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濡湿了衣背,头发被晒得热烫烫的。珠子用手遮挡着眯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现在应该十一点多了,算来离出发已有两个时辰了。第一次徒步这么久,珠子只觉腿脚酸胀,再加上天又暖和穿得却这么多,气息都变得浊热短促。对了,还有这个。无意在腰间摸索,珠子才想起临行前闻人所赠的药香包。解下结纽,珠子把香包凑到鼻前嗅了两下,顿觉清爽怡神。
那时刚晨起不久,珠子还在屋里收拾包袱。
“这是什么?” 珠子接过闻人淳递来的绣包,放在手心。
“这是药香包,里面装了藿香、白芷、艾叶、苍术、山奈、甘松、金银花、紫苏、冰片、薄荷等十味药材研成的细末。”
“送我的么?为何?”小小的精巧香囊,水绿罗缎,上绣粉红重瓣木槿。
“天气日暖,暑湿益生,正是蚊虫孳孽、邪疫散染的时节。珠子姑娘病愈不久,又要旅途劳顿,将此药包佩戴于身,时时嗅闻,可有祛风散寒、芳香理气、避秽解毒之效。”
“先生有心,珠子在此谢过.。”沁人心脾的药草清香,闻着让人心也宁静下来......
这个人,还真是执着。珠子对着香包上的图案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重新佩在腰带上。不只是这个药香囊,闻人一并还给了她些散碎银两以备路途之需。珠子把钱小心地包起来装在随身的包袱里。随着几条岔道汇聚,前方的街口明显热闹起来,从远处也可听见喧嚣之声。想必那就是小市了吧。珠子加快了脚步,虽然有好奇心的驱使,可她想说不定还能在里面买到一些干粮点心之类的带在路上,瞧一瞧也无妨。
小市的四周被矮墙围起,珠子所在的街边刚好有一处阙口可供出入。虽名之曰小,实际上却挺大,珠子估摸着面积应该有一家大型超市单层的两倍那么多。市内人流涌动、货列四方,有展示器巧玩物的,有贩卖黍麦粟豆等粮食的,还有出售纱绢布帛的,各行各类的店铺分区杂聚;身行其中,耳边尽是吆喝的、砍价的、争执之声,此起彼伏。珠子饶有兴趣地听着逛着,一边四处瞄哪儿有卖熟食的摊位。走过一处巷口时,两个小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两片商区中间的狭窄夹道,巷口扔着张烂草席,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面向墙壁侧躺在席上,身旁坐着个年纪稍大些的少年,耷拉着头靠在墙边。夹在两边高大店铺的阴暗中,两个小小身影与外面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屏障隔离的两个世界。珠子向他们瞥了一眼,心里有点难受。她缓下脚步,似有犹豫,却最终狠下心来,低头准备加快走过。
“求求你,”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我们快饿死了。”
珠子眉头蹙起,假装没听到,攥紧手掌继续向前行。
“哥哥。”细弱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力量,让人不忍置若罔闻,“我妹妹生病了。”
珠子再也走不动了,她停下脚步转回身。原来是个小女孩,她向着里面躺着,衣衫褴褛,乱发披散,开始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守在她身旁的哥哥也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脸上和裸露出的手脚都沾着泥。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凑够钱给妹妹治病,但至少,让她吃上一顿饱饭再……”少年的口气平淡,似乎已经经历了太多拒绝。
珠子蹲下来,关心地问:“你们的父母呢?”但刚一出口珠子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跟曾经饿倒在路边被闻人捡起的木莲一样,这对兄妹想来也是亡故了双亲才流落街头的。珠子于是连忙补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没关系的。娘在生妹妹的时候就故去了,爹爹两年前被抓去边境服苦役,到现在杳无音信。我们村遭了瘟疫,死了大半,我们兄妹俩好不容易捡了条命逃出来,一路乞讨到这里,可妹妹……终究是熬不过……”少年的语气依旧平静,双手抱住膝盖,抬头凝视阴影中的一线蓝天。
珠子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黑乎乎的污脸上虽然粘着几缕发丝和草屑,却掩盖不住清秀的五官;十一二岁的脸庞已褪去了稚气,空灵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哀伤几许无奈。
会是骗子吗?珠子心里有点打鼓。不可能吧,这也演得太像了。又不是现代拐卖逼迫儿童乞讨的团伙,若不是真的沦落至此何苦这样呢。珠子说服自己,就算被骗也不管了。即使不能带他们一起走,至少也要略尽绵薄之力,好让他们挨过今日吧。珠子打开包袱,取出包起的手帕。说实话,珠子也不了解银子的分量怎么计算,这里的物价又是如何。于是她托着解开的手帕,点着拨着帕中的碎银丁,皱起眉头思量。这时,脚边的少年忽然向一旁使了个颜色,一群小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珠子团团围住。珠子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救救我们吧!”“我们三天没吃饭了,就要饿死了!”“行行好,赏点儿吧!”
