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心话大冒险（二）
文声晚叹了口气，重又坐在了地上，睁着死鱼眼木讷地看向众人，脸上表情好像在说：你们如果真有人对我感兴趣的话就问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想站起来出这个风头，毕竟这一次被选中的家伙的境地着实有些微妙。没有人会想跟这个风评极差的孤僻的男生说话。
房间里陷入了尴尬而又死寂地沉默，就连呼吸声在这个环境下也显得极为多余。
“我……”沈蓉浦想要举起手，但是因为众人看来的惊愕的目光而悻悻地收回手，假装刚才只是在撩起额前的头发。
“既然这样的话……”吕林云逸无奈地张开口，“那就由我来问吧。”
文声晚眼角抽了抽，吕林云逸在这个时候站起来看上去是在为自己解围，实际上是为了巩固班级里他充满绅士风度的形象。此举非常有效果，女生群体都用近乎崇拜的眼神望向了按着额头的思考的吕林云逸。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按照惯例，文声晚说道。
“真心话。”
“问吧。”果然如此，这家伙肯定是想用这种回答者被规则束缚而强制如实答题的游戏来摸清我心里的想法吧。文声晚摊开双手，散逸又苦笑地说。
不过嘛……就算我撒谎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请问……”吕林云逸嘴角扬了起来，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小麦色的棱角分明的脸此时看上去很是帅气，“当初……你和胡音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宛若在室内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原本沉寂的气氛被炸得翻江倒海，所有人的心理动态都复杂起来。
在场的很多人其实都清楚，文声晚与胡音帘的关系其实一直处于未公布的状态，所以根本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但因为文声晚曾经在校门口非常不要脸地吼了几嗓子而导致人们开始怀疑并厌恶他了。
有人在私底下也思考过文声晚的行为说不定是在牺牲自己的信誉而换回胡音帘的青白，可在如此大环境下是没有人敢发表这样的言论的。
因此，吕林云逸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真正了解到胡音帘跳楼事件始末的机会。
“你这家伙，成心戏弄我呢。”文声晚几次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生不如死地眯起了眼睛。
“不许撒谎，老实回答。”吕林云逸的语气稍稍严厉了起来。
文声晚知道自己刚才错怪吕林云逸了，他以为吕林云逸是借着真心话大冒险来了解自己，但没想到原来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解释上次的事情，借此洗脱罪名。
可是啊……我一旦说出真相就代表胡音帘经历的一切苦难都会在人们口中传播出去了，这不是会给她加上很多不必要的标签吗？
“胡音帘现在不在青川，不会因此受到影响的。为了你自己，说出真相来就好了。”吕林云逸看出了文声晚的犹豫，于是严肃地说道。
相比于我自己，我还是更愿意避免让青川成为胡音帘回不来的地方啊。
所以，吕林云逸，我只能说谢谢你的好意了。
“胡音帘吗……”文声晚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混浊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昏暗不清的光晕。
众人收敛呼吸，准备认真记下文声晚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傻、又很可怜的女孩。”文声晚微笑道。
“然后呢？”吕林云逸忍不住皱起眉来。
“然后啊……”文声晚耸了耸肩，“我对不起她。”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叹了口气，心里说着原来那些谣传都是真实事件啊，原来这个叫做文声晚的家伙……真的很令人讨厌啊。
这一刹那吕林云逸的表情变得极端失望，但又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导致甚至没人发现他的变化。
“有些事情，你自己明白就好。”吕林云逸如今也只好顺承着文声晚的意思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并为了转移话题而加快语速，“我们再玩几把吧，这一次谁想转钢笔呢？”
文声晚彻底坐到了角落的阴影里，捂住脸静静地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一个人在看自己，于是转过头，发现是卫闻谦。
卫闻谦什么也没说，很快收回了目光。
……
“卫老师，这回该你了。”又过了半个小时，笔尖命运一般正对着坐在人群外的卫闻谦，吕林云逸笑着提醒道。
“我来问我来问！”一个女生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卫闻谦面前，两眼亮晶晶的。
“好吧……”卫闻谦双手怀抱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抬起头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啦。”女生嘿嘿一笑，“男神啊，你现在可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咳咳。”卫闻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背上愣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死撑着板起脸，说道，“想问就问吧。”
“等等等等，我得和同学商量一下。”女生慌张地摆了摆手，跟着同伴一阵窃窃私语之后，插着腰趾高气扬地回到了卫闻谦身前。
“卫男神，我们想知道……几年之前，那个女人是如何俘获你的芳心的？”女生扬起头，大声问道。
卫闻谦瞳孔一缩，呼吸急促起来，低下了头，仿佛是感觉到父亲心里的波动，卫冬玲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
“爸爸，那个姐姐是在问妈妈的事情吗？”卫冬玲奶声奶气地问。
“是啊，她在问妈妈和我的过去呢。”卫闻谦用右手食指触碰卫冬玲的鼻尖，轻轻地笑道。
“果然是很浪漫的故事对吧男神？！快告诉我们，到底得有多浪漫地邂逅才能让你这么牵挂啊？”女生蹲下身子，看到卫闻谦有些控制不了他的表情之后，完全把持不住了，兴奋得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卫闻谦没有立即开口，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那枚套在左手上好像穷其一生都取不下来的炙热的戒指。
告诉他们也无妨……是吗？卫闻谦心里喃喃着。
恍然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废旧狭小的社团教室里独自挥舞竹剑的少女。少女那微蹙的眉毛，黑珍珠般的眼睛还有那缕小巧而又飘扬的低马尾，连着木桌上的灰尘、沉闷苦涩的空气以及带有裂纹的玻璃窗一起不停地呼唤着他沉沦在心间的回忆。
在这一刻，戒指好像变得更加滚烫了。
“爸爸？”小女孩疑惑地歪着脑袋，小声催促道。
“爸爸在。”卫闻谦反应过来，勉强挤出笑容使劲地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让她柔顺的头发变得一团糟。女孩不满地撅起了嘴。
卫闻谦抬起头，发现几乎每一个学生的眼中都透露着好奇与期待。
如果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故事有那么多人想要听见的话，是不是会笑呢？是不是会羞怯地拿手遮住脸呢？是不是会添油加醋地扯上一大堆莫须有的事情呢？
卫闻谦抿了抿嘴，不断地对着空茫的内心发问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屁孩啊，一天到晚脑子里全部都是儿女情长的东西！”卫闻谦罕见地情绪波动略微大了一点，拍着大腿笑骂道，“搞得老大不小的我都有些害羞了。”
“卫老师，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女生们一顿怨言。
“那小屁孩们给我听好了，不许打瞌睡，不许打恍，更不许插嘴，要听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卫闻谦说道，脸上的笑容格外明朗。
“我现在要说的故事，可比那什么电影里煽情的情节要真实多了。”卫闻谦降低了音量，富有磁性的嗓音轻锤一般慢慢地敲在年轻人们的心弦上。
是啊，我要讲的故事……可是你最喜欢的故事哦。
卫闻谦的笑容依旧没有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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