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1410年，十二月十五日，晚上十二点四十八分，苏尔城，西区。
“警方现在已经发现犯人的名字为科瑞•哈里森，27岁，自由职业者…”
乔吉车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最新的新闻。丹尼尔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但心情却没有和表情同步。他们能查到这名字是他意料之内的情况，状况比想象中要好一点，照这样下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回南区的房子把箱子拿回来。
“他们花费了差不多三小时居然还不知道你是谁？”乔吉一边开车一边说，语气显得很惊讶。
“我早已为了防备这种情况作了不少准备。”丹尼尔沉闷地说，“不过三小时就能查到哈里森这个名字…情况有点麻烦，如果再给他们两小时，他们就会知道我在南区的住所…那时就完了。”
“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可没办法加速。”乔吉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那些警察确保了这点。”
丹尼尔把目光投向前面。他们的车现在正在一条长长的车队里，在他们前面还有起码二十多辆车。透过闪烁的车尾灯，他看到最前面有几部警车停在那里，还有几十个警察在盘问经过他们面前的每一部汽车。
“看这情况，轮到我们起码要等多半个小时。”丹尼尔阴郁地说，“而且我们能不能骗过警察也是一个问题…”
“放心，你现在长得的样子和我的表姐一模一样。”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比起蹲监狱来说，你当然要感到高兴。”
丹尼尔沉默了，他不知道乔吉为什么面对一个被指控谋杀的罪犯还能处之坦然。在他与乔吉相处的七年中，乔吉永远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只凭感情的冲动行事，但这次他感觉乔吉好像昏了头一样。
前面的车开始缓缓移动，乔吉驱动车子跟了上去。
“希月他们有回你的信息吗？”丹尼尔装作随意地问道。
“希月不肯回信，不过宇文对我发过去的照片赞赏有加，说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乔吉嘻嘻笑道。
“去死。”丹尼尔恨恨地回答，不过这不是他想问的。
“放心，他们已经回到家里了。”乔吉似乎能看破他脑子的想法，丹尼尔怀疑地皱起眉头，“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乱来的。”
丹尼尔还是不太放心，指望那对做事不经大脑的兄妹循规蹈矩还不如指望猴子背圆周率。乔吉看了他一眼，发出了一阵短促的笑声。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知道他们只有两兄妹，而且是东方人，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那我还真是庆幸他们没有我这样糟糕的兄弟。”丹尼尔缓缓地说，“相对我来讲，你比我合格得多了。”
“我？”乔吉嘴角微翘，“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丹尼尔看着他，感到不可思议，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真是个让人觉得困难的问题。”丹尼尔没好气地说，“要怎么说呢？比如现在出现在电视上的是我而不是你。还有你不必要扮成我这个样子躲避警察的搜查….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我会比你合适。”
“任何不了解你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乔吉纠正说，“他们不会知道你对于我和希月，宇文的意义。”
“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性格古怪脾气暴躁的大叔。”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乔吉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你是真的头脑迟钝还是假装迟钝？”
丹尼尔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当然明白他们说的意思，所以他根本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热心帮助他。
“那我现在就把话挑明了。”丹尼尔说，“你们明明知道帮助我就等于犯罪，为什么还要帮我？我当初只是帮你们赶走了一个讨厌的混蛋，怎么想你们都不至于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乔吉摇了摇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你想得没错，一般人都会是这么想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当时你的出现和英雄没什么两样。”
丹尼尔睁大眼睛。“你就不能换一个词吗？”
“我认为这是最恰当的称呼。”乔吉说。
“我不明白。”
“不明白吗…不过也可以理解。”乔吉宛如自语般说道，“我想，对于你来说，赶走克拉布只是一时兴起吧？”
丹尼尔感到心脏猛跳了一下。不过乔吉好像没有期望他的回答，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说下去。
“你会帮我们可能是因为突然涌起的同情心或者只是单纯的无聊….可能两者都有吧。”乔吉说，“说实话，你不是那种打抱不平，见义勇为的人。”
丹尼尔下意识想张口反驳，不过话刚到喉咙又吞了回去。他知道乔吉说的没错。当初他之所以把克拉布----那个恶棍-----赶走，只是为了好玩而已。以他 的能力面对一群没有枪械的混混简直是手到擒来，所以他觉得找一帮只会炫耀自己肌肉的傻帽们释放下压力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对于某些人来说意
味着什么。
“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但你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你是唯一一个向三个已经濒临绝望，却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的人伸出了援手------对于我们来说，这比你的理由重要得多了。”
“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比我处理得好。”丹尼尔生硬地说，“无论如何也会比像个暴徒那样用暴力解决问题好得多，也安全得多…事实也证明这种方法会留下严重的后患。”
“可能吧。但那可能会花很长时间，一年，五年，甚至可能需要十年。我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乔吉直视着前面不断闪烁的后尾灯，眼神少见的露出苦楚，“而且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乔吉…”
