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god...please bless my family... Though we haven’t any connection in desc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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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1.12
德军的一个战俘营内。
冬天十分地寒冷,冷风呼啸着灌进了战俘营关押战俘的营地里。几个德国军官在指挥着无聊的士兵们敲着小军鼓和吹小号,让他们来给自己的醉酒增添一点美感。
卡尔很不屑地望了一眼,接着就把自己用厚外衣给裹紧了,用右手夹着一本毛奇元帅著的《交战前的准备》,大步地走向了战俘营的登记处。
两年过去了,卡尔也从当年的那个青涩少年转变成了现在的冷酷军官。他高效、迅速、准确地完成着上级派发给他的任务,这也给他许多升迁的机会。
卡尔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有了权力,才能有钱。有了钱,住在后方的凯瑟琳才会过上好日子。
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只能怪这个世界。枪也好士兵也好,自己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也好,其实全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只不过三个东西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再加上铁血一般的指令,三者就会合为一个德意志的杀人机器。机器是没有自己的选择的。它们能做的,只有被这个残酷的世界驱使着,直到被破坏为止。
所以说,饮酒作乐有什么用呢?想这么多干什么呢?还是去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就好。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在战后有多少酒就能喝多少酒,有多少音乐就能听多少音乐。
现在要做的,只用赶紧结束这场血腥而又毫无意义的战争就好。
卡尔扫去了他脑中的那些无聊想法,径直向前走去。把守在战俘营门口的士兵对着卡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就让开了一个身位,让他走进去登记处。
“文员,登记表。”
“是,长官。”
卡尔伸出了手,接着一份稍有厚度的名册表就递到了他的手上。卡尔只是暂时负责其中一个片区的管理,所以他直接无视了前面厚厚的几十页花名册,直接翻到了中间。
战争似乎陷入了胶着,战俘的数量也多不到哪里去,所以卡尔看得很轻松。但是,当卡尔的手指扫过了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似乎有点惊讶,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用着稍带沙哑的声音将名字轻声念了出来。
“Lebel……Lebel De Gualle.”
——勒贝尔·戴高乐。
卡尔的脑中响起了一片蜂鸣。他逼迫着自己停下来无用的回忆,但是这根本无济于事。
卡尔,冷静,你现在只不过是要去清点人数而已。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呢?叫做勒贝尔的人不止一个,而自己认识的勒贝尔先生,也只是个有钱的商人罢了。
他摇了摇自己的头,嘴角诡异地向上勾起了一点弧度,让站在旁边的文员有点不知所措,更感到了恐怖。卡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有点不正常,于是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恢复了平日里脸上的目无表情。
表情早就被两年的军旅生活给磨灭掉了,卡尔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笑容了。
“卡尔……卡尔上尉,你还好吗?头疼的话,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不,我没事。”卡尔举起了自己的手,打断了文员多余的担心。“带我去宿舍看看,我要去当面清点。”
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看有没有战俘逃跑了而已,没错。不要因为一点小插曲就慌张了起来……卡尔,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冷静。
他这样子对自己说着,以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虽然卡尔知道这个是自欺欺人,不过在某些时候,这个小伎俩确实好用。
在战场上,要是因为感情这种无聊的问题分了神,迎接自己的就不是幸福的回忆,而是能够把胸腔给完全粉碎掉的子弹了。
文员点了点头,拿起了一本记录册和一只钢笔,走在了卡尔的前面,领着自己的长官走向要去的目的地。
卡尔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办公室,脑中一片空白地跟着在自己前方的人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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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的气氛十分地压抑,更主要的原因是天上盖着一层灰蒙蒙的云。看样子,待会又要下一场雪了。西线的战壕和冰冷肮脏的融雪让许多士兵都染上了肺炎,或许再这样子拖下去,德军会在这个冬天里一点一点溃败下去,最终被法国人找到机会来全面反攻。
“卡尔上尉,这里就是您管辖下的区域了。”文员指了指一间破旧的房子,门外有两个士兵在站岗。现在是战俘休息的时间,所以他们都在里面,或是睡觉,或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卡尔点了点头,接着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更加地稀少,几乎是没有的程度。看到一个军官走了进来,战俘们都无神地望着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少年。他没有穿着在战场上的头盔,戴在头上的是一顶军官的军帽。黑色的皮手套和挂在腰间的格鲁P08手枪让他散发着一股冰冷尖锐的气场。年轻的军官对着手册,扫视了四周,最终将目光定位在了呆在角落的一个中年男性。
——和记忆中的人,不是很像啊。这个人的头发几乎全部都变白了,沾满了灰尘的脸根本没有半点的优雅气息。
但是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明明在这个人的身上,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卡尔远远地望着那个中年战俘,久久没有作出反应。他想说些什么,但是都被一种无形的隔阂给挡回去了。
——是你吗,勒贝尔……先生?
