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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过去的狗

活在过去的狗

2061年的二月二日,按照中国的历法来算,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都算2060年。

“两个多月了。”我趴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雪景。“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窗户上结了厚厚一层霜,我用手指在上边胡乱画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

“是条狗吗?”

突然,我的假女友凑了过来,貌似对我画的东西很感兴趣。

“没。”我用袖子把刚刚画出来的东西都擦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分明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今天晚上要去铁血工造吃饭,别忘了。”

“忘不了。”特意过来提醒我吗?我又不是那个老头子,什么都记不住……不过,这一幕又让我想起那个死去的妹妹了,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这个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格里芬的负责人一直没再联系你,他可能把你忘了,你确定明天要去格里芬吗?”人形少女问道,看样子是在为我担心。

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人现在也已经不怕尴尬了。

老头子依旧坐在沙发上,和往常一样木纳,盯着已经没有画面的电视机目不转睛。今天是2060的最后一天了,他一个人这样守着那台破电视机度过这最后一天……真是悲凉呢……

不过这就是他自作自受吧?

我用力砸在了电视机的开关上,电视机的屏幕黑了,还有零星的几个白色光点。我用力地砸在电视机上,一拳一拳地砸在上边,把这个恶心了十几年的破东西彻底砸成废铁。

“流血了。”

是啊,流血了。我的关节被电视机碎裂的屏幕划破了,甚至露出了白色的骨头,血一直流着。我感觉不到疼痛,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吗?管他呢,反正我不在乎。

老头子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用他那双混浊不清的眼睛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但是我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我自己的倒影。

“起来吧,和我出去逛逛。”我走到老头子面前,伸长自己的脖子,几乎把自己的脸贴在了老头子的脸上。他永远都是那副木纳的样子,一成不变的表情。

“就这样吧。”

自从我住回来之后就再没碰过铁血的那辆运输车,今天晚上我打算把它开回它该在的地方。

老头子站在雪地上,他低着头,用力地缩着脖子,看上去像个委屈的孩子。

“上车吧,外边冷。”

我得代替妹妹照顾他,尽可能地尽一个儿子的义务,不过仅仅是今天晚上而已。

“现在还太早了吧?”我的假女友疑问地看着我,“我们晚上再过去也可以的……”

“我们现在不去铁血,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我开着车,向前方的大道开去。这条道通往哪里,我记得无比清楚。这个地方我一生只去过一次,但仅仅去过一次就彻彻底底地把它记住了。

“这里是……”我的假女友看着窗外的景色,歪了歪头,“这只是一片废墟罢了。”

“就是这里了,下车吧。”

老头子很紧张,他在抗拒,于是我用力把他扯了下来。

“你只带我来过一次,你这辈子第一次对我兑现承诺……就在这里。”

老头子颤抖着,他抬头看着我,像个委屈的孩子。可是,我不会再感到怜悯,这是我要做的事情。

“小的时候,咱们家养了一条狗。有一天,它不见了,我很沮丧很伤心,甚至为此大哭绝食,但是老头子你对我说:‘发生的总会发生,让它过去。’无论我怎么抗议都没用,最后我只能接受现实。可是现在,活在过去的人却是你啊!”

老头子闭上了眼睛,把头扭到一边。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那个架子就是当初的摩天轮,就是那里!”

老头子在摇头,他想把我推开。

“当时我们一家就在那上边,你忘了吗?现在回到了这个地方,看到了这个,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头。”

他还在摇头,痛苦吗?我的痛苦呢?以前我在逃避,现在我不会了,我回到了这个无可救药的地方,你的和我一起承受,老头。

“到此为止吧,年轻人。”大叔的声音,果然平常我干什么他都能听见的对吧?

“这是我的家事。”

“你不懂,你太年轻了,我是过来人。你一直自私的以为自己在承受在承担,但是人人都应该有遗忘的权利。”

这个时候说这些有意思吗?

“来铁血,现在就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我今天不会再让任何人干扰我的决定了,无论谁再和我说什么都没用,我要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

“老头子,睁大眼睛看着,不然今天咱们两个就一直站在这,一直站到后半夜,站到冻死!”

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温柔,对吗?

我的后脑遭到了一记重击,我看到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变成了十五年前的那个游乐场。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长发盘起双手牵着一个小孩和一个男人,她对我笑了。她是个母亲,可惜她的儿子不是我。

所以谁才是活在过去的那个人呢?

“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糟,还有很多人爱着你。你有家人的,少年。”

我并非一无所有,他们总是这样告诉我,可是……

爱着我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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