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握住。
——那是剑的柄，还是你的手。
不要把无法保护你作为松开你的手的借口。
如果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我自己，便甘愿成为你的利刃……
*
因为眼睛所以没有被安排在突袭任务之内么……
爱丽丝微微眯起了右眼。她的左眼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层一层，覆盖在伤口上，药物渗入伤口火辣辣得疼，像是一把火在炙烤着她的大脑，血缓缓浸湿了白色的绷带，殷红的色扩散开来。
痛感正常，不过缺失了一分恐惧，便是致命的疼痛，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戾气。
一切都是苍白的，枯萎的，浑浑噩噩的。
没有生命的世界。
没有生命的我。
可以算作是植物人么？明明还可以思考。
爱丽丝试着挪动身体，支起腰，转身，从床上下来。四肢虽然还有些乏力，但都没有大的损伤，还勉强可以活动。没有了一半视野，预判行走路线时有些微妙的不习惯，歪歪扭扭的，每每都要失去平衡，还得依靠本能去搀扶身边的物件。
仿佛能理解之前铃兰的痛苦了。
爱丽丝甩了甩头，左眼又在发烫了。
医务室里没有人，幸亏如此，她才能有机会自己一个人下床走走，阿菊和飞燕草，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在场，只怕都不会让爱丽丝有任何自由行动的机会吧。
为什么呢。
明明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可以四处走动的程度，正常的生活起居也完全可以一个人做到，判断力并没有受损，真正受到影响的无非只是视野而已。
无法理解……
虽然无法理解，却感觉不到疑惑。
那么这到底算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
恐怕这就是【没有感觉】吧。
眼前还是一片苍白。绕开床，沿着走道，开门，福莱尔长长的走廊也是苍白的。
多少落魄的女孩在这里呆过，多少女孩怀着不安和恐惧从这里离开。这些落魄，不安，恐惧，爱丽丝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她甚至觉得之前为这些感情感到共鸣的自己真傻，完全不可理喻。
明明是要被送去更加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还会感到不安。
之前好像略微能感觉得到的那份人类的感情，现在更加遥远了。
应该感到悲伤吗？
不知道。
一边适应着视野的残缺，一边顺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
感觉不到迷茫，感觉不到疑惑，连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忧伤都做不到。
我……
“爱丽丝？”
飞燕草的呼唤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耳鸣，右半边几乎就听不见了。爱丽丝晃了晃头，试图让那股噪声缓解，但失败了，只得扭过头来，用理智操纵着面部肌肉，却还是笑不出来。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不行不行，你还得休息！在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不允许你随便外出。”
“我……咕唔……”
似乎有种熟悉的温暖涌上了头脑，但下一秒这份温暖就被更强烈的痛楚占据，利刃一样狠狠地钻进了她的大脑，一点点割开脑组织，白花花的脑浆渗透出来。
疼，疼到麻木的疼。
“没、没事吧！”
“……”
是不是应该回答一句没事。
也许吧。
飞燕草不等她的理智解析完眼前的状况，踏踏踏小跑步上前，二话不说搀起了爱丽丝的胳膊，用身体支着她，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她摔倒。
“真是的……不行就不要勉强啊……”
“……对不起。”
“连感情都感觉不到了，大概你也没在真正反省吧。”
“嗯……”
“笨蛋……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骗过我。”
飞燕草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苍白的走廊，安静到反常，也有可能是爱丽丝听不到多余的杂声了吧。
爱丽丝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呐，爱丽丝。”
“是。”
“你知道吗，这只手，是你给我带来的哦。”
“……”
记忆并没有损失，爱丽丝点点头。
飞燕草的嘴角扬了扬，却微微颤动着。
“那个时候的爱丽丝啊……真的真的很让我吃惊……全福莱尔第一的高冷小萝莉居然会自告奋勇帮我去偷假肢哦——啊抱歉，就算我说惊奇什么的，你也理解不了的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理解不了还是没这回事。
飞燕草呼出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明明提前告诉芙萝拉大人他们才更加保险吧不是么？”
“……”
“就算是我，优先级也是懂的啊。爱丽丝，你应该是能理解的吧，为什么你要——”
“……笨蛋。”
爱丽丝开了口。
感觉不到感情的她，说出的都是内心最真实的话。
机械一般的理智让她做出了选择。
“你才是……最高优先级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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