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小静怡你别再说了......”
交谈声在我耳膜中上蹿下跳，像是刻意为了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似的，如此嘈杂而紊乱。
拜托，这里可是医院啊。
我睁开朦朦胧胧尚未清醒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模糊景象仿佛示意着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其实我险些也以为自己晕倒一整天了，原因当然是每次虚空中都被月火舞束姬顽皮地篡改时间，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都无法认清时间。
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我才从虚幻的马赛克地狱中解救出来，回到了那令人熟悉的物质世界。
小静、贝窟，还有......那个人是谁？美国人？
正当我准备在心中否定着斜瞄着我的医生的存在时，却立马发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头，在朦朦胧胧的意识中医生说的那句话。
仔细揣摩着话中的意思，我差不多能明白医生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
还在说着，还在回顾过去吗？小静不会陷入恶性循环了吧？......未等罪恶感浸透全身，我就努力切断了消极的想法，这才得以乐观地面对现实。
“为什么你们都不感到奇怪呢？小静不是说了很多次吗？小静都已经提醒了不下三次了，不是有句话叫事不过三吗？但是对你们就算说了三次也不够呢。啊，不对，‘你们’之中还有他呢，是这样啊，原来是小静没有注意到。”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例外地没有抽烟，而是摆出一副烦躁的表情靠在与其他两人呈现出三角形的椅子靠背上，在黯淡的阳光下显得尤为慵懒。
“这种事情早该注意到不是了吗，这样说的话，小静怡你还有一件事没有注意到呢。”
边说着，医生一边转过头用左手的大拇指甩向我。
“看这个样子，你的哥哥又孤身一人了哦。”
那句百听早已厌烦的口头禅就这样把一口大黑锅甩于了我，而小静就像是接收信号般猛地把视线锁到我身上。
“哥哥，醒过来了。”
迷茫的瞳孔中却又不带一丝迷茫。
“醒过来了呢，太好了呢，小静又可以依靠在哥哥身上了。”
粉嫩的嘴唇中发出的音色无力到仿佛稍不小心就会化作尘土。
“小静还要继续诉说，因为只有这样哥哥才会在意我呢。”
全身被红色的旗袍所包裹却马上要软化的样子。
对于这种状况感到害怕和自责是只有我才会选择的方式，那是连庸人都比不上的方式。一旦知道了其中的真实，就会对目前的状况感到怜悯、同情，这才是正常人的思想。
既然我能开始对小静有了罪恶感，那么，作为正常人我算是合格了吧。而此时就更不应该犹豫不决。
我把曾经颤抖到无力的双手搭在小静的双肩上。
这次，再也没有了那种恐惧感。
医生起身从口袋中夹出一根还未点燃的烟，大步流星地从我们后边的区域走过，最后停靠在了敞开的门框上。
夹在手中的烟迟迟没有点燃，取而代之的是与其说是注视着走廊的远处不如说是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他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贝窟呢？他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我其实也需要缓冲的时间，因此才会分散注意力。
把这些疑问埋在心底之后，我就完完全全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小静身上。
面对我已经把手搭在小静肩上却没有及时发话，她看起来有些失望的样子，当然，这还不足以消磨干净她的兴趣。
“听我说，小静。”
“嗯。”
只是单纯地用汉字回应。
“我知道，我这些年亏欠了你们许多，无论是你还是火木酱。”
“嗯。”
失望的样子逐渐被喜悦代替。
“虽然对于小静你来说可能觉得我选择补救更好，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用相同的材料填补已经被否决，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用其他的材料，而在磨合之中，排斥感则会作为巨大的阻碍挑拨离间。就算把这计算在外，彼此也肯定也会有无法认同的地方。
而这份不认同的来源则是取决于原本的挖掘者，那便是火木酱。
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具有两面性，火木酱既在小静和除我之外的他人之间挖下了代沟，也让小静产生了令人垂涎三尺的安心感。
因此，没有了那种安心感，小静会走在代沟的边缘，若是不补充一两句，她肯定马上就会摔落下去。
所以，我才补充道：
“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所有人。”
无论如何，她也会下意识地把火木酱列入所有人的行列。
“嗯。”
即使如此，喜悦的力度还是有所减弱。
“不过别担心，哥哥还有更好的方法。而且我坚信，这样比由我来补救更好。”
“嗯。”
最后，被黑暗所包裹着的失望就这么代替了喜悦，再接下去的话就会变成绝望吧。
那么，这就是代价吧。既然这就是代价的话，也就不会再有更残酷的惩罚了吧。
我把手从瘦弱的肩上拿开，凛冽感扎心般的刺着我的手掌。
“你看这样行吗？小静也好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吧，况且也没有能够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当然有，我心中自然清楚。
这样的话，就更该去编织谎言了，不把这份理由否认的彻彻底底，它就会咬住不放。
“哥哥又是如此的没用，火木酱也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火木酱了。”
我努力想把视线拉回来，却始终像是遇到了盲区一样，只能窥探到它的边缘。
“嗯。”
“所以，小静就回去吧......待会我会打电话的。”
即使我用委婉的语气，听起来却还是十分地不近人情，这就是话语的问题了。
用其他材料填补洞口乍一看非常地明智，但说白了，这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那么我也只能，将这个不负责任的行为进行到底。
“嗯。”
最后，以单调的汉字结尾。
幽暗的红色，再次从她身上探出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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