“总有些事情是法律，警察，社会道德所不能解决的。”乔吉继续说，“但只有在这种时候简单直接的方法反而才会起效…真是讽刺，法律是为了制止暴力，维护社会和平而诞生的，但有些事情法律却解决不了，反而只有暴力才能解决…”
他们在对话的同时，车子缓缓地向前靠近，现在离检查点只隔着两部车了。丹尼尔这时才感觉到心脏似乎像一只困兽一样，疯狂地撞击着胸膛，他甚至清晰听到了它跳动的声音。
乔吉却和他相反，脸色很平静，平静得似乎旁边坐着的不是一个伪装成别人的犯罪者，只是一个长得有点爷们的女人。
“丹尼尔，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过得不太顺心，”乔吉突然蹦出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你想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光彩夺目，我知道…你忍受不了自己的碌碌无为。”
“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个。”丹尼尔紧盯着前面的警察，他看见他们腰杆上的枪，不禁伸手把放在座椅旁的手枪保险打开。
“我只想要你知道。即使你觉得七年前帮我们赶走了克拉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对你来说可能毫无意义，”乔吉静静地说着，前面的那辆车终于过去了， 他缓缓地把车开前去，前面的警察挥手让他停下，他把眼光放到他身上，“但对我们来说，你做了和拯救世界一样的事情，因此我们会帮你-----无论是什么情 况。或许我们现在的行动看起来有些不合常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但人在世如果一辈子只按照常识做事，那该多没趣啊。”
丹尼尔呆住了。他不知道他现在要说什么，但很奇怪的，他感觉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紧张不安的情绪消失了。
“那，就祝我们好运吧。”他轻轻地说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警察走了过来，手扶着车子顶上弯下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身份证，劳驾。”
乔吉从口袋拿出身份证递过去，丹尼尔也拿出那张玛丽的身份证，心里祈祷这会有用。
警察拿着身份证，眯着眼对照着乔吉和丹尼尔的相貌。“旁边那位，靠近点。”他嘀咕道。
丹尼尔吞了一口口水，把身子向乔吉那边探过去。他看到这个警察见到自己暴露在光线面前的脸时，眉毛很明显地挑了一下，一瞬间感觉心脏仿佛要冲破胸膛了。
“这位是…女士吧？”警察打量着他，眼神疑惑，似乎有点不太确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丹尼尔提高声音，努力让声音变得尖细，使自己像一个被激怒的女性，他眼角余光看到乔吉居然绷着脸，似乎竭力不让自己笑出来，“难道你是文盲吗？身份证上面写的是‘男’的吗？还是你想说我看起来像是男的吗！？”
“不，不是，”警察连忙摆手，“只是我觉得…没事了。”
“那么我们能通过吗？”乔吉温和地问道。
“呃，等一下，请问先生和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警察躲避起丹尼尔的眼神。
“她是我的表姐。”
“这样吗，呃，请稍等一下。”说着他把身份证交回给乔吉，拿起他的手机走到一边，似乎想联络什么人。
“乔吉，看来事情没那么顺利。”丹尼尔沉声说，紧紧地捉着手枪，“如果不对路的话我们要冲出去。”
“冷静。”乔吉轻轻地说，“没事的。”
但丹尼尔依然警惕地看着那个打手机的警察，以防他突然把枪**。
过了一会那个警察终于打完电话，走了回来。
“我们刚刚核查了一下你的身份，女士。”警察面对丹尼尔询问的眼神说，“请体谅，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不能放过一丝疑点…”
但丹尼尔惟妙惟肖地扮演了一个生气的女人，紧抱双手，“哼”了一声没有再看那个一脸苦笑的警察。
“辛苦了。”乔吉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没问题。”警察说，挥挥手让他的同事让开路。
“谢谢。”乔吉说完便驾驶车子穿过了检查点。
当车子驶得远远的，把警车的鸣笛还有晃眼的灯光都抛在身后时，丹尼尔才呼出一口大气，他刚才一直无意识地屏着呼吸。
“老天，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这么轻易地出来了。”丹尼尔惊讶地说。
“因为现在没有人会认出你。”乔吉笑道，“现在你可比电视上的你迷人多了。”
“你不能闭嘴吗！？”丹尼尔生气地说，“快点找个地方，我现在立刻就要把身上穿的这玩意脱掉…”
突然车子里响起了一阵优美的音乐，把他的话给打断了。“我的手机…”乔吉掏出手机，看到屏幕时挑起了眉毛，“是希月的电话，怎么回事…”
乔吉按下通话键，还没等他说话，里面就传来了希月惊慌失措的声音。
“什么？冷静点，希月，等一下，丹尼尔也在旁边，”乔吉瞄了一眼丹尼尔，“他也想听。”
丹尼尔感觉手脚冰冷，发生什么了？
乔吉按下免提键。
“他们带走了宇文！”希月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还带着哭腔，“宇文他让我躲进了衣柜里，他们用枪射了他！他受伤了，周围都是血，我…”
“希月，冷静下，先深呼吸一下，”乔吉急忙地说，“再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手机里传来了粗重的断断续续的呼吸。
“我，我和宇文在和你们分开后，想找到你提到的那个黑箱子…”
“你们跑去南区了！？”丹尼尔既震惊又愤怒，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按照他说的好好呆在家里呢？
“丹尼尔，现在追究毫无意义，听她说完。”乔吉责怪地看着他，“希月，继续。”
“我想到警察可能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公寓，想提前一步把箱子拿走…我们进去屋子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撬门…宇文和我想躲进衣柜里，但他来不及躲进去那人就冲了 进来，宇文..他把柜子关上了。我只听到吵架声，还有类似“哒”的一声，好像是消音手枪的声音，然后有人撞到了柜子上….过了一阵，我听到了关门声，我从 衣柜里走出来，没有看到任何人，宇文也不见了，周围都显得乱七八糟，他好像把你的笔记本电脑也带走了….接着我发现衣柜上都是…血，好多血..他打伤了宇 文…”
希月说到这声音已经哽咽得不能听清楚了。
但丹尼尔这时已经顾不上安慰她了。他感觉似乎有一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心脏。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屋子，相当于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现在有很多种方法能找到他，他却对此无能为力，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们把宇文捉走了…
“好了，希月，振作点。”乔吉温柔地说，“你现在需要马上离开那里，回家去，我们会去接你。”
“把箱子也带上吧。”丹尼尔说，“出门时小心点，不要给人看到…..”
