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八达处遇
第一节
说李颖听微启元言语中略带嗔怒之色,心里的渴求之欲登时凉了一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蒋染道:“这里四壁风不进、雨不响的,你不憋得慌?”微启元道:“这里虽简陋、朴素了些,但没了兄弟惨烈的嘶鸣,费尽心机的挣扎,耳根自然也清净多了。”李颖瞥了一眼,道:“原来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儿,不说就不说,我们自己又不是没长腿!”微启元道:“自私自利?我只是不愿你们受伤害而已。”李颖道:“算了吧!你在这里睡得昏天暗地,能给我们讲出个什么明白?”微启元哈哈大笑,道:“这里的山路纵横,崎岖往复,而山门多又藏匿在晦暗不洁之处,我居与此处多年,路也不过熟悉着一二条。”蒋染惊呼道:“几年?”李颖道:“才几年而已,似他这般黑天白地儿,不大走动,能熟知一二条着实也不错呀!”蒋染听他语声轻胡,似有嘲弄之意,瞪了她一眼,道:“几年与他只是吃馍喝汤小事不过,但对我你却如蜉游于世,死生可知。”李颖道:“我问你‘你有多大年岁’?”微启元只是笑着,却不答话。李颖见他不睬自己,心中气恼,扯着蒋染的胳膊道:“咱们走,和他也说不上啥名堂!”微启元道:“你虽知我在此熟睡,却不晓得我在睡梦中也曾留心车马呼啸咣郎声。似你俩这般莽撞,只顾追赶不及,怕是你俩一辈子待在这,迷路困惑,也难出去。”李颖听后更是愁眉苦锁,知附近有车辆往来之声,料想必有门墙可以通往,遂道:“既如此,那你给我们捎个路?”蒋染道:“是呀!大哥哥,你瞧着我们多半辈子都在这里成熟成长,如今好容易是时机出去了,转来转去却仍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徘徊,能不让我俩着急嘛!”李颖道:“方才是我说话粗鲁,但你老儿大人大量,既已身肩天地一方之重,想必也不会计较啦!”微启元心下踌躇,念到天气和顺,这里多半人家将从梦中醒来,暗思:“我留在这里,原是为求图个自在、无拘束,若丢了他俩在这里,恐我也是不得安生,与其他俩受这苦闷的折磨,空自着急,何不送他俩一程。”便道:“我若不捎带捎带你俩,倒也着实难为你俩,于我的心不忍,又显得我没甚度量。也罢,哪待着哪凉快,还不一个样儿,便陪你俩个走上一遭。”
蒋染道:“方才你说已在这里生活了有几年?”
微启元道:“嗯,从一处漏水窨井里过来的,准确点该是‘逃’。”
李颖诧异道:“逃?”蒋染心中惊骇,思量着自己一心一意要走离了这里,却不想还有人愿意待在这里,道:“为什么要逃?”
只见微启元皱了皱眉,抹了抹眼角,道:“若是你待在清水池子里,又有哨声、谷粒状的草料,却不得不忍受着同伴的惨叫,你会怎么想?”蒋染傻愣着,支支吾吾道:“这个–我–那晓得!”微启元道:“其实,我更该去湖海里寻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是如我一把老骨头,去了他们那里,又能怎样,不过是惹了他们的厌而已。”他轻描淡写着对湖海的情意,内心似乎并没有追寻它的勇气。蒋染见他尖尖的鹅卵脑袋衬着一围松松垮垮的领脖儿,如同一位带着孙子,走街串巷的老人,得意洋洋,道:“你既然晓得一两个山门通往这里,不知离这里还有多远?”
微启元笑道:“你才走了多远的路,就盼着走出去。当年我从下水窨井来到这里,也还过了几条河,跨了几个山头呢!”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在这里也曾走了几条河,翻了几座山,只是也没费多大力气。突然,蒋染手指向前方,跳着叫道:“大哥,你瞧那里是什么啊?”微启元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左看右看,也不说话。
李颖道:“什么啊?”也向这边瞧来,但见它们欢腾踊跃似是倾盆大雨里的万点齐鸣,且又如星夜里的萤火,明灭可玩,疾声大呼道:“他疯了,那些东西可是蚀骨销魂、吃人不吐骨头的腐骨子!”但此刻已晚,蒋染就站在旁边。他见这些小东西滚圆滚圆的,如同是燃烧着的油球,且又浑身长满了触须,纤细而透亮,叹了口气,道:“还以为是一片绿林!”转身就要离去,但这些小东西却就如扶风般摇摆而上,他愣了一下,忽觉手臂上火烧火燎般灼热难耐,就忙甩了几下胳膊。这时,这些小家伙似是泼出去的水,于空气里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又跌落在了它们的大军里,消失不见。可是,小东西并不善罢甘休,但见它们攒聚在蒋染的周围,顺着他的大腿,噌噌就到他的腰部。此时,蒋染才料到自己已身处险境,心中一寒,念道:“死了,这下可完了!”转念又想:自己终究也算是来到世上一场,虽说命运不济,但不至于未见到外面的光鲜世界,就呜呼哀哉了,也太可惜点。既这么想,他的心上就来了劲头儿,也便舞弄着四肢,扭腰摆尾向高处奔去。
蒋染气喘吁吁,回头见自己犹是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竟吓得用自己的大钳子扶着自己的鼻子,呆立不动。李颖见他立在那里似是一盏明灯,急道:“快跑啊!还傻愣着做什么?”蒋染晃了个神,又向前奔去,回头却见那些东西被拖的更长了,哪还问个东西,竟似疯牛般颠簸起来。微启元见他陡然忙乱起来,呼道:“拣有尘土的地方跑,那里是它们的死穴!”
