详细记载的。
浮世绘在灯下暗淡。
灯油所剩无几。
我望着天窗里硕大的星星,打消出门买蜡烛的想法。
Boy翻了身,一头栽进我的胸,呼吸困难。
闷头闷脑的....
记事本里还提到关于龙鳞的记载——其中提到:“龙鳞是符合结构的结晶,结构中反映了龙类所具有的个体生态。个别的龙鳞生长在龙的**,记录着其生殖活动和生存环境的详细数据,我们称其为——逆鳞。”
我拿龙须水画下它,一个圈,注明重要程度。
瞅了样本袋一眼。
滚下床,骨碌,标准的前翻滚预备动作。
滚回床上,骨碌,boy的尾巴被女孩的脚丫踩到。
在油灯下,龙鳞内部出现细密的纹理,血红色的血管?
这需要用到放大镜。
还有一些.....
龙鳞散发出一股花香,其中有着腥味。
还有一些......
鼻头贴上龙鳞表面,冰凉。
我惊觉那是一枚弹头的碎屑群,像琥珀一般晶莹,炸开,冷却,挣扎,直到动能殆尽——在龙鳞里,还未爆开的微甲榴弹。
女孩吓得扔掉它,藏进被窝里。甩手到生疼。
“真是可怕。”
那龙鳞碎片敲击着木地板,滑向远处,没入黑暗里。boy的耳朵动了动,觉得熟悉不过。
如在梦里的时刻,那怪物也是这样敲打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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