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鳄山（一）
不过说起来，光是凭着视频里老人的模样，哪有所谓的“魔法师”的样子啊？文声晚扯着从头顶垂下来的黑发，眯着眼睛思考。
几十分钟后，大巴车发动机嗡嗡的声音伴随着始终不停的细微的震动，文声晚变得昏昏欲睡起来，本来想靠着什么东西睡觉，但是发现自己不可能靠在沈蓉浦或者心岚的肩上睡着，只好认命地耷拉着脑袋，被动地选择了极不舒服的睡姿。
依依看见了文声晚的举动，微微地笑了笑。
“社长，山！”就在文声晚快要入睡时，沈蓉浦非常不合时宜地抓了文声晚一把，并且轻声叫道。
文声晚颇有怨气地睁开眼睛，顺着沈蓉浦的手指看去，很快就望见了地平线上那一排青绿色的突兀的凸起，沿着天际绵延着，峰峦叠嶂雾气蒸腾间，仿佛是舞娘那一刹那扬起的暧昧的裙摆，忽远忽近，若即若离。金色的阳光透过团状的云朵，在偶尔裸露的奇形怪状的岩石上洒下一片灿灿的金粉，似乎是在为其梳妆打扮。
“嗯……这就是鳄山吗？”文声晚睡意全无地大睁着眼睛，“意外的还不错嘛。”
“那是当然。”心岚自顾自地充当起导游的角色，对着远方的山指指点点，“你看那个山坡，是一处很有名的景点，叫做久望坡。山坡边还有一条河流，叫做母子河，因为河间有一大一小的石头而得名。河水的下游还会提供漂流服务，到时候我们可以试一试。实在不行我可以推掉明天的档期，在著名五星级宾馆‘花间宾馆’里住一天，我记得里面有好几处温泉。”
“停停停……”心岚一副口若悬河的样子，文声晚不得不打断她，用手指了指山峦间的至高点，“那个最高的地方是什么？”
“哦，是鳄山的主峰鳄神峰，那是整片鳄山中最危险的地方，就算海拔在同类型的山峰之中并不算高，但是因为地势险峻的缘故，每年都有惊人的探险者死亡率。”心岚掏出手机，翻出资料，给文声晚看，“鳄神峰也是鳄山最著名的景点，传说这是缘故的那头巨鳄扬起的头部幻化出的位置。”
“这样啊……”文声晚轻轻地点了点头，遥远的群山之巅正骄傲地顶天立地着。
恍然间，文声晚似乎看见了山顶上经太阳照射而发出的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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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大巴车，心岚就跟一个欢脱的兔子一样活蹦乱跳，也不管文声晚和沈蓉浦追不追得上，远远地跑在前面，还喋喋不休地催促着落后的两人。
“你们两个快一点，前面就是外爷曾经带着我散步的湿地公园。”由青石铺成的小路尽头，心岚张开双臂大声地呼喊道。
“社长……我快不行了……好累……”沈蓉浦喘着气，上了一级台阶之后，放弃似的靠着围栏，“心岚身体真好……我完全追不上……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跟上。”
“我们先走的的话你就不可能跟上了。”文声晚无可奈何地伸手取过沈蓉浦的背包，说道，“我帮你提着吧，你也能轻松一些。”
“谢谢社长。”沈蓉浦感激地抬起头。
“没时间给你们两个人打情骂俏了！”心岚叫道，“快一点！”
沈蓉浦闻言，脸红了红，偏过头，不再看向文声晚。
“走啦，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文声晚叹了口气，对着沈蓉浦说道。
几分钟后。
“所以说……你口中的公园呢？”文声晚看着眼前的那一蓬乱草，深吸一口气，转头问道。
“咦……明明是这里的啊……”心岚也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脑袋，“我分明记得当年外爷就是在这里给我展示绿精灵的。”
“绿精灵？！”文声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的。那是一种尖耳朵浑身发着绿光的精灵，在精灵中算是体型最小的一个种族，普遍身长都只有十几厘米，最高的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他们喜欢藏在草木之中，将家安在树根之下，而且是母系社会。”心岚蹲下身，用手轻捏柔软的草尖，“每过一百年，精灵们都会选择出一个统治全种族的女王。女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发出的命令任何单一个体都不能违抗。”