蒋染津神迷乱,慌不择路,但听后面的小石子劈哩哗啦向下滚落,内心愈加恐慌,暗暗悔叫:“坏了坏了,它们是打算要了自己的命了,看来是逃不脱了。”却不知碎石的散落声惊扰了歇息中的邓窦典,他眯缝着两眼,恍惚间见是一只马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打扰了我的清梦!”忽又一想:这送上口的美味,哪有不接的理儿?散落的石子击打着他的神经,使他清醒了些,又念道:“不对?他身上的亮光是什么回事!”遂缓缓地抬起了脑袋,见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波光粼粼的,恨恨道:“来和你大爷抢吃食,看我的!”
邓窦典轻点了下尾尖,跳入了里面。他扭腰侧身,已把蒋染拦在了怀里,又一点尾尖,就跃入半空。可是,那些小东西挤在一处也不是为了取暖的,眼见邓窦典抢走了它们的美味,又要架着风离去,就吵吵嚷嚷似是筷子舀起糖浆,拖拉扯拽般布满了他的尾巴、腰部。邓窦典笑道:“嘿嘿,你们倒还有那么两下子。不过,今个遇上了我,算是你们倒了霉运,这个家伙就归我了。”
蒋染指着自己,支吾道:“归你?”邓窦典早就甩起尾巴,向远处飞去。李颖见眼前突然划过一道弧光,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微启元瞪着眼,见他满身是焦黄,又有无数的白色斑点,诧异道:“他?他什么时候跟着起哄来了。”便向这边跑来。邓窦典本以为自己可以似飞鱼般轻而易举就摆脱这些小东西,哪料它们穷追不舍,似排山倒海的水潮,翻涌着追了上来,唉声连连,道:“这次算我惹了你们了,求你们放了我吧!”忽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忙用尾尖在地上狠狠地一点,又向前猛跑了两跨,回头见那些小东西正翻涌着滚来,就翘着尾巴,瞄准高处,甩了过来,但听“啪”的一声,见那些小东西立时就如爆了的炮仗,散向四周,扭动着腰,迅捷地朝反方向飞去。李颖正朝这边走来,突见眼前一条灰影儿闪过,道:“飞过来的那是什么?”
微启元见邓窦典腰中就缠着蒋染,忙举掌在他的尾巴上一拨,但看他扭做一团,如一团麻花般飞了出去,就伸手抱住了蒋染,嘘道:“有惊无险,总算平安无事!”邓窦典念到送上门来的佳肴,得意忘形,一时竟忘了留心周围的情形,突然觉得脖子硬是被人折了一下,痛不欲生,怒道:“谁敢来抢你爷爷的口粮?小命活的久了,腻了!”回头见是微启元,道:“什么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微启元陪笑道:“这是我的小兄弟—蒋染,方才一时贪玩,误入了那里,还以为这辈子就再见不到他了,想不到你却出来了,还救了他出来,真是劳你了!”邓窦典见他一身盔甲,争执下去自己未必占便宜,又见他身边立着一个姑娘,笑靥如花,身姿娥娜,暗思:这个小姑娘貌美如花,口味也该是不错的,算了,多留你活上两天也没关系,道:“没关系,我也是路过的。你们是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们一程好了?”斜眼朝李颖看来,且吞吐着殷红的舌头。
李颖见他的舌头分着叉,一脸坏坏的,心中害怕,就躲到了微启元的后面,道:“我不要你陪!”蒋染道:“他愿意带我们去,我们就多了条选择啊!”李颖道:“我就是不愿意让她带啦!”微启元道:“小孩子怕生,熟两天就好了。”
路上,微启元见那些小东西在燥土尘沙留下的黑色的痕迹,道:“以后就不要随便乱跑了,若不是你邓大哥及时赶来,你呀–就阿弥陀佛了。”李颖道:“阿弥陀佛?”微启元道:“我说错了,以后你就明白了。”抬头却见是半截蚯蚓躺在那,一动不动。李颖见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道:“你看他?”微启元早就屈膝搭臂,高高地垫起了他的脑袋,道:“水,有吗?”邓窦典道:“有,我有!”忙递了上去。那半截蚯蚓神色黯淡,嘘着气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微启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颖见他尾部依旧冒着黑色液体,眉头紧锁,喃喃道:“他怎么搞成这样?”蒋染打了个寒战,觉得早上的那些小东西仿佛仍在身上作怪,痒痛难耐,就走到了邓窦典的身边,道:“早上多亏了你,若没有你,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突然又拦住他的脖子,道:“因为我,害得你也差点没了命!”邓窦典道:“不是都好好的,我不也还站在这里!”回头看那条半截蚯蚓,见他仍是死头巴脑,了无生气,道:“他怎么样了,到底行不行?”微启元道:“别急别急,他只是受了伤,失水过多,将养将养就好了。”那半截蚯蚓道:“你们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先走了,我没事了!”
微启元道:“没关系,我们就是陪着他寻山问路,找个洞口!我是微启元,你怎么称呼呢?”
那半截蚯蚓道:“我是潘又廷!”
李颖道:“你的那半截是怎么回事?”
潘又廷苦笑道:“只能怪我窝的不是地方,没留神被头顶落下的石块砸了个正着,想着挣脱了,却不留神哪里又飞来了那些要命的腐骨子!”
李颖道:“什么?这些东西也能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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