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多慌张
怕人闯入我围墙
窥探五官不详
见我原本模样
还能模仿任何形状
……】
我取下耳机,课间教室里的嘈杂让我难以继续沉浸在音乐中。
从上初中开始,我就渐渐地变得有些不合群。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服装、饰品、宠物、小说、电影、动漫等等,并非全无接触,但总没有把这些东西变成爱好去关注了解甚至付出的动力,以至于大部分人和我交流起来总是难以找到话题的交汇点。再加上我本来就寡言少语,又不会制造什么共同的话端,别人抛来的话茬,虽然不是懒得接,但常常会接得很不自然,甚至有些奇怪。要么是在对方略显尴尬的表情中匆匆结束交谈,要么就是不知不觉中对方把话头交给了别的什么人,我也只好淡而不厌地附和几句,最终总逃不过从交谈中渐渐被剥离的命运。
“中人”一词用来形容我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学校里班级的生态就像一颗枣核儿——两头尖。人数不多,班里的“上智”和“下愚”们却一直是老师和同学关注的焦点:谁谁谁又全班第几,全校第几,拿了什么奖状;谁谁谁又不及格,又直接交白卷,又顶撞老师,又早恋等等。处在“枣核”中间的我有幸借着人多不起眼的“优势”,平稳地、平淡地过着学生的生活。
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索然无味。
我拨了拨耳边垂下来的头发。
冰山,却不是美人。
这是我的自知。
但是我不喜欢所谓“高冷”这个词。确切的说是讨厌自己形容自己高冷的人。不存在真正高冷的人,只存在已经死了心的和仍然保持追求的。已经死了心的人犯不着再炫耀自己有多“冷”,真诚地保持追求的人也不会刻意去变“冷”。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生活里,我很看不惯那些时不时把“高冷”挂在嘴边的成人,打心眼里觉得做作,装出一副无所在乎,无所牵挂的样子,内心却期待着别人低姿态的追求与捧扬。
毫无价值。
*
“冰块儿,今天热不热啊,要不要我给你降降温!”
班里小恶党的头儿阿飞又来找茬儿了。他拿着矿泉水瓶斜坐在课桌上,摆出一副要呲水的架势。
说实话,我对他们已经有了免疫。自从去年夏天在走廊上打扫卫生时被他们用水桶从背后浇了个透心凉之后,我就一直对他们保持十分的恭敬和十二分的戒心。老师是教训他们了,可对他们来说一顿骂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良的癖性武装着他们,也驱使着他们几个,总想搞点事情。
不过,比起被浇凉水,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可能是冰山的矮化吧,他们似乎想让我的外号贴切,又不想让我和美人扯上什么关系。
我没搭理他们。
惹不起就躲,这是我的处世原则。
“喂,听不见吗?”
“降什么温,本来就是个冰块儿,应该让她来给我们降温。”隔了两个桌子的陈炜伸长了脖子,嘴角挂着淫笑朝我望了望。开黄腔是他的特长。
“降你妹的温,炜子,你小子饥不择食啊!”阿飞满脸痞气地瞪了陈炜一下。
周围一团哄笑。
“哈哈,炜哥,寂寞久了吧”
“实在不行把前女友找回来啊……哈哈哈”
像苍蝇一样,周围的贫嘴恶舌开始聚集。
“去你大爷的,老子就开个玩笑,你们还嗨起来了。死眼镜儿,看你的课外阅读去,单身狗还敢来调戏我!看老子把你左手撅折,锻炼锻炼你左右手的协调!”
“哈哈,这黄腔开的,不着一字,尽得骚气。”阿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水瓶,放松了对我的注意。
桌子被擂得哐哐响,周围快要笑疯了。
我依然不说一句话,可是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身体有些发抖,我在拼命控制自己。
躲不过就忍,这是我的另一条处世原则。
*
我不喜欢照镜子,因为我没有什么模样。五官适当且平庸的构成着各自的弧线与角度,适当且平庸地放置在略显瘦削的脸蛋上,差着些俏脸庞该有的立体感。短淡的眉毛没有多少弯曲,眼睛挺大,睫毛倒也长,却由于过早戴上了眼镜而总显不出女生该有的那种神来,某些瞬间甚至会流露出一种沉沉的死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保持距离。为了图方便和凉快,入夏前就剪成了和下巴齐平的短发,没烫过头也不戴什么特别的发饰,除了低头写字学习时就拿两个黑色细长的小卡子把额头的刘海翻上去。衣服和大家一样都是校服,只不过我选的是大一号的,裙摆遮住了膝盖,本来起伏就不大的胸部和臀部被宽松的短袖衬衫和裙子一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曲线。
恩,对了,我几乎忘了我身上最大的特色——高。女生中我是最高的那个,在男生中我的高度也能排在中间。169的高个子套着175的最大号制服,坐下来倒不觉得什么,可要是稍微离远点看,就会觉出松松垮垮,仿佛这几寸多余的布料遮住的不仅是肌肤,更遮住了全身的灵机和活力,让我看起来不是飘逸,而是永远欠一股子凝聚力,以至于某些动作会显得臃肿滑稽。这我都明白,不用仔细照镜子,哪怕对着街上的玻璃随便绕一眼,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颜值不够,别人尤其是男生形容我时,就是“高”一个字,对他们来说,“高挑”好像只是美女专用的形容词。
班里41个学生,我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没有同桌。也不是所有同学都排挤我,老师不关心我。曾有好几次班主任想给我换个同桌,但我都婉拒了,说是两个人坐静不下心学习,其实我学习不怎么好,只是避免无谓的尴尬。我不喜欢把这种尴尬带进别人的好心情,也不喜欢刚打完篮球的男生身上的汗味。