为什么,你会……你会在战俘营里面?是法国……法国政府的强行征兵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军人?
不,不是他……不是他,我不认识这个人……他只是名字刚好和勒贝尔先生相同罢了。
卡尔,你过去确认一下就好了……过去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脚定在原地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个人。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个军官的到来,也不想去知道这个军官的身份是什么。
千言万语,在卡尔张开的嘴里,戛然而止。
“上尉……上尉?怎么了?”
卡尔微微地摇了摇头,连那个文员都看不清。他吐出来的字很小声,很模糊,似乎不想惊扰到什么似的。“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人,那个在角落的战俘,他,是不是叫做……勒贝尔·戴高乐?”
“是的,上尉。我昨天登记过他,我还记得。”
“啊,嗯……我,了解了。”卡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轻蔑地笑。“你走吧,回到你的岗位上。让那些没事干的战俘有时间给我打理一下这里。太乱了。”
文员不是很懂卡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将“打扫宿舍”这一个工作记录在了自己的本子上,接着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里——他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太阴暗了。
可能,只有卡尔自己知道,那个其实是欣慰的微笑。可能只是他太久没有笑了,想要笑出来,但是却笑不出来。
他迈开了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个白发的战俘面前。这个时候,那个战俘才意识到了有个人在看着自己。
“长官,找我有事么。”
苍老的声音,有点蹩脚的德语。但是卡尔的记忆力很好,他认得出来。
这个声音,就是那个会无聊到会跟花花草草说话的人的声音。
就是那个嘴上说着要两人自寻出路,但是却收留了二人的人的声音。
蹩脚的德语,仔细回想,根本就是装出来的。明明每一个单词,都说得那么地道。只是因为不想被审问,才要这样子做的吧?
“勒贝尔……先生。”
“长官……您不必对我说‘先生’的。”
卡尔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知道那个战俘在看着自己。他的语气就像是对奇怪的陌生人说话一样。
沉默。最终由卡尔再次打破。可是这一次卡尔的语气,像平常那样冰冷。
“勒贝尔·戴高乐,是你,对吧。”
战俘也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是,长官。找我有什么事么。”
“起来吧,跟我去审讯室。”
“去哪里?”
“审讯室。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给我去洗洗。”卡尔似乎有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跟你一起去,没人会拦着你。”
“……谢谢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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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干净身子的勒贝尔坐在了审讯室里,双脚带着铁铐,显得有些疲惫,但至少身上的衣服和身体干净多了。他有点苍老,全然不像是卡尔记忆中的那个人。
而卡尔则用了审讯战俘这个理由,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在这里谈话,站在外面的人谁都听不见。
“勒贝尔·戴高乐。法国的军官,于1915年11月12日在一场小型会战中被我连队的士兵所俘虏。根据我们的情报……你是一名陆军上校,对吧。”
“是,长官。我无法否认。”
卡尔深蓝的双眼深邃地让人根本就无法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在直视他的双眼之时,甚至会让人感到一种来自深海的恐惧。
“你在1912年曾经以日用品商人的名义来到德国定居,但是却在暗地里进行着黑市的军火交易,”卡尔盯着对面的人,他自己的脸像一块钢铁一样毫无情绪。“并且在这些交易里,暗中取得德军的情报。这种间谍活动一直持续到1913年的10月份,因为法国和德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而被迫返回法国。”
“是,长官。我无法否认。”
“看着我的脸,戴高乐先生。你在进行间谍活动的时候,是否在法兰克福定居。”
对面的人似乎感到十分地惊讶,但是他也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是。”
“在那期间,你身边有一位女性陪伴着。她作为你的家庭医生。”
“长官,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呢。不过,是的。我没法否认。”
卡尔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勒贝尔的表情也开始复杂了。
他认不出自己了,对吗?
经过了战争的洗礼,两人都似乎认不出对方了。
但是……记忆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战争抹去的。
曾经的故事。共有的记忆。浮动在黑暗之上的美好过去。
“勒贝尔·戴高乐……看着我的脸,回答我……你是不是在1912年的平安夜……收留了……一对兄妹……”
“……你是,你到底是谁?”
“妹妹发了烧,两个人都饿得昏了过去……后来你收留了他们,他们和艾……他们和你的家庭医生,还有你,都有过一段很平和的时光,对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看着我的脸,勒贝尔……你看着我的脸啊。”
卡尔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冰霜一般的表情渐渐融化了开来。悲伤,欣喜,心酸,苦痛……所有的感情都在此时涌上了早已将自己的感情冻结在硝烟和风雪之中的军官的胸中。
“你是……你是……卡尔……你是卡尔……?!”