一阵吵闹拉扯,手足无措的珠子被推搡到墙角。等到周围的小孩哄地一下散开时,珠子发现手中的银钱带着手帕一起都被抢走了。再向一旁望时,刚才的兄妹连着破草席也一起卷不见了。珠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她急忙追上前去——那些小孩儿四面八方地奔逃,有的穿过窄巷,有的混到人群中,瞬间没了踪影。再也没指望时,珠子停下奔跑,无助地站立在匆匆穿梭往来的人群中。良久,她才挪动脚步转身。只好先往回走再说了,珠子这么想着,却发现刚才只顾着追赶,七弯八绕地她早已远离原来的地方了。
怎么办……真蠢,真蠢!!珠子恨不得打自己一拳,可就算把脑袋打破又有什么用!珠子此时既懊恼又慌张,哪还有走马观花的心情,只是胡乱走着,又不敢问人,最终可算找到了出口,但却跟来时不是同一个门。往左,还是往右……别急,仔细想想,面对完全陌生的街道,珠子尽量让自己静下气来,闭上眼睛脑补小市周围的地图。如果没记错的话——珠子又看了看斜悬于顶的太阳,手指在空中比划起来,嘴唇默默蠕动,夏至前、东北、正南、西北……没错,往右。确定了方位之后,珠子心里甚至有点小窃喜,幸亏地理知识还记着些。然而,她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在这个世界,原来的运行规则可行不通。毕竟,这里是月之倒影中的国家。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珠子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跟刚才熙熙攘攘的市场不同,这里的热闹不在于摩肩接踵的人潮,而是一派纷缭绮丽之气象。街道两旁客栈、酒肆林立,其中也不乏青楼、伎坊等声色之所。靡靡之音传于楼阁,郁郁酒香弥于巷里。然而最吸引珠子的还是街边的食摊。
“哎,汤饼汤饼,香浓多汁刚起锅嘞——”“馒头,热乎乎的羊肉大馒头嘞!” 诱人的飘香混杂着一高一低的叫卖声萦绕耳边,那拖长的声调好像故意要勾起人的涎水一样。烧饼、包子、面片汤……刚才在小市没看到,偏偏这里倒冒出一大堆。珠子咽了咽,忍不住摸摸口袋的位置……哎,自己身上是搜不出半文钱的。“蜜炸的细环饼嘞,又香又脆,哎小兄弟,要不要来点尝尝?”看到珠子走近,路边的小贩急忙向她殷勤推销。珠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已不由自主走到别人摊口了,她赶紧摆手谢却:“不用不用,谢谢。”其实她心里多想说:“多少钱?给我包一份儿吧。”强忍住腹中饥饿,珠子捂住耳朵往前快走。行至一处店前,珠子忽然慢下腿脚,抬头仰视。一个大大的“质”字漆于匾上,门口则挂着一串蝙蝠吊着铜钱的饰物。珠子踮起脚往里头窥视了一眼,隔板后面是高高的柜台——这,莫非是当铺?珠子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正巧一个老妇挽着一袋包袱进去,不久便佝偻着身子蹒跚而出,同时将一张类似券契的东西叠好收进上衣里。看来是典当之所无疑。珠子下意识地摸向肩膀。不行,绝对不行,珠子搂紧包袱,这里面都是小青的衣物——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太无耻了,珠子狠狠地责备自己。既然包袱不行,那……更不可以!那可是孟星野的小刀,以后还要还给他呢。珠子没来由地感觉这把刀仿佛是自己和那边最后的联系,如果没了它就等于失去她曾经生活在原来的世界的唯一证明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该怎么办?又累又饿,珠子心里焦躁透了。
“哎!”正在此时,珠子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原来自己一直发呆杵在边上挡住别人的去路了。“对不起对不起!”珠子正连声道歉,突然想到,该不会是小偷吧?她赶紧摸了摸身上,幸好,刀还在,那自己也没什么好偷的了。正欲行时,却瞟见地上躺着一个彩线荷包。咦,这……难不成是刚才那个人掉的?珠子犹豫一番最终捡起来,小跑赶上前去——是一个女子身形。
“姑娘,等一等!”珠子在背后叫道。女子听见貌似有人叫自己便回头停下——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面若娇兰,颇有风韵。她看看周围又瞅了珠子一眼,指着胸前奇怪地应道:“可是……叫我么?”
“你是不是掉东西了?”珠子将荷包掖于手后。
女子一脸疑惑,即用手在腰间摸索一番。突然轻声“呀”了一句,恍然急道:“荷包呢?我的荷包不见了!”
