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人（一）
“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哪有什么所谓的私人空间？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你倒好，一天到晚都跑出去疯玩，你这样子让我的那些朋友听到了绝对会笑话的！说我们家一点家教都没有！再怎么说你爷爷和我也算半个文化人，怎么能受如此的侮辱？！”老婆婆大声指责道。
“我出去倒是可以赚钱，每分钟也就几百来万，那你小时候呢？出生在艰苦年代却没有发愤图强，自己无能可别把帽子扣在我身上！还半个文化人呢，我看你也就会些之乎者也的东西了！”心岚尖刻地反击道，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对长者的尊重。
“魏思媛！你翅膀硬了啊！站在舞台上瞎唱几句少穿点衣服搔头弄首博人眼球，就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吗？我给你说！你这样子放到当时只能干窑子的勾当！”老人恐怕气得浑身发抖，嗓子都喊哑了，不带有亲情的肮脏的话语劈头盖脸地泼了出来，就连站在门外的文声晚都有些头皮发麻。
“窑子？那我倒是还有些姿色了，你呢？我看当时的你恐怕进了窑子也没人看吧！Chippie，bitch（**）！”
“Sophia! You shouldn’t said that to your grandma！”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音量很小，但是却是颇为纯正的英文发音，文声晚估计是心岚的母亲。
“你这条被养出奴性的狗不配用那个英文名叫我！那是外公取给我的！”心岚停顿了一下，愤然地喝道。
“就那个歪瓜裂枣的洋妖怪算什么东西？！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脸能把女儿嫁到我们家？”老人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攻击对象，破口大骂，“你前天晚上又没回家，肯定又去找那老东西了，怎么样？还不是没找到？！”
“你会后悔的。”心岚这一次的语调没有过大的起伏，却包含着致命的森然。
“后悔？小丫头片子的口气倒挺大！我给你说，你不是要办什么狗屁大型演唱会吗？我改天就叫你经纪人给它取消了！你要记住，你还未成年，我还是你的监护人！你别想在我手上搞出什么幺蛾子！”
“你……”心岚被将军了，话都说不出来。
“年轻人唱什么歌啊？好好地来给我们养老才是正道。”老人自认为占尽了上风，颇为得意地说道。
“可以了可以了，这洋丫头确实是该教育，你的身体不好，别生气了。”老头在旁边劝着。
“真是的，刘嫣！你也不好好教教你的女儿，每次都要把我们的肺气炸，是不是我们家最近对你太好了就放肆了？简直是跟你爸一样的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婆婆叽叽歪歪地说道。
“是，让您老费心了。”心岚的母亲毕恭毕敬地说道。
“就这你也能忍吗？这老家伙在骂你失踪的父亲啊！”心岚声音颤抖地质问道。
“心岚，你该听一下爷爷奶奶的话了。”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冰冷地斥责。
“小丫头，你再不乖乖表现，在这个家里，可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老婆婆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被口水呛到，有“呼哧呼哧”地干咳起来，活像一条撒完欢后的喘气的狗
“你知道吗？爷爷奶奶，在今后的演唱会上，我一定会好好地唱几首曲子为你们养老送终的。”心岚气得笑了出来，将所有的愤懑与仇恨都塞进了这短短的几十个字里，究竟是多大的痛苦才让这个闪闪发光的偶像发出了如此令人作呕的声音的。
这句话听得文声晚都有些招架不住，使劲地皱了皱眉——心岚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房间里安静了起来，恐怕众人都被这一句话给气呆了吧。
“再见，我去排练了。”心岚尖酸地笑着，文声晚听到她的脚步声逐渐增大，一直伴随到房门的开启。
心岚没有想到门口等着这么一个人，站在原地怔住了。
“哟，中午好啊。”文声晚干笑了两声，僵硬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心岚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还停在这一层的电梯，干脆利落地下楼了。
“哎，这什么跟什么啊。”文声晚苦恼地摸了摸脸，也想就此离开，但是下一秒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一个穿着碎花高腰文艺长裙并有着混血面孔的阿姨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请问你是……Sophia的朋友吗？”女人矜持地轻轻鞠躬，礼貌地问道。
“是的，我叫文声晚。”文声晚也正经地回礼，却在心里吐槽着这个阿姨是不是生活在上上个女性地位还没有改善的世纪里啊。
“你好，我是Sophia的母亲，刚才……”女人歪着头，稍稍地抿起涂着唇膏的发亮的嘴唇，动作算不上稚嫩，反而带有一种女性知性而自持的美感。
“我才到，什么也没听清。”文声晚摆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女子微微笑了笑，杏仁一样柔润的眼眸温和地看着惶恐的少年，小声说道：“这些事真是让客人见笑了呢。”
“没有没有……”文声晚知道自己完全被看穿了，有些不敢直视心岚的母亲——这个女人哪像心岚所说的那样的唯唯诺诺毫无主见。
“你手上的是？”
“哦，心岚的衣服，她昨天忘在了我们家里。”文声晚听话地将衣服递给了女子。
“刘嫣！在外面干嘛呢？有客人吗？让他们赶快进来。”屋里传来了老婆婆的声音。
文声晚刚要应答，却被女子做出的噤声动作给制止住了。
“外面什么也没有。老人家，你好生休息，我去买菜了。”女子眼睛狡黠地转了转，用像是失去灵魂的无力的声音回答道。
“早点回来，关门。”老妇嘟囔了一句，就没再出声了。
“要不出去坐一坐？”女子关上门之后，礼貌地邀请文声晚，“我知道一个很多年轻人喜欢的咖啡馆，如果方便的话，我请一下客。”
“不敢不敢。”文声晚感觉这女子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总统，一时间浑身不舒服，“阿姨你破费了。”
“嘴巴真甜呢。”女子一愣，掩嘴笑了起来，明媚的眸子很难看出她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
还不是被你带的……文声晚用一种想要把豆腐拍在脸上的冲动。
“走路过去吗？大概有两三公里的路。”女子询问道。
“算了。”文声晚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果断地摇头。
“哦……”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露出温婉的笑容，“行吧，我们打车过去。”
坐在计程车上的文声晚觉得自己是十五世纪初次踏入北美洲然后被一堆印第安人围观的呆若木鸡的欧洲船员，从脚尖到头发都被人看了个遍，像是被人连续骚扰一个月一样极端难受。
而引发此状况的直接原因便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坐在一旁的女子。
“阿姨，我是无意间得罪你了吗？”文声晚在心里吐槽你的眼神简直就是像在看女婿似的，“如果是的话我马上道歉。”
“没有的事，你很好，不需要认错。”女子慌忙摆了摆手，下一刻又愣住了，用两只手捂住嘴，深邃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哎呀，难道我的目光太直白了吗？”
阿姨，你三岁吗？这种幼稚的举止与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文声晚皮肤上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我的女儿不是半个演员吗？我还以为她的演技是从我这里遗传的，刚才试着扮演了一下花季少女，感觉不太好，对吧？”女子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白亮的牙齿。
“嗯……”文声晚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这阿姨是长大了的沈蓉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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