“怀表……还有那个旧的铁十字勋章……卡尔·冯·霍弗尼格,当时和您的约定。”
卡尔从自己的内衬出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个金属制品。与此同时,勒贝尔也慌忙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
“我……没有忘记。在进入战俘营的时候……我把这个,藏在了贴身的地方,带了进去……我一直都有带在身上,卡尔。”
——和两年半前的一样,依旧是那个铁十字勋章,依旧是那个铜质的怀表。
“勒贝尔先生……好久不见。”
“嗯……你长大了啊。”
“是啊,太残酷了,这个世界。不得不长大。凯瑟琳,在后方,过得很好……我有寄钱回去,她也有寄家书过来,她过得很好。”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你们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勒贝尔似乎是放心了什么,把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笑了起来。但是很奇怪,他的笑声渐渐变得颤抖了起来,一些透明的液体在不经意间从他那充满了皱纹的脸上划下。“太好了……卡尔……凯瑟琳……你们都……你们都没事啊……主啊……主啊……”
卡尔的心里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他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将自己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这个破命运。
勒贝尔先生还活着,可是他却是自己的敌人,还是个陆军上校,陆军上校。他的手里有着一个团的兵力,他是个高级的军官。所以自己根本没可能把他给放走吧?没可能的吧?
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以要互相残杀,是吧。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吧。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子戏弄自己?很好玩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卡尔……卡尔……你知道吗,我当时……把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我的夫人因为骨癌去世了……她说,想要和孩子……和我,一起去世界到处看看……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和凯瑟琳的时候……真的,卡尔。你和凯瑟琳,长得很像她……我的夫人有着一头金发,她有着蓝色的眼睛,她很美,真的,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她。”
勒贝尔止不住自己的感情,中年的男子在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宣泄。卡尔的内心像是被剑给刺穿了一样,在滴血,在呐喊,在挣扎着跳动。
“所以,我让艾拉……我让艾拉想个办法,要让我在你们不发觉的情况下留住你们……她真是帮了我大忙,她让你们留在了我家里……天啊,那段日子简直是我失去了我的挚爱后,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你知道吗,卡尔……凯瑟琳把我的花照料地很好,虽然它们没有开花。虽然她的嘴上说着那些是葱,可是她对待一切的东西都很温柔。卡尔,你知道吗,你……很喜欢看书,是吗。你很关心自己的妹妹……我看着你们两人的样子……觉得自己早就死去的内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居然把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当作是孩子呢,这个人……为什么会傻得这么可爱啊。为什么……他又会那么善良而敏感啊。明明看上去,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卡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勒贝尔……我必须要处理你,用对待一个敌人的方法。你是……”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卡尔。我知道自己一定会死掉的,所以,我才想把这些话全部说出来。卡尔,你了解了我的心意了吗?”
“……已经……全部领会到了,勒贝尔。”
“那好,那好。”勒贝尔望着灰色的天花板笑了起来,感觉他如释重负。“如果我什么都不说,那我会带着这些悔恨,无法去到天堂的。卡尔……谢谢你,谢谢你……你和凯瑟琳,给了我最好的时光,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给了我最后的一束柔和的光……你们拯救了我。”
拯救吗……倒不如说,是您拯救了我们啊,勒贝尔……你为什么会这么温柔啊……温柔到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吗?
卡尔正想说着些什么,结果门外的人敲了敲门。卡尔一下子就恢复了那种冷若冰霜,站了起身,走了过去,打开了沉重的铁门。
“上……上尉,您在这里待太久了……”
“是么。刚好,审讯结束了。”
卡尔又望了一眼坐在了椅子上的战俘,他的样子在这时变得那么地熟悉。
其实勒贝尔,并不是那么高大的人啊。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显着些老态的老绅士罢了。
无奈的叹息。
“把他带回去吧……带回去他该呆的地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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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勒贝尔被卡尔亲手推到了执行登记处。在死亡名单上,卡尔写下了勒贝尔·戴高乐的名字。卡尔伪造了一份审讯口供,并且用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将勒贝尔拉去了一个远离了战俘营的地方执行枪决。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就不要继续留在这里浪费德意志军人的粮食了。”
卡尔说着,将被蒙着眼睛的勒贝尔扶到了一片空地处。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制式的Kar.98b步枪,这个是每个前线士兵的标配武器。但除此以外,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皮箱。那个是当年勒贝尔给卡尔的。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把我之前在审讯室对你说的话,转述给凯瑟琳吧。能够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身为军人的我,最好的结局了吧,哈哈。”
“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艾拉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啊……她很好。在战争开始以后,我就把她给赶走了。不然,她肯定会被我牵连,上前线做个军医的。据说她……现在过得很好。她结婚了,有了个孩子。我说完了。”
“嗯。时间到了,勒贝尔。”
“来吧。”
“……对不起。”
卡尔痛苦地向步枪里推了一发子弹,拉动了枪栓。
勒贝尔的心中此时应该是平静的吧。
卡尔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瞄准了。卡尔望着天空,出了神。
今天是12月25号?和那天的平安夜一样,灰暗的天空。
——枪声。硝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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