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曾经说过,一个人到二十岁还不狂,那这个人是没出息的。但他还说过,一个人到了三十岁还狂那他也是没出息的。
鹿先鸣二十岁的时候何止是年少轻狂,那时候的他像是被恶魔引诱一般的摇滚歌手,用自己的拳头朝着那些自己看不惯的东西狠狠击去。那时的他每一次挥拳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年轻的热血浇在自己的头上。他就是这样怒吼着一路从北往南,来到了这个看似名不做经传的小村。
他那时候想吃,想爱,更想变成天上忽明忽暗的云。他知道无数的拳击明星都是从这黑暗的角落里一路攀升,脚下躺着的是无数的尸体。想要走上这一条路,付出的不仅仅是努力,更重要的是觉悟,还有就是难以超越的天赋。
很巧,这些鹿先鸣都拥有,所以那时的他充满着信心。锐利的目光像是能粉碎一切,挥着自己的拳头,慢慢在这地底开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条光明大道。但很可惜,一次失败,彻底将这些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剥夺了。
他的腰部从那以后疼痛异常,医生告诉他不要再做激烈运动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未来都崩塌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人独自来到了天台上。他明白,自己抛弃自己的父母与学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至今为止奋斗的一切都毫无用处了。
他多么想从天台上一跃而下,那时的他还认为自己是那个依存着梦想才能生活的热血青年。但看到地面上无比渺小的人们,感受着自己距离地面的高度,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这种勇气。从那以后,他的青春就提前结束了。
至今快四十岁的自己,从各种角度来说都符合钱钟书说过的那句话,但毫无疑问,自己还是毫无出息的废物。他一步步走向堕落,变成了那个自己二十岁时一定会躲避的颓废男人。他似乎还能听见曾经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发出的不屑的鼻音。
他知道自己变成了那个自己原来最不愿意成为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今天,他不想再这样了,他只是觉得内心积攒的不满与懊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将他的理智慢慢融化。他只想要做一件很久没有做过的事,做一件让自己沉寂的热血再度燃烧的事情。
简称拼命。那是他年轻时奉为圭臬的人生准则。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是比谁的拳头硬,想要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要的还是武力。可现在他发现这个世界复杂多了,很多事不是你一拳下去就能解决得了的。
很多和他一个年龄的拳击选手会选择过上平静的生活。他们有时也会遇上小流氓的滋事,遇上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他们或许会比那些普通人更加胆怯。不是为了安全,而是害怕将自己的热血点燃。
但今天的鹿先鸣不一样,他彻底回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光,那是自己最纯粹的日子。所以他想,哪怕一次也好。
“哪怕一次也好。”他抬起头,头顶是漩涡一样的乌云,有雷电在头顶闪现着。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搅拌着泥土的气息,这几天无雨,但今天看起来又会有一场暴雨。
老夫聊发少年狂。他看着自己前方的道路,开始是小声笑着,慢慢的,越笑越大声,那种笑声里总算有一种释怀的感觉,让自己的内心舒缓起来。他多久没有如此笑着了,他就一边笑着,一边微驼着背走着。
他的怪异举动,引来的是村民们的躲避与诧异的神情。他们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对鹿先鸣的行为感到奇怪,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
他于是笑得更加响亮了,甚至有些放肆了。他好像在嘲笑着命运,又像在嘲笑着自己。与此同时,雷声从远处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自己戴着拳套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表情轻蔑,仰天长啸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公路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大衣的袖口里藏着一把匕首,他却自然地掏了出来,仔细打量了一番。
“老伙计,你都有点生锈了。”他叼着烟,有些不满地望着自己的匕首。
“还有你,烂了几个洞,不行了嘛,都老了。”他看着自己的拳套,像是责怪般将两只拳套拍打在一起。
“不过今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来做一些年少轻狂的事吧。”他盯着自己的拳套,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然后痛快地大笑起来。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拨打着那个号码。那是刚才那个带着耳环的男人的号码,电话那头得知鹿先鸣还有“货物”,激动的神情连鹿先鸣都想象得到。
他告诉鹿先鸣他会马上过来,鹿先鸣迅速挂断手机。用力将手机掷出,落到了路旁一片丛林之中,此刻那里因为天气原因显得更加黑暗深邃。这样自己就没有一点退路了,他狠狠地笑了笑,眉宇别扭地皱着。
