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演唱会（三）
心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文声晚听着其痛苦地哭泣声，也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总结好语言之后，说道：“现在我给你说一下两位老人家在这些年所做努力吧。”
“还记得那个暗语吗？上帝将会在开始的八页里指引你未来的方向。这一句话因为缺失关键性线索让专家们思考许久也没有得出结果，但就在昨天晚上，我找到了那个东西，是一个相册。”文声晚咽下一口口水，接着说道，“相册里记录了你的外爷外婆这几年来的旅程，除去没有记录在内的美国和瑞士，就剩下这几个国家。你听好了心岚。”
“法国，阿曼，俄罗斯，德国，埃及，土耳其，墨西哥，最后还有一个我加上的——鳄山。以你的能力恐怕很快就能破解出来吧。”文声晚沉声道。
心岚愣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大，嘴里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
“这就是事实心岚，说出来就好了。”文声晚叹了口气。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心岚沉痛地用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蜷缩起来。
“心岚你不要再逃避了！你难道想让外公的努力白费吗？你想一想，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离家出走并与外爷见面，为什么你能在很小的时候就算在外爷家里过夜而没有任何人报警，你想一想到底还有谁能在你爷爷奶奶的严密的监控下撕开一条口子让你去外爷外婆家里透口气？你真的不知道那个一直在暗地里帮助的人是谁吗？”文声晚质问道。
“不可能啊……那个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心岚挣扎着抓着头发，上场前精心打理出来的装扮彻底哭花了。
“你是她的女儿，仅此而已罢了。她根本不在乎在家里会受多大的苦，也不在乎高学历的自己被一群小学学历都没有的人说三道四，更不在乎一直戴着逆来顺受的面具！她为了你，就连尊严都不要了，在家里扮演着连狗都不如的角色，用尽全力地帮助你，替你减轻负担，并且向你隐瞒了外公去世的事实！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要自私地以为她是一个傀儡吗？！”
“你听好了心岚，我这里有一本你外爷亲笔写的日记，我现在就给你念！”
“‘2005年，六月二十七日，天气：小雨。’思媛已经五岁了，可我至昨天为止还没有见到她一面，虽然女儿偶尔会偷偷给我送来一些照片，但是因为那个亲家对于女儿的限制，我每一个月也只不过能收到一张照片。老伴这些天里又犯病了，一直在咳嗽，她躺在床上说：‘我一定要亲眼见一见媛媛，不然绝对死不瞑目！’我与女儿商量了很久，她出了一个主意，安排一次‘巧遇’——让我趁着思媛离家出走的时候与她见面。这个方法出乎意料地成功。老伴一直不见起色的病就这么好了，我也终于得以抱抱我亲爱的思媛了，甚至感觉年轻了好几岁，原来所谓的祖孙情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东西啊。’”
“这只是一小段，但是信息量已经足够多了吧！”
“我与外爷的见面……是那个女人安排的……”心岚的眼泪扑朔扑朔地掉在了地上，声音嘶哑得厉害。
“没错！就是这样的！你的母亲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等到你在这当下的一刻不再选择逃避，可实际上又是什么呢？你与几年前那个遇到问题只会选择离家出走的女生毫无区别！”文声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种情绪已经无法抑制了。
镜头里的心岚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快说出来啊心魏思媛！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伴随着心脏鼓点般迅速地跳动，文声晚大吼出声。
心岚抬起头，无声地看着刺眼的聚光灯，眼泪在灯光照耀下像是星星一般闪耀。
她呢喃道：“France（法国），Oman（阿曼），Russia（俄罗斯），German（德国），Egypt（埃及），Turkey（土耳其），Mexico（墨西哥），鳄山。”
Forget me（忘记我）。
“什么啊……”心岚无力地笑了起来，富有立体感的完美脸颊像是岩石一样垮塌了，“外爷，你坚持了这么久……只要求我做出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吗？”
“而且你已经在我脑袋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印象了，竟然还叫我忘记，这样矛盾的愿望，再怎么说也太难实现吧。”