“我，我知道了。”希月抽泣着说，“那宇文怎么办？”
“你看到了那个闯进来的家伙吗？”丹尼尔问。
“没有。我….我一直躲在衣柜里，什么也看不到。”
“该死，那么是怎么回事？”这下连乔吉忍不住爆出了粗口，“既然那家伙有枪的话，那个混蛋绝不可能是闯空门的小偷，更加不可能是警察，那他妈的究竟是什么人？”
丹尼尔脑海里回想起了那个说话像是一条毒蛇一样的西装男，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不择手段找到自己。但问题是他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丹尼尔在苏尔城的活动时用的假名大约有几十个，连虚构的住址都有不下二十多个。不过他用科瑞•哈里森的名字租住了一间公寓，用来提防那些对他别有居心的 人。不过那间公寓只是一个幌子，作用是满足那些调查他的人的好奇心的，事实上现在它也确实发挥了功效，警察好像以为终于发现他的住所了。
但南区的时光公寓才是他秘密的所在，所以他以前出入房子，收快递什么都很小心的没有让人看到脸。即使西装男的能力再大也不可能短短三小时内找到他的屋子，而且唯一知道他住在时光公寓的人只有李氏兄妹和乔吉，剩下的还有….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一张脸上有一块胎记的脸。
“妈的。”丹尼尔一拳砸到大腿上，“是那个鬼鬼祟祟的混蛋。”
“什么？”乔吉问，“什么混蛋？你知道是谁了吗？”
“我的邻居…他今天晚上在我出门时看到了我的脸。”丹尼尔悔恨地说，“他一定看到了电视…”
“那么是他闯进你家里？”乔吉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也有可能不是他，而是他通知了什么人…”
“这样的话那也应该是警察啊？你觉得警察会派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进来吗？”
“也许他通知的不是警察。”丹尼尔意味深长地说，又想起了前些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面团”，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和西装男有联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联系，“毕竟现在不仅警察在找我。”
“你以前见过他吗？”乔吉问。
“没有，他脸上有那么大一块胎记，如果见过他一次没人会忘记…”
车子忽然急刹车，丹尼尔的头差点撞到前面。
“你在搞什么啊？”他抱怨道。
“你刚才说什么？”乔吉一脸难以置信。
“我说我不认识他…”丹尼尔对乔吉的反应感到疑惑不解。
“不，前一句。”
“我说他脸上长着一大块胎记，如果见过他的人没有人忘掉…”
乔吉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满是愕然。
“他的胎记是不是长在左脸上？”一直在电话那边沉默的希月这时也插嘴进来，声音充满了与刚才不同的惊愕情绪。
“好像是，怎么了？你们认识他？”
乔吉没有回话了，手机那边的希月也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陷入异样的沉默。
“你们到底怎么了？”丹尼尔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乔吉忽然说，“他不可能在苏尔出现。”
“我确信我看到那家伙的脸上有一块斑，我不可能看错。”丹尼尔断然地说，“你们认识他吧？他到底是谁？”
开口回答的是手机里的希月。“他的名字叫本顿•杰明，苏尔人，在一次入室抢劫中因杀害一人而被捕，最后被判决无期徒刑….被发配到禁区。”
“等一下，你说什么？被发配到禁区？”丹尼尔震惊地说，“那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没有人能从禁区逃出来！”
“我还想问你呢。”乔吉阴沉地说。
丹尼尔这时已经顾不上说话了，他的脑海里卷起了惊涛骇浪。关押在禁区的罪犯出现在苏尔城，拿着隐藏性高的的炸弹，暗中运输炸弹的南方贵族，还有西装男提到的什么“计划”，帝国消灭禁区的行动….之前混沌无序的线索好像破碎的碎片一样，被他慢慢整合在一起。
“他们在利用禁区的人力运输炸弹！”丹尼尔自语般说道，“那些贵族老爷手下的人力一定都被皇帝的人监视了，所以他们只能从别处调用人力…但他们是如何把禁区里的犯人调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啊？”乔吉被的他自言自语搞糊涂了，“和皇帝陛下有什么关系？”
“怎么说禁区的走私都是一笔大买卖，他们不可能放弃。所以才会有那什么狗屁计划。”丹尼尔自顾自地说下去，“但他们为什么需要炸弹？它们能起到什么作用？难道他们想炸掉禁区的门冲出来？”
“丹尼尔，你到底在说什么？”希月也从手机另一边询问道，“什么走私？
他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他刚才说了很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信息。为此他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
“只是我疯言疯语罢了，”他说，“你们刚才说我的邻居是一个杀人犯，但为什么我对他从来没有印象？他总会被报道在电视上吧？”
“你是不知道，因为媒体对他没花多少心思，只是单纯的抢劫杀人而已。”希月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丝异样的愤怒，“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混蛋的样子。”
“为什么？”
“…..因为那个被他杀害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希月说。