独自一人的人不是喜欢孤僻,而是顾忌的太多回避得太狠。
*
和往常一样,我穿着学生制服,走进了教室。
裙子变短了。
本来就变高了一些,我又把裙边缝进去一点,一双大长腿这才展露出了天生的优势。
虽然不是真的有料,但胸部的弧度也有了。
脸上化了很淡的妆,眼镜换成了隐形的,发型也靠着假发刚好过肩,走路时多了一丝飘逸的秀气。
我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大清早还没响铃,同学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要么趴在桌子上补觉,要么一边看着别人的作业一边奋笔疾书,要么打开课本发愣。
邻桌的阿飞抱着头在睡觉,他是属于不被教导主任约谈就绝不会主动写作业的类型。
目前还没人注意到我,我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恩,几乎完美,不枉我花钱专门去了一趟美容店。
也许是姿势不舒服了,亦或是太热了,旁边的阿飞把头转了个向。不知是不是被他看见了突然变短的裙摆,阿飞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硬撑着抬了抬头。
“……”
突然,他坐直了,眉心几乎挤成一团,仿佛想要狠狠看清什么本不应该看见却又渴望看见的东西。
“……”
“冰块儿?”
我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紧张,并没有摆出什么表情,又匆匆转回了脸。
“葛薇么?你是葛薇?”阿飞明显已经睡意全无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最后把焦点对准了我的上身。换做平时,要是他问了两句我还不回答,肯定劈头盖脸地就会甩出一句“你是聋还是哑啊!”“你是要过气了么?”之类自说自话式的谩骂。可是此时此刻的他有些不一样了,他望着我,想说什么又好像堵在嘴里忘了吐出来。被脑袋压得泛红了的胳膊慢慢收起,耷拉在腿间。他转了回去,看了看桌子,又望了望四周,觉得没什么异常,又好像不太好意思继续逮着我看,就锁着眉头,瞪圆了的眼睛盯着桌子,重新开始发呆了。
怀疑人生一词如果表演出来,应该就是阿飞现在的状态吧。
我反而觉得不自在了。不是因为这身打扮,做了十七年女生的我穿女装实在自然不过了,况且班里的同学都还没注意到我。让我觉得不自在的是阿飞的态度。好像我的平时招人调侃的沉默无趣,在此刻突然变成了不容俯视的贵人语迟。
反差真的有那么大么?
上课铃响起,带着满腹疑惑的阿飞机械地掏出课本,反着放在桌子上。
五分钟过去了。
“这节课我替你们班主任。”教导主任匆匆走上讲台,并不期待什么反应似地撂下这句话,就写起了板书。
我们的班主任和教导主任都是政治老师,不一样的是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 三十出头的样子。教导主任则是年近五十的精干型冷男,做人做事都直接而且又准又狠,你几乎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有,也都很轻微,就连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内心起码有一大部分是跟表情相反的情绪。
“雒飞”
教导主任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马克笔,头也不回地叫响了阿飞的名字。
“我们国家的性质是什么?不要翻书,翻怕你也找不到。”
愣了一会儿,阿飞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教导主任继续背对着我们写着板书。
“……”
“雒飞不在么!”教导主任突然转了过来,目光直接射向阿飞的位子。
“……工人……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阿飞看了我一眼,却丝毫没有求助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帮他就是了。
“哼,上课怪认真啊,还知道是社会主义国家,我还以为你天天睡觉睡成了小资呢!”
男的政治老师基本都是吐槽能手。
“葛薇,你说。”
心里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几乎练了一晚上的伪声,现在嗓子是哑的。
“咳咳……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咳咳……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
应该没人发现我的我的声音不大对劲吧。我抬起眼皮,悄悄地转了教室一眼。果然,教导主任和班里几个敏感的好事之徒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教导主任顿了一下,不着边际地说道:
“葛薇,明年就是高三了,考试会很频繁,要学会保护身体,不要老是感冒生病的。坐!”
话音一落,几个好事之徒就悻悻地转了回去。
我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揪了揪已经有些滑落的袜边。
我总觉得阿飞又看了我一眼。
这绝不是什么卖俏的动作,我向来不喜欢穿什么过膝袜,以前只要是穿裙子就直接落俩白白的腿,不会动心思再去蒙上一层丝啊棉啊的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我刻意地打扮自己,刻意去学伪声,刻意去穿过膝袜……
没错,昨天晚上,我从一个妹子变成了男生,现在依然用女装伪装着自己,因为……
我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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