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拐角的路灯似乎电压不稳起来。
“呲～滋滋～”
徐仁伊跟林福都不由得看向那边，虽然此时两人藏身一座行道树的阴影下，离那边有点距离，但两人都突然感觉附近似乎变得阴寒森冷下来，某种诡异黏腻的感觉如同盘蛇绕着脊梁从后背升起。
这时，徐仁伊突然感觉透心一凉。
他低头看去。
一颗头也正看着他。
并且那颗头，还“镶嵌”在他的胸口上。
那颗头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让徐仁伊突然有种心……心肌梗塞的感觉。
“……”
徐仁伊差点像是晚自习时偷看小黄书时不经意回头一瞥正好看见班主任的大脸在窗外默默窥视般惊叫出声——
那是他初二时候的一次经历，当时同桌一脸鬼祟的说借来了一本好东西，递过来时发现是本小黄漫。
一开始他还不屑地表示课本自有颜如玉，何需黄漫做陪衬。然而当以批判心情拿过来看时，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很容易就陷入这脸红耳赤的刺激画面中，而在正热血沸腾时突然看到班主任那对能登上作文题材的散发着诡异的光的死鱼眼。
这惊吓程度可想而知。
每次晚自习其实都是一次与悄无声息、神出鬼没的班主任斗智斗勇的战斗，凡是能存活下来的人，不说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至少对Jump scare有极强的抗性。
甚至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冷静程度有着当时班主任的一份功劳。
然后当时他凭着极大控制力把已经到了咽喉的惊叫压了回去，确认班主任只是随意扫视，没注意到自己这边时，微微侧了身子挡住视线，并一脸正经地继续观看，仿佛只是在看着课本。
虽然当时他就是名优等生，不过也正因此他才有更多闲暇时间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包括在晚自习看课外书。
然后，现在徐仁伊也把将要溢出喉咙的惊叫压了回去。
他并非真的不会恐惧。
只不过他对自己的情绪有很强的自控能力而已。
当然，杨娪那次是真的没被吓到。
因为把情绪一下子全收了回去，因此徐仁伊只能说出淡然的话语：
“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又没吓到对方，唐果果下意识想鼓起脸颊，然而下一刻觉得这样太过女性化，或许会被对方进一步确认真实性别，因此最后只是撇了撇嘴，从徐仁伊的胸口完全穿出来。
虽说在如今无奇不有的网络时代，只是这点场面似乎并不值得太过惊讶，但这就像小左小右再怎么熟稔都没法企及真枪实弹的**丝毫一般，真正发生的事情可比意.淫来得要冲击身心得多。
并且似乎“活鬼”还有着一定影响人的情绪的能力，这也就让人心中的情感更易流露而出。
徐仁伊看着林福下意识后退一步的动作，以及抖动的脸皮，就知道这场景的惊悚程度。
但杨娪那时候自己并没感觉过多恐惧啊……难不成是因为杨娪对能力的控制力比较强，没有开启恐惧光环的原因？徐仁伊猜测道。
这时不远处的路灯也重新稳定下来，看来果然是唐果果搞的鬼。
这时，唐果果的活鬼时间正巧到达十分钟，虚化的身体重变实体，被重力重新捕获，站在厚实的大地上。
唐果果先提了提手上的两袋东西，里面分别装着泥土和蔬果，当时她撤离时并没忘记带走。
“楼顶上有一片菜圃，我弄了点泥土跟蔬菜，回去找海姐化验一下看看。”
随后她停顿了下，接着说道：
“鞋架方面跟你说的一样。”
“果然如此么……”
在推测出那里存在的异常现象可能涉及“复活”时，徐仁伊就考虑到这方面。
而当结合那无处不在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就更像是在掩藏着什么——比如，尸臭。
在现代社会想要隐藏一个活人很是困难，而要隐藏一个死人也并非易事；前者在于各种生活用品的使用，后者则主要是异味。
而当要隐藏的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时，那就更为不易了。
所以徐仁伊根据各种线索和细节作出猜测，复活的人只在晚上出没，以及，他们的日常用品会被藏起来不摆在台面。
“并且……”唐果果迟疑着说道，“那些‘人’，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区别。”她又不太确定地补充道：“应该，没有区别。”
注意到唐果果的表情有点异样，徐仁伊追问道：“怎么了？你发生——不，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回想起当时那温馨的日常场景，仍然让她感觉脊背发寒，唐果果斟词酌句，缓缓说道：“感觉……就好像，一群非人之物，正在努力装成人生活一样。”
看着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般的“同伴”居然会露出这种不安感，林福也不由得跟着联想到那幅画面：
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说笑，丝毫没发觉，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已经被披着人皮的未名怪物所悄然取代……
