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已经是入夜时分,到了晚上饭点,小酒店内热闹非凡,酒客们一边喝着酒一边闲扯阳州近日的局势。自四个月前阳州一场大火烧毁了半个城市,南群王子白辕占据阳州与安乐侯分庭抗礼。外有秦国入侵,内有阳州后乱,叛军四起,很多人都觉得安乐侯乐仓气数已尽,撑不了多久,不少审时度势的人也打着光复南群王的旗号投靠了白辕麾下。
而刚刚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安乐侯乐仓与秦王长孙无情对阵,乐仓仅仅只靠五万兵马就打败了二十万秦军,带领三千风旅骑兵突破秦王本阵,险些抓下长孙无情。秦军虽然损失不大,但也逼退了秦军的进军步伐,大震南群国安乐侯也是天下十大名将之一乐仓的名声。
秦军退守童关继续与乐仓对峙,长孙无情据说正面迎击乐仓后不敌,吓回了秦国本土暂且休养生息,欲召集更多兵马一举歼灭南群国。
酒馆里不少来自异国的客人,把这次大战说得仿佛的亲临战场,活灵活现,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
“说那秦王长孙无情,人如其名,冷血无情。自夺嫡法一出,他是第一个杀死兄弟夺位的诸侯王,现在各国诸侯混战,不论长幼尊卑,只要有实力就能夺下王位。大元以乱政治国,不出十年……天下将倾。”
众人皆是一笑,南群国是大元最混乱的地方,风气散漫,也不讲什么忠君爱国之说,尤其是阳州以商贸为生,商人众多,眼里也只有钱财利益,上面谁是诸侯王,或者谁是皇帝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大。
有一醉汉就站起来说:“大元也就太祖皇帝还有些威风,号令天下诸侯谁敢不从。就恨没生在三十年前,老子早就就跟着太祖皇帝打到蛮族去了。”
“听说蛮人都三丈多高,吃人肉、喝人血,你站在蛮人面前怕是连给人家打牙祭都不够。”同伴们笑着嗤笑说。
“胡扯,蛮族里面还有矮人呢,身高不过四尺。而且那个经常来酒馆的蛮族女孩和我们同样是吃酒吃肉的。不过那个小姑娘最近这两天没怎么来了,真是漂亮的紧,不知道蛮族的女人要是每个都这么漂亮……”大汉拍拍肚皮,“要是这样,我也去参军算了,到蛮族抢个老婆回来。”
“你是没见过真正的蛮人,他们大多比我们皮肤黑,有些更是黑的跟煤球似得,晚上出门都看不见人了。这种女蛮人你敢要吗?”
“有什么不敢的。”大汉打了个酒嗝,看样子已经是喝高了。
“口味重啊。”同伴指着他。笑骂着说。
一阵清脆的马铃声从街头传来,同时还有整齐的脚步声像是军队出征的急促,一时间把酒馆里的欢声笑语压下去了,不少人透过窗户往门外看,那是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前点着油灯,照亮了上面金丝的纹耀大旗,显示它尊贵的身份。一队骑士手持长枪,腰配宝剑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穿行,守护马车和里面的人。
“都是汉国百夫长以上级别的军官啊,不知道马车上坐得是什么样的人。”有人羡慕地看着马车。
“应该是汉国世子李长生,听说他来阳州传旨,让南群王子正式继承南群王。”
“你怎么知道的?”