“如果什么事都能做得干干脆脆，了无牵挂，那还算做是人吗？我想，你的外爷，恐怕在临死前都在纠结吧。”文声晚说道，“在他与你的外婆眼里，唯一能让你在原先的家庭里活得幸福的可能就是忘记，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美国和瑞士，并且利用你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们的特性向你隐瞒了真名。”
“Forget u（Unite Nation 美国）s（Switzerland 瑞士）。（忘记我们）。”心岚絮语道。
“是的，但是你的外爷没有想到，这个旅行刚刚结束，相册刚刚做好，你的外婆就这么去世了。在一片痛苦之中，他仍然选择让你遗忘掉这个事实，于是向你撒了一个谎，他是一个魔法师，并用光了一切积蓄伪造身份，制造假象，最后撕掉了相册里关于美国和瑞士的部分，自己拖着将死的躯体独自前往墨西哥。”
“或许在从墨西哥回来之后他已经有预感自己不行了，但是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没有去，所以唯一保守点的方法是现将暗号告诉你，并把一些遗物托付给你。在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的外爷选择了最近的‘E’字开头的地区，那就是鳄山了。”
“然后他在鳄山遇难了。”心岚捂住心口绝望地说道。
“从山顶摔下，粉身碎骨。”文声晚冰冷地补充。
“这不是毫无意义吗？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给我说，就这么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静静地死去了……外爷你真是……在干什么啊？”心岚痛哭起来，不甘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文声晚坚定地否定。
“啊？”或许是因为文声晚的态度太过于强硬，心岚愣住了。
“不是这样的。”文声晚重复道。
“我……”心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像是被硬物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傻姑娘，你外爷将那些还没有说完的话，还没有表达完的爱意，全部写进那首歌里去了。”文声晚微笑着说道，“你难道忘了吗？那首叫做‘Sophia’的歌？”
心岚呆滞地眨了眨眼，最后苦笑出声：“看来我的这场演唱会是白开了，外爷已经去世了，这该怎么让他听见啊？”
“你只需要再唱一遍那首歌就好了，心岚。”文声晚看着对讲机上忽明忽暗的绿灯，说道，“再唱一遍吧，你的外爷一定能听见的。”
心岚转头看向眼前倒在地上的话筒，伸手摸到了它，指尖传来了金属特有的冷硬的质感。
尽管眼角还淌着泪，心岚紧握住话筒，在粉丝们的目光下，在耀眼的灯光下，在喧嚣又寂静的空气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不知是谁为了什么其先鼓的掌，反正几秒过后，海啸一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还有振奋人心的欢呼声呐喊声夹杂在其中。
“心岚！心岚！心岚！”这是那个偶像的名字。
心岚哭出了声，眼泪不停地淌下，伤心苦痛的哭声如同被割断的琴弦一样沙哑沉闷。她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加油吧，偶像大人。”文声晚轻轻地对着对讲机说了最后一句，然后关了它。
总控室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产生了与火热的场内强烈的反差感。
“麻烦一会儿把这个交给心岚吧。”文声晚把沈蓉浦给他的外爷的资料交到了助理手中。
“等等，你是要走了吗？”助理看着走向门外的文声晚，着急地喊道。
看了一眼镜头里还在哭着的心岚，文声晚笑了笑：“我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走在走廊上的文声晚听到了从场内隐隐传来的歌声，好像是天使用羽毛谱出的曲子，简单的旋律里却蕴含着无比真挚的感情。
文声晚用手摸了摸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毫不停留地走着，依依跟在他身后，脸上浮现出温润如光的笑容。
“Lightly fly over the horizon...”
“Bird kisses the tears of Saint...”
“Our shadow overlap in the moonlight...”
“Our hearts burn in the silence...”
“Sophia please come back for the soil for the home...”
“Sophia welcome back I will always wait for you...”
“Sophia say goodbye life is full of sad farewell...”
“Sophia this is angel’s name I will always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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