慢慢将匕首藏进自己的袖口里,他微微眯上了双眼,远方传来的声音无比清晰。他似乎能够闻到家乡的麦浪翻涌时的浓香,尝到柿子的香甜,喝到家乡的烈酒。他得意地露出舒缓的表情,沉醉于天地之间。
他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一次凶多吉少,所以更应该享受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时光。
不知不觉,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车轮的滚动声,引擎的轰鸣声,他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清晰,远处一辆面包车行驶过来,缓缓停了下来。
然后那个戴着耳环的家伙一脸兴奋地下了车,但看见鹿先鸣旁边并没有其他人时,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为了气愤。
“人呢?你玩我是吧,鹿先鸣!”他用力踹了一脸平静的鹿先鸣,鹿先鸣痛苦地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鹿先鸣又被那家伙踢了一脚,此刻他听见自己骨头爆裂的声音,自己的每个血管都在向外迸发着滚烫的怒意。但他只是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弯着腰,恭敬地对着这家伙说着:“不好意思,我没力气了,没法将那家伙搬过来。”
“没力气,”听到这句话,再望着鹿先鸣虚弱地撑着自己身子的样子,他瞬间大笑起来,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看出来了,你这个老家伙的确弱到连自己的棺材都打不开了,那行吧,我帮你搬过来。”
“谢谢。”鹿先鸣的头更低了,他此时似乎能看见自己脸上那副弱气与讨好的恶心神色。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零件都即将崩溃,高温的蒸汽从额头,四肢,后背散发而出。
“快上来吧,你个没用玩意。”那个耳环男鄙夷地瞄了他一眼,却发现那家伙纹丝未动。
“你……”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那家伙抬起自己那张谄媚的脸,盯着耳环男。耳环男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家伙不紧不慢地说着:“老板,我想告诉你这次这个货物我不是关在自己家里的,我换了个地方,所以你能不能过来听一下……”
耳环男只觉得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但还是凑过来,脸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赶快说吧……”耳环男走近才发现,不知何时鹿先鸣手上戴上了拳套。拳套是那种赤红色的,显得无比破旧,这让他楞了一下。
“你戴上这拳套做什么,这拳套看着也是寿终正寝了,你是要陪着它一起进棺材吗?”说到这里,耳环男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猖狂地大笑着。
鹿先鸣也是陪笑着,但不知不觉,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了,慢慢化为了比冰还冷的温度。他慢慢低下头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化着,恢复成此刻他真正的心情。
正当耳环男依旧在大笑的时候,一个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响起。
“陪它进棺材的人,是你!”
这声音似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冷酷至极,寒冷的不像是这世间任何人说出的话。
耳环男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拳头如同攻城锤一样凶狠地击打在自己的胸膛,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七魂六魄都被打散。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剧痛让他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
那一刻,他无比的恐惧,仿佛自己的性命已经失去了一般。
这一瞬间,他被击飞出去,重重地倒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颤抖着身子,努力撑了起来,看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那个男人。
鹿先鸣越走越近,脸上的肌肉痉挛般颤动着,青筋暴起,一只眼紧闭着,另一只眼怒睁着,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似乎在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将眼前这人生吞活剥一般走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暴雨般的拳头就击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像是打桩机,爆裂又冷静,没有半分怜悯,没有半分迟疑,疯狂地击打着自己。
耳环男如恐惧至极的猎物一般瞪大眼睛,他看见鹿先鸣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拥有人类的特征了,那是一双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眼睛,盯着自己就像是眼前毫无一物,连蝼蚁都不复存在的眼神。
这是猎手的眼睛,是优胜劣汰之下的被磨炼而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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