“是这个吗?”珠子将手递出。
“就是这个!”女子又惊又喜地接过荷包,不住躬身致谢。珠子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就走,却被那女子一把拉住。
“小兄弟!请稍等——”她扯住珠子的袖子说,“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珠子口里这么说道,可不争气地肚子却偏偏此时咕咕响了起来。
女子畅然笑道:“想必是还没过午食吧。正好,我住的客栈就在附近,小兄弟可否赏脸小聚一番?”
“不,不了。”珠子支支吾吾地推辞,“我还要赶路呢。”
“赶路要紧,饭还是要吃的。你看这天色尚早,烈日灼灼正好休整一下。”盛情难却,珠子被那女子推着便走了。才受了一次当,珠子本来是绝对不会再轻易相信陌生人的,可活生生的饥饿感又让她难以决然抗拒。小心一点就好,珠子劝慰自己,就算她是骗子或是小偷自己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嘛。就这样想着,珠子一路被带到了一家稍为简朴的小型客栈。
“爹爹!”刚走进大堂,身旁的女子就朝里面打起招呼。
“珍儿,你回来啦。”一个四五十岁,略显敦厚的中年男子向她们迎面走来。看到站在一旁的珠子,便询问道:“诶?这位是——”
“啊,对了,还没有请教小兄弟的名字是?”
刚想开口说,珠子一下噎住了,想到自己现在可是男儿打扮,便转口答道:“我叫木莲。”
“噢,木莲兄弟啊。爹,我方才出去时掉了荷包,就是这位木莲兄弟捡到还给我的。”
“原来如此,那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男子邀请珠子至桌边,拉开凳子,“来,请坐,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有微薄酒菜以略表谢意,还望木莲兄弟莫要嫌弃。
“客气客气。”珠子礼让一番便坐下,说“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鄙姓孙名湖,小女字珍。滨州卢阳人士。”
“欸?我邻居家的女孩也叫孙珍。”
“是吗,那真是太有缘分了,哈哈。”
三人围坐桌边开始聊起来,一盏茶的功夫菜也上齐了。一冷盘二热菜再加一羹汤,虽然只是些家常菜色但足以勾起饥饿之人的食欲了。尽管如此,珠子还是按捺不动,并非单纯讲礼,多少还是存着戒心。那名叫孙湖的男子似乎看出了珠子的警惕,却不明表示,而是爽快地拿起筷子笑道:“本来理应由木莲兄弟先动筷,但在座属我最年长,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孩子们也别拘束,放开吃。”珠子盯着他把盘中食物送入口中,咀嚼数下而咽,过程中并没有可疑之处,便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夹过几次之后自觉身体并无异常,于是也开始同二人一样正常地吃喝谈笑。
“你们是滨州人?来大荆可是有何要务?”
“我们是过来京城探亲的,在亲戚家住了旬日方要返回卢阳老家。木莲兄弟看上去也不似本地人,不知来此是?”
“我啊,我是涟国来的,正要去霁门约见一位朋友。”珠子努力回想着当时闻人给她摆的地形图,自己的家乡应该就相当于这里的涟国地界。
“霁门?可这不是去往霁门的方向啊。”
“啊?!那这里是……”
“看来木莲兄弟对城内路况还不太熟悉呢。正好,我们也要从霁门出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怎样?”
“这……”
见珠子有些迟疑,珍儿赶紧补充说:“你就别再推辞啦,免得你自己一个人再走错绕路,我们互相也可以有个照应啊。”
珠子默应之后,男子又说:“不过待会儿出发时各人的包袱可要自己保管好哦,对了,木莲兄弟的角券随身带着了吧?”
“啊!角券……”珠子才想起这回儿事。
“怎么了?”
“我……我没有角券。”
“那怎么会,角券可是人人印发的。莫非小兄弟是——”
“额不,我是说我本来是带着的,可前日在城内遇到流民窜案,一时骚动,不仅把我和朋友冲散了,连角券也在那时弄丢了。”
“那就麻烦了,重新发制角券还须到乡里闾胥处登记。这万一要是城门的卫兵询问起来——“
“那可怎么办?”
“小兄弟先别急。”男子放下箸筷,沉思了一会儿,从容说道,“这样好了,你就装作珍儿的弟弟,我们一家一起出城。只要不招致怀疑,守城的士兵是不会一一盘查的。”
“这样可以吗?……真是太麻烦你了,不仅让你们破费招待,还要带路照顾,实在是过意不去。”
“木莲兄弟快别说这话,你帮我们找回荷包,我们带你出城,还是你助人在先呢。我们若不帮你不就是忘恩负义了么?”