丹尼尔怔住了，转过头看着乔吉，他无言地点了点头。
“等一下，如果被害人是你的父亲，那么你和本顿见过面吗？”丹尼尔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们见过一次…不过是隔着铁栅栏..”
“希月，不要回家！马上掉头，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丹尼尔大声喊道，心里焦急无比。
乔吉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既然是本顿•杰明发现了我的踪迹，无论那时闯进我屋子的是不是杰明，见到宇文时都马上会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丹尼尔对着电话吼道，“他们可能会去你的家里找你！你现在很危险！马上离开家里，也不要去常去的地方！”
“那我应该去哪等你们？”希月好像也有点慌了。
“南区五号街上有一间旅馆，你去那里用现金订一间房。”乔吉说着，猛地踩下油门，汽车一下子加速，丹尼尔一下子被按到椅背上，“不要挂断电话，我们现在正在赶过去。”
“那宇文怎么办？我们不能抛下他！”希月说。
“我们先要保证你的安全。”丹尼尔果断地说，脑子在飞快转动，“既然他们捉走了宇文，多数是用来作为人质，为了找到我，他们不会轻易伤害他…而且，我想…”他把刚才一直关机的智能手机打开。
手机开机没多久，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虽早有意料，但他心头还是猛跳了一下，他知道已经避无可避，是时候终结一切了。
“既然他们找到了我的房子，当然也会清楚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他接着下一句，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嘿，金德尔，身体还好吧？”手机另一边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虽然我们只分开了…三小时二十分，但我无时无刻不想你啊。”
听着西装男那熟悉的并让他作呕的声音，他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手机。
“废话少说…”丹尼尔冷冷地说，“宇文在你们那里吗？”
“噢，你说的是我面前这个东方小子吗？”西装男笑道，“我们去找你时很意外地看到这个小伙子，所以顺便载他出来兜了兜风，不过他好像对此不太高兴。”
“你只是想找到我而已，而你已经成功了，让那孩子走。”
“那么，你应该知道你要怎么做了吧？”西装男压低声音，如同耳语般说，“南区大桥底下，我们在这里等你，一个人…我想不用我提醒了吧？
丹尼尔沉默了。他知道如果他去到那里会有什么结果。他不是电影里的特工，没有逆天的运气，没有预想之外的援助，也不会有不合常理的奇迹发生。从他知道他的公寓被人光顾后，他就知道结局会如何发展，但他却不能逃避，只能一路走下去。
“我会到的，但我要先知道宇文还活着。”
“没问题。”西装男爽快地说，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喘息声，“说点什么吧，东方小子。”
“丹….尼尔，不要….听他，走！别，过来…”宇文断断续续地声音传了过来，丹尼尔感觉口干舌渴。
“情况就是这样，你不来，我就毙了他，明白吗？噢，对了，还有，保持你的手机不要关机，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没有改变主意…如果我发现你的信号在我的平板电脑上消失的话，你的东方小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西装男恶毒地说，“那么，等一会再见，期待你的光临。”
丹尼尔挂掉手机，沉默不语。
“是谁打给你？”乔吉不安地瞄了一眼丹尼尔的神色，“是那个捉走宇文的人吗？”
“听着，乔吉。”丹尼尔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你把我载到南区后立刻去找希月，然后和她离开苏尔。”
“什么？”乔吉显得目瞪口呆，“那你和宇文怎么办？”
“我会找到他的，放心。”
虽然他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和理智，但希月好像并不买账，她好像从他的话里读出了一丝隐藏的情绪。
“刚才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是本顿•杰明吗？是他捉走宇文吗？他在威胁你吗？”
“没有时间解析了…你们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丹尼尔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希月说，“你不能一个人去找本顿•杰明，他会杀了你！”
“丹尼尔，宇文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朋友，我们不会抛下你们走的，我们只需要一个计划…”乔吉也出口说道。
“听着，”丹尼尔轻轻地说，即使两人依然因为不了解情况而大喊大叫，但他心里依然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火气，“一切都结束了。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人不是本顿•杰明，但比他糟糕得多了，也可怕得多，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对抗他。”
“那你更不能----”
“事情发展至此是我的责任，”丹尼尔继续说，“是我把你们卷进来的…虽然很遗憾，但你们也已经深陷其中，很快他们就会开始找你们，所以你们俩必须捉紧每一秒时间离开这里，不要回头，也不要想办法回到苏尔----最好是离开帝国，逃到联邦。”
“丹尼尔，你….”
