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上学的第四天，准确是没来上学的三天后，周六早上，我发觉心中出现了一个窟窿，从窟窿中飞出一个沿着直线飞行的小鸟，我一个人去了趟学校。
张丽婷仍然下落不明。
昨天下午我来到阿超逗留在这个城市的秘密地点，由于干他这行没什么钱，只好在废弃的大楼里落脚，他整晚都追踪着幻蝶，对战了一次，但是幻蝶制造了幻想逃了过去，躺在铺满报纸的水泥地上哈哈大睡，我的脚踩在地上发出窸窣的声响还是什么缘故，他醒了过来。
“早，陈华同学。”
“一点也不早了，下午了。”
我估计在礼节上说不过去，我买了一罐茶和一盒便当带给阿超。
他打开我先前要求服务员加热过得便当，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谢谢你呀，这鸡块也，好吃。”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感觉我和他的年纪立场发生了移位的错象。
“情况怎样？”
他瞟了我一样。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说，张丽婷的幻蝶的事。”
“没有怎么样，逮不到它。我已经怀疑它已经开始侵蚀起宿主了。”
“那会怎么样？”
“宿主是否是自愿被侵蚀这点很重要，若是自愿，精神层面会相互融合，变成一个新的怪异体，具有人的范畴，同是有属于怪异的领域，若不是，怪异占有该具身体，完全变成怪异，等待只有被我们怪异杀手杀死的下场，而宿主会受到不可避免的伤害，变成智残也说不定。”
“我想张丽婷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话说回来，你是她什么人？”
对呀，什么人，有必要做出这一步吗？
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也考虑这个问题。
但我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关系，我想我是想当个好人而已。”
对，一个好人而已。一个滥好人。
我知道了，白天的张丽婷虽然是自主意识存在，但仍然有着怪异的能力，是一只蝴蝶，吃花朵可能是表现蝴蝶对花朵的喜爱拟化出的特性，蝴蝶艳丽的颜色的模仿演变成了对人群的吸引力，她自从家里发生火灾后都没来上课，她在逃避着人群吗？躲在什么地方度过白天的，我未可知道。
阿超建议我去她着火的家调查一下。
虽然发生火灾，位于公寓里的张丽婷家仍然门窗紧闭，阿超给了我一把万能钥匙，教了我使用方法，我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小小的客厅，两间卧室，厨房设在客厅里，一个厕所和阳台，她和她母亲住。
“单亲家庭，母亲还结过几次婚，后来都离了，张丽婷小时候有家暴记录。”
我不知道阿超从哪里弄来的张丽婷的记录，加上我对她的观察，阿超摸清了为什么张丽婷会被怪异所吸引。
也可能是她吸引怪异。
“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拜神灵祈求保佑吗？是因为自己的愿望所在，是渴求的心理，是本身自己散发独特的气息，崇拜，敬畏，需求。而神灵的形自然是人们心中所想而成的，对，精神力，而祈祷就是那种精神力，怪异也好，神灵也罢，他们就是被那些精神力所吸引，正如希腊神话里的，神的力量是源于人类的虔诚祈祷的力量，它们也以人的精神力为粮食，对于人们，吃饭才有力气，对于怪异，它们也得吃饭，宿主精神力可以提供给它们粮食。”阿超诡异地弯了弯嘴角。
“那幻蝶袭击人是做什么，她说是帮助宿主，因为宿主不能正常地饮食。”
“不对，它在说谎。它袭击人是什么原因呢？”
“它袭击人吸食的也是精神力，被吸食者会身体麻木，失去知觉，昏迷，只是怪异的粮食，对人没有一点用处。”
“幻蝶有智慧呢？”
“看来幻蝶和宿主已经有联会的现象出现了，已经开始危险了。”
但还是有另一个可能性。
我走上楼梯，外面的阳光穿过玻璃射进来，树影斑驳，学校里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
我走过了两个教室，哒哒的脚步声在楼道间回响，在我的教室门前停下脚步。
我推开了门，空荡荡的教室，这是当然的了，休息的周末。
我沿着墙走，往我的座位，不是，张丽婷的座位走去。
我想看看，在她的座位上，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拉开椅子，她每次离开座位都好好地将椅子推桌子下面。
刺啦地摩擦地板，我趁势坐下来。
窗帘已经拉了起来，我透过窗户看完全校，操场，教学楼，图书馆，学校的特殊建筑，学校外的街道，一座邻着一座的楼房，川流的车道，来往的行人。
她每次下课会这样望着窗外，她的眼珠是否像我这样漫无边际地看这样的景色呢？
她总是端坐在座位上，看着书，写着作业和小说。她从来没给班上的人看过，除了我。
她是否是愿意追求孤独的人，但她绝对不能忍受孤独。
没人能忍受孤独。
我趴在桌子上，毫无精神的样子。
我的闲散是对即将到来的行动的释然。
在半个小时前，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张丽婷。
——今天是满月，在西山的观望台看星星吧。
我不需要回信，我冥冥中相信她回来。
没有理由来解释，她回来的。
我在她桌子上没有闻到什么女孩子特有的香味，也不可能找到她留在上面的记忆之类，我只是趴在一个女生的桌子上的奇怪的家伙。
她其实长得挺漂亮的，笑起来真像一个挂着铃铛的小猫。
我想起她的笑靥，如同雨洗过的天空，泥土里长出的竹笋。
她会来的，不然她没有理由不拒绝我加她微信。
她一定很孤独吧，所以她一直都不说话，不说话不代表不向我求救。
我走上讲台，捻起一个粉笔，刺啦啦地画了一条线，刺耳的声音刺疼耳膜，然而粉笔折断，粉末在空中飞扬，我转身，微微仰着头，张开上臂，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我在表演着什么独人秀呀？
不说不代表不需要，不说不代表不喜欢。
无言的力量要比语言的力量还大。
我将与你为敌，张丽婷。
不可避免的，我拯救不了时只能不让你在道路上越走越远。
那个时刻就在今天晚上。
在星辰闪烁，圆月高悬的西山观望台上。
是的。
张丽婷，也是幻蝶。
我将与你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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