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之中，行走着三个浑身湿透的人。他们深深低着头，雨珠从额头上滑落，眼眶里，脖颈上全是豆大的水珠。他们表情都是一样的淡漠，沉默地行走着。
终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小伙子，你真有意思。”语气中却不是欣赏和佩服，充斥着淡淡的嘲讽。
“你别说话。”路得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裂开来，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生长着，让他无比的痛苦。这是过去记忆的纠缠，似乎就在不久之前，也是一个暴风骤雨的午后，自己也做过这种恶行，天理难容的行为。
他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看见远处山上闪烁着的闪电，雨雾缠绕着自己，让自己一遍遍企图唤醒自己失去的记忆。他就这么行走着，慢慢的，那份记忆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他以为是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鹿先鸣眨动着眼睛，看着身旁的这个家伙。先前路得所做的事情让他不由得感到震惊，甚至还有一些畏惧。如此果断的行为即使是几十年前的自己也是做不出来的，而他却毫不手软，硬生生在不利的局面中逆转过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声自语着，鹿先鸣看着路得的眼神越来越深邃，他隐约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神秘感就从这个黑发的少年身上一点点散发出来。
他之前被绑在家里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直到刚才鹿先鸣才注意到这个少年特别的地方。
不对，他的出现本身就很神秘……路得那天晚上就趴在冰凉的沙滩上，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是溺水吗？但他没有呛水的情况。
无法理解，鹿先鸣不得已放弃了思考。自己现在才意识到将要面对的危机，至于刚才的爽**此刻却又好像一点点失去，被大雨的冰冷清洗干净，留下的只是彻骨的冰凉。
但是不后悔，鹿先鸣微微昂起了头，身边行走着的佝偻着背的人贩头目阴冷地笑着，不知是为何发笑。
本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能够争取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相当不错了。鹿先鸣粗暴地驱使着人贩头目，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不要杀掉人贩头目，所以他略微纠结地望向路得。
“放了他吧。”
路得此刻跪坐在路边，痛苦地捂着脑袋，耳旁的雷声每一次响起都会让他一阵痉挛。他看见了一具惨死在自己手下的尸体，那是谁？一个巨大无比的衔尾蛇的标志，深深烙在自己的眼眸里，那又是什么？
那是自己的人生吗？路得捧起水洼里的泥水，疯狂往自己脸上泼去，牙齿尖锐地磨动着，哽咽声像是吊着一口气一样艰涩地传来。他疯狂地用手肘往水坑里抨击着，激起疯狂难以将息的水幕。
“我？我到底是谁？”他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的过去，一座城堡，一个戴着高帽的男人。随后坠入凡间，重复着那些预选课程，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人格，没有自己活着的意义。
“我谁都不是，我是一个怪物……”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悲凉，悲怆地传导着，像是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脸紧紧贴着那片肮脏的污水。
“我全身都是血，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希望我活着。”明白了这一点，他也知晓了为何自己会出现在海滩上。
自杀失败了。我本来就是去死的，可是就在刚刚我却为了活命又杀了几个人。
我，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按住自己的脑袋，头部完全浸没在泥水之中。慢慢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然后是一声尖叫。
随后自己的脑袋被拽出了水下，他只觉得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感蔓延着，于是他发毛地笑了几声，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堕入黑暗。
“别救我。”路得听见了没有温度与半分感情的声音，那是自己吗？那是原来的自己还是此刻的自己呢？他硬生生将自己脖子上的那只坚实的手掰开，一根根手指掰开。可谁知道，迎接他的是一声被雨凝滞的沉闷的耳光声。
麻木的痛感传来，路得怔怔地回过头来，看见的是气急败坏的鹿先鸣。
“你要做什么！都怪你现在那个家伙跑了，我对他开了几枪都没打中，现在我们必须得走了。”
“呵，”路得凄凉地笑了笑，“我不走了，我是个罪人，我是一个本来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杀了很多人，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死。”
什么东西啊。鹿先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一瞬间变得魔怔的少年，刚才那份犀利与霸气的感觉瞬间消散，变成了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厌世气息的家伙。
“你如果不走，我也不走了，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啊。”鹿先鸣没好气地说着。
“况且，你当时不是说，会为我做任何事吗？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让我损失很大吗？！”
路得无奈地看着鹿先鸣那张愤怒的脸庞，刚又想说什么。结果后颈一阵剧痛，瞬间昏厥过去。闭上眼睛之前他看见的是鹿先鸣微微闪烁的眼眸，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风依旧在刮，雨仍然在下，鹿先鸣背着路得也是一步步行走着，就和之前将他卖走一模一样。
此刻的鹿先鸣依旧在担心后方人贩集团的追击，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直到他死前，这些人贩子依旧没有来到自己家门口。他们似乎被这一场雨慢慢抹去了。
从这以后，这里本来让警方提心吊胆的频繁发生的人口失踪事件消失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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