“你们把箱子保留下来吧。如果情况到了最危急的时候，就打开它….会有人找到你们，然后你们想办法联系到杰克•史密斯这个人，他是我的熟人…你们可以请求他的保护，如果他不愿意，你们就对他说这是丹尼尔的遗愿。”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遗愿！？”希月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丹尼尔没有再回话，他看到车子已经驶到了一座熟悉的公园旁边-----他们已经到达了南区。
“停下吧，乔吉。”丹尼尔说。
乔吉把车停下，然后严肃地看着他。“丹尼尔，我刚才说了，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帮助你…”
“现在情况变了，乔吉。”丹尼尔疲惫地说，“说一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就是保住你自己和希月的性命….”
乔吉挑起眉毛，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但丹尼尔知道他已经理解了，他一向是一个聪明人。
丹尼尔把一直捏在手上的手枪塞到乔吉手里，乔吉瞪大眼睛，看着手上面目狰狞的凶器。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现在比我更需要，乔吉。”丹尼尔试图露出笑容，不过他想他一定笑得很难看，“一直以来谢谢了，还有你，希月。”
“乔吉！阻止他！”希月吼道。
但乔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深深地看着丹尼尔，好像明白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再见了，朋友。”他轻轻地说道。
丹尼尔一愣，接着嘴角翘起。
“再见。”
他没有再理会希月在手机的大喊大叫，拿起了装着他原来衣服的袋子，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一条该死的裙子的缘故，外面的温度好像比刚才更冷了，他呼出一口白雾，对车里的乔吉招了招手。
乔吉微笑了一下，启动车子往远方驶去。丹尼尔看着它，一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当丹尼尔换好衣服，来到了南区大桥时，手机的时间显示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
他缓步走到大桥底下的河滩，远远便看见了一部黑色的轿车，还有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他们隐藏在大桥的阴影下。除了他们外，他没有发现周围有半个人，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鬼知道那个西装混蛋能调用多少人。他眯起眼睛，向那部车子走去。
当他准备走到大桥底下时，他看见轿车旁的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月光下，他步伐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金德尔，老朋友，你可算来了！”西装男一脸兴奋地说，张开双手，似乎要拥抱丹尼尔。
丹尼尔挑起眉毛，心里爆发出一种连他自己也吃惊的厌恶感。从西装男那笔挺的西装到那油腔滑调的声音，他都感到无比的恶心，就像是面对一堆发霉的面包那样。
“宇文在哪里？”他冷冷地问。
“别着急，兄弟。”西装男笑道，“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说着他微微弯身，摆出一个在丹尼尔看来十分装腔作势的姿势，然后说道：“我的名字叫埃迪•凯夫，现担任皇帝麾下帝国情报局的一级情报员。”
帝国情报局….丹尼尔心里咯噔一跳。他没想到他现在面对的居然是一个在现实中宛如幽灵般的组织。它就像是一个一直隐藏在帝国历史背后的鬼魂，历史上发生的所有大事好像都隐隐约约存在它的身影，却无人能证明它的存在。在联邦，大部分人对它的存在都持怀疑态度。
丹尼尔自己也觉得这只是传说而已，但问题是面前这个埃迪•凯夫….难道他真的是？
“看来你好像不太相信啊？”凯夫睁睁眼睛说，“我可没开玩笑。”
“就算你自称是帝国皇帝也不关我事，我也不关心。”丹尼尔说，“我已经来了，让宇文走，我随你们处置。”
“我说了，别着急。”凯夫说，“我们先来谈谈你。”
丹尼尔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但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他们可能会把宇文杀了。
“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丹尼尔沉默了不到三秒钟便决定说出来，反正到了这时候已经不需要隐藏身份了。
“联邦中央情报局情报员。”
凯夫做作地睁大眼睛，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真令我吃惊，虽然我也有想过，不过我却认为这是最没有可能的一种，因为….”他朝四周看了看，讥笑道：“你 好像没有后援嘛。我本来还期待你来一场惊天大反击，把我们这些反派全都杀掉，然后救走那个可怜的东方男孩，最后带着你看到的帝国惊天秘密凯旋回联邦呢！你
看，就像是联邦的电影那样！”
“不过，我好像期待落空了，”凯夫的声音下一瞬间犹如降到零度一样冰冷，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凶恶的光芒，脸色狰狞得宛如嗜血的野兽，“不论你到底是不是联 邦中央情报局的人，就算是，看来你也只是一个没什么权限的低级人员…而我居然被你这个最底层的废物搞得阵脚大乱….不觉得不做出一点报偿太说不过去了 吗？”
“够了！”丹尼尔愤怒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急！别急！我还有第二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凯夫脸上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恶意，“你们是怎么注意到仓库区里的东西的？”
“我不知道。”丹尼尔干脆地说，“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一个低级的情报员，只是按照命令去调查那个仓库，至于是如何获得情报的，我不清楚。”
凯夫眯起眼睛，看得出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丹尼尔说。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虽然感觉问了也白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欧文的人？”
“欧文？”这名字触动了丹尼尔的记忆，但他没有深究，叫这名字的人太多了，“姓氏呢？只有名字的话和无名差不多。”
“例行工作，你懂的….不然上面会很啰嗦的。”
“你自己也没指望我能答出什么吧？”丹尼尔反唇相讥，“问题我已经答完了，放那孩子走。”