“城门口写着告示呢。你还不知道吧?城外面有十万汉国大军,就为了护送一个世子李长生,这个排场天底下也是没谁了。”
马车很快走过了酒馆门口,酒馆小角落的一个客人微微抬起了头,从门外照进来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她的银色头发。
银发少女的桌上只摆着一杯热茶,与周围酒馆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她身上的星纹袍表明她是一名星象师,掌握这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星象玄学,更有可能会使用神秘的玄术,星象师一向是九州大陆忌惮又崇敬的存在。他们能看穿其他人的命运,号称神在世间的使者,传达神的意志。
“这就是人类么。”银发少女装作在喝茶,一边观察这周围的酒客,有些说着豪言壮语的酒客站在桌子上谈起了报国志向,有些做着小生意的商人在和客户笑哈哈地敬酒并不动声色地抬高货物的价钱,有些来自异乡的客人在桌位上拉起了二胡唱着家乡难懂的山歌。
如果要她来评价这里的人,那就只有“市侩”二字可以形容,她不明白天底下的人都要如此唯利是图,难道他们不知人终有一天是会死的,有再多的钱也无法让任何人起死回生。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奔波忙碌?日复一日,无休无止。
面对这样的世界,银发少女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人会死又到底为了什么而活?每个人的星命都已经是定好的,无法被改变,那些高喊着口号和梦想的人,他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是不够努力,而是真得做不到。
比如她前面一桌的酒客,那是一个白衣少年,头发散乱,桌子上只有一壶白酒。少年一直地喝,喝一口咳嗽一声,他明显是不会喝酒的人,只是要强行把酒喝下去,对于不会喝酒的人,喝这种酒只能感到痛苦而已,但对于这位少年来说,他就是要让自己显得很痛苦。
“愚蠢。”银发少女在心里说,她拿起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红色的眼睛观察着这名少年。
他像是在折磨自己,完全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气息。可他似乎在回忆什么,嘴角微微地笑起来,只有爱才会令人如此陶醉,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开始剧烈地咳嗽。
那是爱,也是恨。银发少女不明白,爱就是爱,为什么会生出恨意?他既然是在恨一个人,又怎么会流露出爱意?这些她不懂,也不明白。于是她很好奇,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少年的命星,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少年如此伤心。
“星象师?帮我算算命呗?”喝醉的大汉坐在了少女对面,阻挡了她的视线。
银发少女皱紧了眉头,她马上就要算出来的结果被人打断了,命星是不能算两次的,她一次没有算出来就不能在算第二次了。
“十两银子。”银发少女淡淡地说,算命也确实是她的职业,这也没什么不对。从天京一路走到阳州,她也需要银两来生活和旅行。
“这么贵?”大汉瞪大了眼睛,“你们星象师还要钱?”
“你这话不符合逻辑。”银发少女说,“没有哪个星象师占卜是不要钱的,如果嫌贵可以离开。”
“行吧,行吧。你算算我财运怎么样?这次来阳州能赚多少钱?”
“先给钱。”银发少女伸出了手,她这一路上遇到过不少算完之后不给钱的人。
“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先算就是了,算得好我再给钱。”
“你这话不符合逻辑。”银发少女说,“星命只有算得对不对,没有好不好之说。我只负责将星命算出来,之后无论你觉得是好是坏,都是应该付钱的。”
“行呐,小姑娘够精明的。”大汉掏了钱袋,摸出了十两放在了桌上,“算吧。”
银发少女将银子收到了自己的钱袋里面,系好了结绳后,只看了一眼大汉的面相,心里就得出了结果,“你会在阳州亏掉大多的钱,虽然是无法改变,但我劝你最好是立刻收手。”
“哦?收手?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大汉眼里的醉意似乎醒了几分。
“贩卖人口,从其他国家拐卖女孩卖到娼馆赚取钱财。”银发少女面不改色地说,“这也是触犯律法的行为。”
大汉身上一个激灵,眼里的酒意完全醒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星象师,一切表明在了星命当中,这并不难算出来。”银发少女低下头看着茶杯,“现在我算完了。”
大汉左右看看,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附近也就只有一个喝醉了的少年倒在桌子上。他重新看向少女,眼睛里隐隐有了凶光,“你再帮我算一算别的如何?”
“我不算第二次。”银发少女摇头。
“收了我十两银子就想这么完了?”大汉有些恼怒,趁银发少女不备,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纱,露出的陶瓷娃娃一样精美的白嫩脸蛋,像是孩子的年龄,却又不像是孩子的摸样,高傲清高的脸上露出的是从容和冷漠。
“他娘的……”大汉已经是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银发少女,“真是漂亮。”
银发少女冷漠地看着他,“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大汉看着手里的面纱,反而收在了怀里,“我听说有些地方的风俗,谁摘了女孩的面纱,那个女孩就要嫁给谁。你是不是……”
银发少女第一次感到了厌恶,“你这话不符合逻辑。我带面纱从不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风俗。”
“我不管,你得为我继续算才行。”大汉强硬地说。
银发少女皱紧了眉头,“你要算什么?”