珠子像一下找到了救星一样,内心的大石头可算放下了。在这个陌生的异界里,一路走来形单影只,珠子感到诸多不便和苦楚。现在终于不用为了独自上路而烦恼了,珠子甚至感觉好像马上可以顺利见到小青一样。回想起之前种种,珠子不禁自责又嘲笑,终究是自己太敏感了吧。虽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世上究竟是好人多呀,就像闻人和木莲,明明毫无渊源却对自己百般照料视若亲人。总不能因为上过一次当害怕,警惕过头,处处怀着恶意和偏见看待别人吧。
接下来的行程异常顺利,珠子再也不用为路程、吃的喝的啊这些问题操心,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各自聊着家乡的风土人情,当然这里珠子是半真半假搀和着就含糊过去了。路走得舒心,时间也过得快些,没多久就到黄昏时候了。
“天色不早了,虽说现在还赶得及出城,但晚上在郊外不好投宿。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酒楼,我跟老板是旧识。不如我们就在那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再启程可好?”孙湖提议道。
和小青约的是明天巳时,嗯,反正离城门也不远了,自己身上也没钱,不能老劳烦别人破费,有地方借宿不正好?珠子表示赞成,于是跟着父女二人绕到一条僻巷内某处建筑的后门。男子扣了扣门,退到一边。开门的杂仆一见是孙湖,便将三人迎了进去。那孙湖称要跟故人叙叙话,先径自向内厢房去了;珍儿和珠子二人则被小仆领到偏厅稍作歇息。
“等一下!那个……请问卫生间在哪儿?”珠子不太好意思问出口,可喝了一路水实在有点内急。
“卫生间?”被珠子叫住的杂役一脸怪异地看着珠子。
“啊对不起,就是茅房,茅房。”
“噢,客官往那边走到头出院子,拐角就是了。”
珠子谢过之后,跟珍儿招呼一声就找地儿去了。解决之后真是一身轻松,珠子甩甩手上的水,顺着廊芜往回走。奇怪,怎么还没到,刚才不觉得这条走廊有这么长啊。珠子误打误撞来到大厅,推开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景象顿时叫她睁大了眼睛。飞椽画梁,雕扶翠柱;锦毡珠帘,银烛青帐;樽盏分列,笙瑟合鸣。钗环云髻,碎步琳琅;蛾眉溢彩,朱唇流光;顾盼生媚,曳裾漪波。好一派富丽堂皇之设,莺歌燕舞之姿。珠子见几人簇拥着走近,忙躲到一角。
“秦公子,最近怎么不见崔相公与你同来呀?”
“嘘——”那生风流打扮,噤声顾盼道:“他呀,估计这长庆街上是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咯。”
“怎的?”“何事如此啊?”
“你们还不知道?这几日京城可是腥风血雨啊。前太傅崔沄不仅坐罪贪贿,更被查出勾结高鞣,谋乱叛逆。不仅崔氏全族,连姻亲芷阳范氏都要株连。你想想,通敌卖国,可是多大的罪名!就算侥幸不被即时论处,流配到乌连北境,你们那位崔公子素来养尊处优,就算到了那苦寒不毛之地,估计也……”
什么情况?!崔家……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还有,长庆街……孙先生明明说我们已经走到善央街了啊。这酒楼,难道是……烟花之地?
糟了!!珠子刚要动作,颈后就遭了一击,厥然倒地。
“本来只准备半夜动手,再留你快活一会儿的;只怪你到处乱走,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有法子了。”那名自称孙湖的男子冷笑着望向地板,把不省人事的珠子扛在肩上返回后院。
夜幕方临,急匆匆滚动的车轱辘吱呀一声刹住,被左右各一柄长枪拦住了去路。
“站住!这么晚去哪儿啊?”
推车的中年男子撩开架在面前的枪柄,微胖的脸上堆满笑容,转身拱手哈腰:“您看这今天的酒不都卖完了么,我得赶紧把空酒坛子运回去,明儿趁早还要再配送呢。回去晚了可又要挨老板娘骂啦。”
一士兵用枪敲了敲酒坛,又挑起压在下面的草垛,斜睨着男子冷笑道:“生意不错嘛。”
“托军爷的福,如旧,如旧。”男子一边谄笑着,边从几个大坛子后拿出两个精巧的小白瓷瓶,偷偷塞进卫兵的怀里,“这是有名的‘鹤堕’酒,京中富贵人家都抢着定呢。我这不特地留了两瓶来孝敬军爷,还请千万不要嫌弃。”
“算你识时务。”守城的士兵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瞥了男子一眼,接着掖好腰带,放声说,“既然检查过了没有问题,那就走吧!”
推车重新响起匡当啷的声音,头顶上方 “蒲柳门”几个字被抛于身后,在昏沉的暮色中渐渐模糊远去,直至没入一片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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