凯夫听到后突然露出诡异邪恶的微笑，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要求有点为难啊…”
“宇文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走!”丹尼尔吼道，“这是我和你们的问题，没必要扯上他！”
凯夫发出刺耳的笑声，“当然，我当然会让他走，不过恐怕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自己不想走了。”
“你什么…”
“在你忙着到处逃跑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想为我手上的一管药剂做一个小实验….”凯夫兴高采烈地说，“那些研究员一直都太死板，不愿意在人体上使用，不过今天刚好有你的东方男孩的大力相助，所以我可为那些研究员获得了不少有趣的数据呢！”
“你他妈的对宇文做了什么！”丹尼尔惊怒地咆哮道，“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杀了你！”
“好可怕，好可怕，那么我大约要被你千刀万剐了。”凯夫愉快地说。
他弹了个响指，站在轿车旁的那个人听到命令后走到了轿车的后尾箱里，抬出一个瘦弱的身躯。丹尼尔立刻集中注意力，当他听到那身躯依然发出微弱的呼吸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起码宇文还活着…不过下一刻他感到有点不对劲，他看不到宇文摆动的腿….
他原以为这是因为那把刀上的药让他视力弱化了，或者是因为光线问题，但当那个抬着宇文，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月光下，把宇文扔到地上时，他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错觉。
丹尼尔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月光下宇文的身躯，一瞬间他的大脑根本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拒绝接受眼前的信息。
李宇文还活着，但只是生物意义上活着而已，但作为“人”可能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好像被划了几十刀，每个伤口都显得异常吓人。他的眼睛被挖掉了，但眼眶里并不是空的，而是有两团鲜红的肉团正在微微抽动。他的耳朵看起来被锋利的
刀子割掉了，在耳朵原来的位置上，有很多细细的肉丝正在纠缠在一起，形成了红色的像是触角一样的玩意。他的腿从膝盖下都被砍断，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切口，
切口上有肉芽正在抖动，似乎在进行徒劳的再生。所有的这些伤口在寒冷的空气中都散发着腾腾热气，似乎它们都在冒烟一样。
丹尼尔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宇文吗？那个一头黑发，笑容爽朗的李宇文？骗人的吧？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他一定是在做噩梦，他想快点 醒来，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但他的手好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所以他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宛如地狱才有的景象，让它折磨着自己
的视觉。这时凯夫的声音插了进来。
“很厉害吧？一般人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不过我给他打了一针…针筒里的药水可不是一般的玩意，”凯夫得意洋洋地说，“它能在一定时间内赋予一般人混血种的 能力，比如五感强化，身体能力强化和自愈能力，虽然强化和自愈的效率只有混血种的五分之一，不过也不赖，比七年前的版本强多了….看这个东方小子就明白了 吧？他变成了这样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啊！”
他像一个给别人看自己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脸上疯狂的笑容把他本来英俊的脸庞扭曲得如同地狱的罗刹。他看着呆若木鸡的丹尼尔，哈哈笑道： “怎么，认不出他了吗？也难怪，毕竟我们玩得太过火了，不过我有证据能证明你面前的就是李宇文。”说着他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
不一会儿，丹尼尔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僵硬地把视线从地上移开，看着手机显示收到一段视频信息。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叫他不要打开，但那只颤抖的大拇指还是不听使唤地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熟悉的宇文。宇文全身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然后埃迪•凯夫出现在屏幕里，手里拿着一个针筒，里面摇晃着蓝色的液体。他把针筒**宇文的肌肤里，宇文在激烈地挣扎，但却阻止不了那蓝色的液体流进身体里。
接着凯夫拿出一把小刀靠近宇文。丹尼尔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脑子警告着他，让他移开视线，但他像着了魔一样，眼睛根本离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凯夫用
刀子把宇文的脸上的皮肤划开，让伤口流出鲜血，接着将屏幕拉近，观察伤口慢慢愈合。接着凯夫用刀子干净利落地割掉耳朵，鲜血一度把屏幕染红。
“不….”丹尼尔呻吟道。
屏幕里的凯夫把刀子扔掉，伸出手，接近宇文的眼睛。
“不！”丹尼尔用力地扔掉手机，就像扔掉一件炸弹一样。但宇文在屏幕里尖锐得如同女人般的尖叫依然萦绕在耳边。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凯夫轻轻地说。
“不….不…这不是…”丹尼尔抓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看着地上的宇文，“我一定是在在做梦…”
躺在地上的宇文忽然动弹了一下，他抬起头，用那双已经看不见的眼睛看着丹尼尔。
“杀….了我…丹….快..”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但传到丹尼尔耳中却如同雷鸣般响亮。
“我…”丹尼尔的手剧烈地颤抖，他知道这是对宇文最仁慈的办法，却根本下不了手。
“哎呀，哎呀，我看你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吧？”凯夫说，“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闭嘴！”丹尼尔狂怒地吼道，“你给我闭嘴！”
“求….你…”宇文痛苦地呻吟道，“我…好….痛….”