“姻缘。”
“你的命星中表示,以后不会有姻缘出现。”银发少女在瞬息之间轻易地算出来了。
“错了。”大汉说。
“错了?”银发少女沉思着,难道他已经成过亲了?却并不是真爱,才不算是姻缘吗?
“老子今晚的姻缘就是你了。”大汉忽然站了起来,紧扼住银发少女的手腕,“收了老子十两银子,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你想做什么!”银发少女感觉到了不对,但她的劲力完全无法摆脱大汉,“这是星象占卜的钱,我已经算完了,请放开我,我要走了。”
“走?”大汉冷冷地笑了起来,“这就由不得你了。”
他凭着手上的力道,完全拉起了银发少女,少女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慌的表情,她学了多年的星象术,虽然也会一些玄术,但目前她的心神完全乱了,紧张又害怕,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施展玄术。没有了这些,她的力气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力气而已。
她看到大汉眼里充满了欲望的光,隐约明白了大汉想做什么,心里产生了莫大的恐惧在笼罩她。银发少女看向周围的人,希望得到帮助,酒馆里居然有一半的人是大汉的同伙,更多人只是在围观和保持沉默。
银发少女又是第一次感到了绝望的感情,手腕被拉得很痛苦,但其他人感受不到,他们只是围观痛苦的那个。
前面酒桌前酒醉倒在桌上的白衣少年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眼前正是被大汉拉着要离开的银发少女,他看着少女红色的眼睛,像是天真的孩子,想要帮助但又胆小地不敢说出来。面对这样的眼神,少年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就像心中的一团怒火被这个眼神点燃了,不顾一切地想要释放出来。
他拉住了少女的手,少女忽然从手上传来了一阵安心的感觉。
大汉惊讶地回头,面露凶色,“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拳头,少年不想说话,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很恼火,很伤心,很难过,很痛苦,他想打人。
一拳,又是一拳,酒馆里的人都惊呆了,一个看上去有点瘦弱的少年居然把一个魁梧大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少年踩在桌子上跃起一踹,踢中大汉的胸口,把他远远踢飞了,连毁了好几把桌椅。
大汉在破成一堆的桌椅板凳里,吐出了几颗带着血的牙,声音有些嘶哑地喊:“砍他!”
同伴终于意识到应该出手了,拔出桌上的刀剑就向少年砍去。少年大声一笑,拿起一把筷子就向前一挥,这些木头做的筷子就像是铁弹一样激射,敌人手中的剑全部被打落,有些直接就**了手上,倒在地上捂住手叫唤。
大汉看到少年如此功夫,这里全部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他,吃了瘪,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门外一排脚步声,一群巡街的守卫冲了进来。
“谁在搞事?谁在搞事?”守卫按着刀,指着酒馆里所有人,忽然他的目光看到白衣少年,猛地单膝跪下,“参见长安殿下。”
这下酒馆里的人都知道,眼前的少年居然是比阳州目前的主人之一,大元皇子元长安。
“抓了他们。”元长安淡淡地说,“他们是人口贩子。”
“是!”守卫大手一挥,其他人马上进来抓人了。
元长安继续坐回到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又是咳嗽声。仿佛身后的这些都不是他做的,他只是一个纯粹来喝酒的客人。
银发少女想说,原来你是没醉的么。
她在元长安身后轻声说:“谢谢。”
元长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回家去吧,你这样的女孩还是不要来酒馆里装星象师了。”
银发少女心里有些生气,他居然不相信自己是一名星象师,恨不得马上来证明自己。
“我会报答你的。”少女握紧了拳头。
元长安继续不在意地喝起了酒,没有回话。
银发少女见他没有理自己,心里有了不服气的感觉,虽然她也知道情感有了波动是星象师的大忌,可她就是难以平静下来,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的计算起了星命才得以平复心情。可当她计算完之后,目光深深地看了元长安一眼,转身离开了酒馆,低声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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