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说。”安叶彤终于下定了决心，“卫永宁和我是同一个时期去打工的。但是后来他打不下去就走了，我，我还留在那里上班。那天晚上见到他，他的样子看着很不正常。就是羊角风一样，很可怕。有几个路人走过，但是都绕着他走。卫永宁就对着他们骂。我本来想走的，但是他看我要走就骂我……”
“他骂你什么了？”周玉成一边示意李慧做笔录，一边问道，“你还有印象么？”
“就是说我见死不救……什么的……骂得很难听？”安叶彤张了张嘴，那些污言秽语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走了过去。然后他让我把他扶起来……我不敢去。但是最后没办法，还是去扶他了。”
“之后呢？”
“之后他就说，他要死了，都是因为我。说我没能救他。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出了什么毛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叶彤双手抱头，“我最后想到要报警。这时候卫永宁突然说我是**，说我能够在之前打工的地方上班是和老板有一腿。说我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要是我不救他，他就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
周玉成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有深究卫永宁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气不过，当时就不想报警了。”安叶彤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但是后来他就倒在地上抽风，惨叫。惨叫声把附近的邻居都招过来了。我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就叫了救护车。后面的事情你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拖延他的救护时间，我只是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当时我的脑袋就一片空白……”
“关于你当时的行为，我们会进行详细的调查的。”周玉成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有拖延卫永宁救护时间的嫌疑，你可能因为间接故意杀人罪而被起诉。因为你是成年人，不能用大脑空白这种理由开脱。除非你有应激失常的既往病史。不过不管怎样，警方会公正处理此事。”
“那我会死么？我会发疯么？”安叶彤抓着衣角问道。
“这个还需要医生检查。”周玉成一挥手，示意警员将安叶彤带走，“不过这几天还请你先在派出所内配合调查。这样可以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安叶彤默默地念叨着，顺从地被警员带走了。周玉成看着满地的纸张，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这个网吧青年突然猝死的事件变得复杂无比。上级领导已经开始关注周村的异常死亡案件了。这就意味着周玉成这些基层人员又要加班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二叔，您也别太着急。我觉得我们已经抓到了关键线索了。”周斯年胸有成竹地说道，“现在只要关注安叶彤的动态，就能将整件事情弄清楚。”
“但愿如此。”
周玉成默默点头。他之所以先将安叶彤留在派出所，也有这种考量。不过他突然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周斯年。
“我之前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小子还有当侦探的潜力。”
周玉成开始觉得周斯年在瞎胡闹，后来却又慢慢认同了他的能力。周玉成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他想到自己可能过个十年就要退休了，或许需要个接班人。
“你大学读的什么学校来着？有意愿来当警察么？”
“这个啊……”
周斯年挠了挠头。他感觉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目前这个奇怪的事件就像是游戏之中的任务，周斯年就像是游戏里的玩家。玩家总会遇到任务。如此一来，周斯年要是真去当警察，或许一切都会方便很多。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审讯室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先进门的人大概五十岁上下，看上去微微发福，头上的名字是张志明。跟在他后面的人却让周斯年有些吃惊，那正是他爷爷周越。
“局长？爸？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周玉成也吃惊地看着两个人。
“我和周老爷子就在医院遇见了。我是请了假陪着我我爱人看病，周老爷子是做例行检查。”张志明对着周玉成笑了笑，“我正好就和老爷子聊了起来。老爷子就像顺便来局里看看你。”
周玉成连忙将周越搀到了椅子上，不过周越倒是很精神。他先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斯年和周唐，没有说什么。然后周越又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玉成啊，这里怎么这么乱啊？”张志明见状也皱起了眉头。
“局长，其实……”
周玉成就大致将刚才的情况解释了一遍。他一边说，还一边将周斯年拉到了身边。
“也不是我要夸我的外甥，但是刚才他的确帮助了我们和安叶彤沟通……所以局长请你不要追究为什么周斯年和周唐会在这里。他们也和死者有过接触，算是来协助我们调查……”
周玉成说了一通，但是周越和张志明都没有什么反应。周斯年也觉得奇怪。只见张志明和周越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默默点头，然后又心照不宣地转过了目光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在墙上，6月15日这个日期被打了一个红圈。周斯年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今天是6月13日。
“这样吧，安叶彤就先由我们警方保护起来。”张志明想了想说道，“玉成，你最近带着我们的警员辛苦辛苦，多加加班。被害人的信息要继续调查，巡逻警戒工作也不能放松。局子里至少要留五个人看着安叶彤。”
“好的，局长。”
周玉成点了点头，这个安排很合理。
“周老爷子，您觉得呢？”张志明突然转向了周越。
“事不宜迟，我回去尽快准备。”周越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了。”
“行。”
周唐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和警察局的局长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警察局里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周唐都能想明白，但是她是在搞不清楚爷爷和局长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这两个人都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随便扯了几句家常。周唐看向了二叔，不过周玉成似乎也一头雾水。周唐只好看向周斯年，周斯年的脸上则挂着兴奋的笑，在不断地摸下巴。周唐想要问问表哥，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这时候周越突然开口了。
“小年，小唐啊。天色不早了，你们跟我回家吧。”周越慢悠悠地站起身来，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周唐觉得自己的爷爷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爷爷。刚才和局长对暗号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这种异常感让周唐有些慌张。
“行啊。我们回去吧，不打扰二叔工作了。”
周斯年却浑然无觉一边拉起周唐的手，跟着周越走出了警察局。出了局子，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一老两少三人走在空旷的马路上沉默地走着。意外死亡案件频频发生，周村到了黄昏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周越年纪大了，走得比较慢。周唐觉得这一路显得极为漫长。等快走到周家老宅子的时候，周越突然说话了。
“你们两个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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