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连接着的过去（三）
夜空下，摩托车绕着山间角度刁钻的弯道飞驰而过，车灯宛若流光一般闪烁着。
文声晚一只手紧抓住叛逆少女的皮衣，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给沈蓉浦拨通了电话。
“社、社长？怎么了？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听沈蓉浦的迷迷糊糊惊慌失措的声音就知道她是被文声晚吵醒的。
虽然抱有歉意，但文声晚还是防止摩托车的噪声盖过自己的声音大声吼道：“沈蓉浦，我听吕林云逸说你的父亲在警察局有关系对吧？”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社长，你要干什么呢？”沈蓉浦疑惑地问道。
“让你的父亲查询一下四年前鳄山遇难者的名单，如果发现有无人认领的外国老人尸体的话，立即告诉我。”文声晚竭尽全力地平复急促的呼吸，说道。
“什么？遇难者名单？社长，普通公民是没有权限的啊。”沈蓉浦焦急地说，似乎认为文声晚的要求有一点太过分了。
“所以我才找你的父亲啊！”文声晚吼道，“那家伙的外爷，很有可能在四年前死在了鳄山！”
“啊？真的吗？心岚的外爷死了吗……怎么会？”沈蓉浦陷入震惊之中，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好啦别磨叽了！快点办事！”文声晚没时间与沈蓉浦瞎扯，于是稍稍加重语气，命令道。
“好，社长，我去问一下。”沈蓉浦知道文声晚有些生气了，于是顺从地说道，并挂断了电话。
“你不是……电视里那种拽拽的高中生侦探吧？”叛逆少女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问道，“刚才是不是又破获了什么凶杀案之内的啊……”
“没有没有。”文声晚愣了愣，心想就连这种雷厉风行的女孩也会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啊，连忙摇头，“我只是……在帮助一个朋友而已。”
“说得可真是不明朗。”叛逆少女轻笑一声，“那么，你现在要去哪里？原路返回对吧？”
文声晚看了看表，指针指向了零点十五分。
“加二十块钱，送我去青川体育馆。”
“哈？才加二十吗？不行，这得亏死我！至少得一百！”
“亏什么啊？青川体育馆离‘刹火’也不过三四公里，哪有这么贵的！”文声晚震惊地看着这个坐地起价的女孩，反驳道。
“五十，不能少了。”
“真是个奸商！”文声晚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忍痛点头，“五十就五十，给我快点。”
“好嘞。”叛逆少女歪嘴笑了笑，一踩油门，摩托车的速度进一步飙升。
两个小时后，叛逆少女打了个哈欠，停在了体育馆前，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就在这吗？”
“谢谢。”文声晚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向少女点了点头，将五十块钱递给她之后，下了车。
“现在这个点，体育馆里怎么会还有人啊？”少女看到眼前正方形建筑二楼正闪烁的灯光，拖长声调问道，“我听说明天这里不是有那啥著名偶像心岚的演唱会吗？现在你进得去吗？”
文声晚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少女看着文声晚的背影，无所谓地努了努嘴，骑着摩托车走远了。
文声晚正琢磨着怎么进体育馆的时候，沈蓉浦又打来电话了。
“喂，社长吗？我查到了。”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其他什么情绪，沈蓉浦的声线有些颤抖。
“说吧，我听着呢。”文声晚索性靠在一根路灯下，微黄的灯光将他附近的一小片清冷的空间照亮，好像是一位穿着黄裙正在拥抱他的女孩。
“在四年前鳄山的一处山沟里，一个野营团队毒确实发现了外国老人的尸体，粉身碎骨，应该是生前不慎从山顶跌落身亡。爸爸调出了老人的个人信息，名字是威廉姆·伍德，而这个名字……”
“与心岚外爷的资料全部吻合对吧。”文声晚喃喃道。
“是的。”沈蓉浦的声线颤抖起来，“为什么……心岚那么努力地坚持着，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崩溃的啊……”
文声晚沉默地望向空无一人的街道，整个城市就像一快死寂的冰块。
“为什么？明明视频上的老人家还那么精神？为什么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他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沈蓉浦失落的声音如密集的雨点一般毫不停歇地浇在了文声晚的心里，让他感到一片冰凉。
“社长你一定是有办法的不是吗？你那么厉害……你都找到老人在哪里了，一定有办法让他活下去对吧？我求求你，帮帮心岚和她的外爷吧。”沈蓉浦抱有一线生机地乞求道。
文声晚仍然无言着。
沈蓉浦也没有再说下去了，两人静静地聆听着彼此起伏的呼吸声，仿佛把其当成了深夜中唯一的倚靠。
依依站在灯光之外，明明没有下雨，却打着黑色的伞，柔和地看着文声晚。
“社长……我们要不……”
“不行。”。
“可是……”
“不行。”文声晚果断地拒绝道，“将这个事情瞒下去对心岚没有任何帮助，与其让她徒劳地努力着，不如让她放弃。”
“社长……”沈蓉浦哀怨地叫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要去见一下心岚。”文声晚叹了口气，烦躁地摸了摸头，走向了体育馆。
“嗯……”沈蓉浦先是不情愿地回答道，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慌忙说道，“对了社长，还有件事我忘给你说了。爸爸说，老人的遗体在四年前就被人认领了。”
“什么？！”文声晚差点咬到舌头，“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我错了，我还以为这并不重要……”沈蓉浦委屈地说。
“不重要个鬼啊！快告诉我，是谁拿走的？”
“这个……名字我忘了，但是爸爸好像提到了是心岚的母亲。”
脑中那个与心岚描述完全不符的精明细腻的母亲的画面一闪而逝，文声晚如梦初醒地怔住了，最后苦笑起来：“好的我知道了，抱歉刚才对你态度那么不好。”
“没事的社长，我不在意。祝你晚安。”沈蓉浦用她特有的弱弱的声调说道。
“晚安。”文声晚收回了手机，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姗姗前往了目的地。
穿过没有开灯的阴暗走廊，文声晚瞥见馆内篮球场中的演唱会的各种设施都已经布置完好了，还有些工作人员在做着最后的调试，关于任务详尽的窃窃私语从楼下传进了他的耳里。
“咦？怎么又是你？上次不是都被轰出来了吗？”一位黑衣保镖眼尖地发现了走来的文声晚，惊奇地说道。
“我有急事。”文声晚来到黑衣人面前，严肃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朋友之间出了什么矛盾，但不行就是不行，心岚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打搅她最后的排练。”
“那她的外爷呢？”文声晚故意地大声问道，回声在走廊里回荡。
“嗯？”黑衣人迷茫地眨了眨眼，但又马上凶神恶煞地皱起眉，“别给我耍花样，叫你走就走，我们有权使用强制手段。”
“让他进来。”心岚在房间里说道。
文声晚也因此进入了这个在几天前就来过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心岚对着镜子，一边想象着舞伴就在自己身边地熟练地跳着热舞，一边冷声问道。
“我找到你的外爷了。”文声晚没有遮掩，直言不讳地说道。
“哦？在哪里？”心岚流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从其轻蔑的口气可以听出她明显不相信文声晚。
“四年前在鳄山去世了。”
心岚彻底停了下来，低下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精致的双眸，投下一片淤积的阴影。
“你再说一遍？”
“四年前，鳄山，去世了。”文声晚一字一顿地说道。
心岚骤然抬起头，好像因为动作太大而引发了脑震荡的后遗症，神情恍惚地晃了晃，又马上恢复了狂怒的表情，狰狞地看着文声晚。
“滚。”
心岚只说了一个字，简简单单的音节却宛如架了把尖刀在文声晚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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