即使因为家庭环境，与自家父母感情不好，但他仍然感觉不寒而栗。
徐仁伊只是皱眉思索了下，接着追问道：“那一整座公寓，都是这样？”
唐果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法完全确定……但至少，在我随机选取的几家人，都有这种情况——”
“比如明明是三口之家，鞋架上却只有两种鞋，或一种鞋。”
这时，她意识到什么，又接道：“好像我没发现有单身居住的。”
徐仁伊若有所思道：“因为住到那的，都是有失去亲人的人。”
一整座公寓都在进行死而复生的举动，虽然结合各种情况，都能推测出并非只是单个人进行隐瞒，而是整座公寓都互相包庇，在某个共同点下结为共犯。
但真的确认后，感觉就有点不妙了。
“就是不清楚这‘复活’的形式是怎样的……”
林福插话道：“像她下午说过的记忆幻象那样吗？或许会发现他们的真身藏在卧……”
唐果果直接打断道：“我有去卧室或者其它房间确认过，并没有异常。”
徐仁伊点头道：“并且会有异臭这点，可以看出‘它们’应该是实体存在的。”
“那总不该真是刨坟出来的僵尸吧……”林福嘟囔道。
徐仁伊一开始也有想过这方面，毕竟在大部分死而复生的题材中，身体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在进一步思考后，他只能降低这个可能性：
“先不说现在普遍火化……就算他们的亲人都还保有全尸，一两个人也就罢了，全公寓的尸体都得运回来，这动作恐怕不少。要是线索这么明显，那么估计就等不到我们来调查，他们就首先得被警方找上门了。”
徐仁伊也没把话说死，又接着补充道：“当然，也不排除有其它超凡能力协助他们，搬运尸体的可能性。”
林福不由得叹了口气：“契约者的能力千奇百怪的，这可没法确定啊。”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半了，再回到酒店可就十点多十一点了，这偏僻地方的，要是晚点打不来车那可就糟了——他可不想在这附近找间民宿住一晚。
连一整幢公寓的活死人都有了，他可不敢去确认会不会民宿床垫内就藏着索命的恶鬼。
当然，他一个阳气方刚的大男人是不可能怕鬼的。
只是，要是因为自己这英俊样貌，而让人家女鬼迷恋人间，没法成佛可就不好了。
嗯，就是这样。
林福默默说服自己后，提议道：
“也太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接着调查。”
唐果果也认可道：“我想吃刕姐的莲子羹了。”只要今晚能吃到刕味的手艺，唐果果就觉得一天的辛苦与疲劳都是值得的了。
徐仁伊也自无不可：“嗯，那就先回去吧。”
虽然现在的线索乍看下去似乎很多，但其实大都是推测，并没有个实在的证据，所以也只能继续深入调查看看了。
之后三人一起走出这片仿佛从上个世纪复活过来的陈旧街区，来到外面街上，用打车软件叫了辆顺风车，在冷清得连虫鸣都沉寂的街道上互相闲聊着，等了五分钟才等来了车。
上了车后，另外两人坐在后座没再说什么，都低头玩着手机，只有徐仁伊坐在前座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从后视镜徐仁伊看出唐果果的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很是疲惫，但因为大晚上的坐私家车，怕不安全，又不敢睡，只能强撑着眼皮看着手机屏幕，随手刷着娱乐新闻。
徐仁伊出声道：“累了就睡会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唐果果看向他，徐仁伊转头回以一个微笑。
唐果果点头——没再抬起来。
之后甚至连林福都困了睡过去，幸好徐仁伊这一天并没做过什么体力运动，也没使用过能力，所以没他们那么疲惫，也就继续跟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同时保持警惕，打量车窗外的场景，以及偶尔看一眼手机地图，确认路线没有偏离。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之后，一路顺遂，就算大晚上的不会塞车，一行人回到酒店时，也已经近十点半了。
徐仁伊跟两人约好明天碰头的时间，一起乘上电梯，唐果果在五楼就出去了，这层是酒店员工（包括医生在内）的房间，看来她是真的去找刕味做莲子羹了。
这时她的表情，可一点也没有方才的疲惫，满脸的神采奕奕，看得徐仁伊都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了。
之后在六楼与林福分别，徐仁伊走出电梯，前往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这层好像就只住着我一个啊……
徐仁伊手上拿着唐果果的那两个黑袋子，口袋里还装着那块泥土，由于晚上了他不想打扰海医生，所以就打算明天再找她化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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