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秦慎言便坐在船尾，优哉游哉的钓着鱼。上等的渔具，上等的鱼饵，泡一壶茶，凉风习习，好不自在。
这可憋坏了梦蝶，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交流的人，却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待在一旁，对她不理不问。她可没什么“有魅力”的概念，一个人过惯了，褪下裙子，扔下衣衫，什么也不穿就随便套了一身长袍，也不管这看起来有多惹火，在秦慎言身边拱来拱去，只盼着他说点什么。偶尔想起儿时母亲抱着她不满地嘟囔：“男人都是胖头鱼！”胖头鱼她倒是见过，吃多了的蜃鱼头部会变得很大，看上去很是有趣。她不理解男人和胖头鱼有什么关系，甚至男人的定义是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只告诉她祭典时老老实实地穿着礼服，摆出威严就好。但这并不妨碍她拱着拱着突然指着秦慎言来一句“胖头鱼！”然后继续拱来拱去。
眼见着秦慎言半眯着眼，似进入假寐状态，便只好抓来一只胖头鱼，气鼓鼓的搓着那圆滚滚的头，那条蜃鱼也不敢反抗，只得抬头瞪着死鱼眼望着天。
白日的蜃江少了一份静谧的感觉，浪花涌动，鱼蛇追逐，一片祥和之境。渡船无所事事的飘在江中，唯有渡鸦在船内休息，摆渡人不做事，它得收拾那些亡魂，那是一件苦活，这几晚累得够呛。
“丫头，给你讲些故事。” 似乎是看不过去，某刻，秦慎言放下茶杯，扭过头来说道。
“嘿嘿。”梦蝶立刻不拱了，乖乖巧巧的坐在旁边，脚浸入江中，双手放在膝头，傻乎乎的笑着。
“这世间的能人异士无数，翻江倒海，移山平谷皆是小术，斗转星移，偷天换日不过尔尔，大能者翻手生万物，覆手平天下。传说，三个纪年前，有蜃龙证道，行走天下。吞吐间演化万物，顷刻间幻化世界。假能夺真，真亦换假，玩弄天下于掌心，所到之处皆臣服。后来战真龙一脉，斗法太虚，月余胜之；达上界，不服规矩，战各族，连胜百日；而后祖龙一脉降之，不从，战，功亏一式，放逐黑暗。可是他的修为已临位面，万法难渡，很难杀死，祖龙一脉倒是不愿杀死如此强大的近亲，放逐时也未加限制，倒是蜃龙自己觉得此生无悔，享受万千，便在某个位面以身化道……”
“后来被称作蜃江对不对？”梦蝶恍然说道。虽然母亲并未提到过这些，但她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如此明显的提示，又怎能不知？原本是准备轻松地听故事，倒不知话题走得如此严肃。
“你想表达什么？”
“你是这条大道的代言人，或者说化身，道在哪，你在哪，想要出去，你得带走这条大道。很明显，化身的你被限制于仙阶之下，如何能够带走这条大道？”
沉默，还是沉默。整条江静了下来，所有的生物瑟瑟发抖。
“你若不想多待时日，何必说这些来伤人？”梦蝶声音清冷下来，如同从远方传来般空灵，她缓缓站起，如瀑的紫发垂下，眼神淡漠，面容冷峻，一身紫袍勾勒，难言的道纹开始酝酿，如同临世的女王。
“何妨再听一点，前代摆渡人。”
“梦蝶”眼神一凝，随后稍有缓和。
“说！”
“我曾然觅得一份古卷，上面记载了另一个故事。一个纪元前，有一神偷证道，盗窃天下，神鬼莫测。他自称创下无上秘术，能瞒得大道，骗过天地，窃物如无人之境。后接受各派挑战，一日过千阵，诸派服之。”
“你有那秘术？”“梦蝶”略有急切的询问。
“不曾。那时弱小，揣摩不得。”
“古卷何处？”
“藏于我的秘境中，想来已被人夺得。”
“如同废话。”
“虽说废话，但总有点消息，消息带来希望，这总比没有好。”
“那……”
“况且，那是我的所有物，终究我会拿回，但现在先放着吧。”秦慎言打断了“梦蝶”的话，依旧平视着江面，不知在思索什么。后面好一阵子的沉默，终于，道纹散去，江面泛波，只听得一句“若是取来，此江水，君任取之。”
听罢，秦慎言倒是苦笑一阵，自觉失言。慎言慎言，思虑而言。想来故事还是说错了。这本无他无关，何须自扰之。
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梦蝶整个身子瘫软下来，斜靠在他的背上。秦慎言便扶着梦蝶的身子，缓缓放平，用不知何时被扔在一旁的蜃鱼垫着头部，便也自个躺下来，看着天，手指规律的敲击着船板，良久，喟然长叹：“是我自大了。故事何必听我来讲，你本身便是一个可以传唱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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