丹尼尔急促地呼吸着，好像刚进行了一场马拉松一样。他慢慢地站起来，靠近宇文，然后跪下去，轻轻地抱着宇文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丹尼尔不断地重复，但心里那可怕的罪恶感却一点也没消减，看着宇文那血肉模糊的脸，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眼泪模糊了眼睛，“是我的错….”
但宇文只是摇摇头，“没….关系…”
丹尼尔不知道这话有多少可信性。他知道宇文是一个坚强的男孩，但无论谁遭受到如此的折磨，都会崩溃掉，没有人应该受到如此对待，更别说宇文了…
“对不起…”丹尼尔只能无力地重复道。
“他们….安…全？”
“他们都没事，我已经叫他们离开苏尔了…相信我，他们没事。”丹尼尔知道宇文问的是谁，心里又一阵抽搐，但他不想让宇文知道他们现在身处险境。
宇文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动….手吧。”
丹尼尔擦掉眼泪，轻轻地说：“再见了，宇文。”说完，他以最快的速度扭断了宇文的脖子。
宇文的头无力地垂到一边。丹尼尔无言地抱着他的尸体，感觉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在短短几小时前，他还打算回家呢，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啪，啪，啪”，凯夫用力地拍着手掌，好像刚刚看完一场精彩的戏剧一样。
“真是一个悲伤却震撼的结局啊。”凯夫笑道，“我都感动得落泪了。”
丹尼尔没有说话。他感觉全身都被凶猛的怒火燃烧着，怒火创造出的怪兽正咆哮着要把眼前这个混蛋撕碎，让他像宇文一样，不，要让他尝到比宇文痛苦一百倍的死
法…体内那一直像蜗牛一样的电流正在奇迹般恢复力气，它们变得如同狂怒的野马一样疯狂地在身体内奔腾。他感到自己现在从没有过的强大，强大得似乎能一瞬间
打碎凯夫的脑袋，而且他不会给凯夫任何反应时间，也不会给他任何求饶的机会。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向凯夫冲过去，速度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快。
凯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几乎同一时间大吼道：“射击！”
丹尼尔眉头一皱，忽然感到左腿凉飕飕的。他眼角一瞄，看见自己的左腿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而且腿向平常不可能的角度扭了过去-----看起来已经断了。
狙击枪！普通的狙击手根本不可能在他那速度下命中他，唯有一个解析----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混血种，那是凯夫的皇牌。
但只是一条腿而已，丹尼尔根本不在意，对比宇文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在身体失去平衡前把所有的力气都灌倒唯一的右腿上，用几乎要踩碎地上的力气起跳，像一颗子弹那样继续冲向凯夫。
凯夫脸上惊愕无比，他手忙脚乱地想拿出武器。但丹尼尔先他一步靠近他，然后用手捉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地往地上砸下去。他被砸得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眼镜受到冲击掉到一边，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这一击似乎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下地狱吧。”丹尼尔恨恨地说，他现在也跟凯夫一样倒在地上，但他的力气依然充沛。他对着凯夫那张恶心无比的脸挥动拳头，一拳砸到脸上。
凯夫被这拳打得眼冒金星，脸上满是血，但他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个抬着宇文的黑衣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他从口袋掏出手枪，瞄准了丹尼尔。
丹尼尔没有忘掉这个麻烦，他迅速地从凯夫的衣袋拿出一把手枪，连瞄准都省了直接开枪射击，黑衣男子的额头赫然多出一个血洞，下一刻便倒在地上。
“该结束了。”丹尼尔喘着粗气，刚才一连串疯狂的举动耗尽了他的力气，腿上的大窟窿正在慢慢地愈合，不过里面的骨头大约已经无力回天了。他拿着枪指向凯夫的脑袋---他们现在可能在那个狙击手的死角，要不他早就被打穿脑袋了----热切地盼望看到脑浆四射的场面。
不过下一刻，丹尼尔感到眼前的景色在摇晃，而且头重脑轻。哦，不！不！不！
体内那股阴魂不散的毒药似乎知道此时正是这幅躯体最脆弱的时候，它立刻把已经强弩之末的电流驱散，重新占据了这身躯。
手枪掉在了地上，丹尼尔也浑身无力地倒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凯夫气喘吁吁地站起来，看着倒在地上的丹尼尔，先是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之后渐渐变成一阵歇斯底里般的狂笑。
“精彩！真是精彩啊！”他笑道，脸上的鲜血让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简直可以算是跌宕起伏了！”
凯夫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把它指向丹尼尔。“本来我还想让你体验下和东方小鬼一样的感觉…不过还是算了。”他耸耸肩，“我还要去捉捕你剩下的两个朋友呢。”