“不是……我并没有叫你解释什么是绿精灵……”
“你看，当年我就是在这棵树下与现任绿精灵女王芙梦见面的。”心岚指着一颗遒劲的老树，目光迷离，“她真的好美，漂浮着空中，跳着现实生活中完全没有见过的舞蹈。外爷说，因为排外性，绿精灵很难和一个人接触，而精灵女王对我跳的却是最尊贵的祭祖时才会跳的舞蹈，这代表我对于绿精灵种族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客人。”
文声晚沈蓉浦面面相觑，鸟儿在他们耳边婉转地叫着。
文声晚反应过来，立即对着后者使了一个眼神。
“哇，好厉害！”沈蓉浦明显会错意，呆呆地鼓起掌来，“要是我也能见到那种舞蹈就好了。”
文声晚忧伤地捂住脸，这姑娘的情商是负的吧。
“不知道芙梦还在这里吗？”心岚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杂草的遮掩，露出了黑色湿软的泥土，上面还可以看见有一些排列成线的蚂蚁举起食物穿行着，“我还记得她喜欢香草味的蛋糕，外爷每一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块给她。她吃得把脸都埋进了蛋糕里了，浑身都是奶油，哪有什么女王的样子啊。”
“走吧，这一次也见不到她了。”心岚收回目光，勉强地笑了笑。
看着心岚的笑容，站在文声晚身后的依依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耳语道：“声晚，心岚她……”
“嗯。”文声晚点了点头，用低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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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角的古镇上吃完午饭之后，心岚仍然走在前面，从路边专卖工艺品的小摊里买了一个青色的遮阳帽戴在头上，帽檐优雅地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看上去颇为优雅，她也顺便把文陌鸢的鸭舌帽还给了文声晚。如果无视掉被迫戴上的口罩，倒也是一副美丽的风景。
朱红色的楼阁高度参差不齐地靠在路边，青瓦屋檐连成一片，与身后的青山相对应，宛若成了稍矮一些的起伏的山峦。人们熙熙攘攘地走在黑色砖石的小道上，偶尔会撑着一两把古典风格的油纸伞。店铺门匾上吊着各式各样的挂饰，灯笼啊，布娃娃啊甚至是一看就是出自高手之笔的字画都一应俱全。喧闹声和着古色古香的味道一起青烟般袅袅升起。
文声晚不自觉地看向了依依。
在这里，她真的太美了——就像是天地之间的那道细小的不可见的缝隙一样，伤口一样的张开着，却散发出梦幻般的光。
她不知从那里换上了汉朝时期流行的淡粉色曲裾袍，裙缘颇为考究的绕身三周，玉钗规整地别在头上，手腕处还带有青白色的玉镯，身材凹凸有致，将女性的阴柔之美发挥到了极致。
跟在一旁的沈蓉浦眼睛里有着奇异的光，左顾右盼地观望着繁华与萧瑟并存的独特的古镇风光。
“你知道吗？”心岚走到文声晚身边，指着一处叫做清风亭的湖心亭说道，“外爷曾经在深夜带我来到这里，并且为我唤醒了藏在湖里的水精灵。外爷就坐在长椅中间，弹着吉他，水精灵们则伴随着旋律绕着他的身体转圈。水精灵身上的由水织成的长裙带着轻纱般的质感，印有水波样的花纹，摆动起来时跟空中凭空出现涟漪一样柔美。精灵的蓝色的光照在外爷翘起的胡须上，抚平了他脸上沟壑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皱纹。外爷在那个时候，微笑了起来。”
“真是宁静的场景呢。”文声晚闭上眼睛，想象着那种画面，回答道。
“是啊。”心岚脸上也带有残存的微笑，却渐渐地冷却了起来，就像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又像缓缓归于沉寂的湖泊，“但是我再也见不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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