丹尼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当听到凯夫说什么时，他挣扎着爬起来，紧紧捉着凯夫的腿。
“别…去惹他们！”
“噢，这可由不得你。”凯夫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手指扣下扳机。
漆黑寂静的河滩上再次响起了凄厉的枪声。
李希月在一片树林里慢慢地走着，感觉身体疲惫不堪。她的头发凌乱，漂亮的脸上有一处擦伤，鲜血缓缓流下来，白色的外套变得脏兮兮的，像是在地上滚过几圈似的。在她身后能看到一部倒在地上冒烟的摩托车，在摩托车更后面，能依稀看到一座高高的方尖碑。
夜晚的寒风让她瑟瑟发抖，但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深一步浅一步地在雪地里行走。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现在是几点？她不知道，因为害怕被人用手机定位她已经把手机扔掉了。
她凌乱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无数令她不安的信息：电视上报道嫌疑人科瑞•哈里森在两小时前确认已被警方击毙，但经警方调查后发现科瑞•哈里森还有一同党乔吉•本特利，现在正挟持一名14岁的女孩李希月逃忙，希望看到此女孩的人通报警方…..
电视上没有报道宇文的消息…难道他也…她不敢想象下去了，她感觉一切都乱套了。
还有乔吉…他为了保护她而自一人开着车引开警察…临走前只来得及把一把手枪塞给自己…他现在还好吗？还是说已经被警察捉住了？她恐惧地想象着乔吉，丹尼尔还有宇文倒在血泊里的恐怖画面，它们在脑海中显得那么真实，就像她亲眼看见过一样。
她现在该怎么办？那些杀害丹尼尔的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自己到底能逃多久？又能逃到哪里？她此刻才知道离开了自己的哥哥，离开了乔吉，离开了丹尼尔，自己会变得多么无力。以前的她究竟有多依赖他们三人？
她软绵绵的脚最终支撑不住她的体重，她一不小心就跌在雪地上，手中拿着的黑色箱子掉到一旁，陷进了雪里。她无力地躺在雪上，脸上的伤口压在雪上，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
她此刻感到如此无助和孤单，似乎被世界抛弃一样。再也没有人能一边呵斥她一边把她抱起来，然后带她回到温暖的屋子里，给她煮一顿热腾腾的饭菜，没有人会温和地对她笑着，给她辅导作业，也没有人能一边不自觉地爆着粗口，一边陪她玩一个下午的电脑游戏…..
她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到一会儿，泪水便冲出眼眶，滴落到地上。
从遇到丹尼尔开始，她便没有哭过一次。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讨人厌的女孩了，但她现在才明白，那个讨厌的小女孩一直没有消失，而是被她用火爆脾气制成的外皮包裹住了。
她突然感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落到脸上，她微微抬起眼睛，透过已经变得模糊的眼睛，她发现从灰蒙蒙的空中有数以万计的雪花在缓缓飘落下来，它们被呼啸的寒风吹得飘飘起舞，宛如脱离尘世的妖精。
她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呼吸越来越微弱….她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但心里却毫无感觉，她已经没所谓了….反正世上关心自己的人全都不见了，那她有必要那么费力地苟延残存吗？
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不禁心里猜想这是不是死神的脚步…她一直以为死神是能漂浮在空中的呢….都市传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冒味地问一下….你不是在给身体降温吧？”她听到一个显得有点稚嫩的声音问道。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和她一样一头黑发的男孩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上是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睛，眼睛里满是关心。
“如果不是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去暖一下身体…要不然身体会感冒的。”男孩说着弯下腰，向她伸出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孩手上的温度的原因。雪花落在男孩那只红润的手上，不到一会儿便融化了，。
希月愣了一下，眼前似乎闪现出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它与现在的画面重叠了。一个长着一头枯黄色头发，和一对死气沉沉的死鱼眼的男人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慢慢地握住它，感到从没有的安心….
此刻，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似乎要触碰一件易碎的工艺品一样握住男孩的手，心里涌起莫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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