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没有掉下去的实感，若不是有急速运动的虚空粒子作为参照物，恐怕我就无法意识到自己正在急速下坠吧。
但是我并不担心，随便一想就知道这其实是月火舞束姬的小把戏。大概是察觉到我已经识破了她的把戏而没有慌乱起来，月火舞束姬也毫无顾虑地继续开口道：
“不过在此之前，夜枭前辈能回答我一个疑问吗？还有，请抓住我的脚哦。”
尽管在往下掉，月火舞束姬依旧是如此调皮的语气，声音也与平常听到的毫无差别。但对于往下掉时声音居然会正常发出这个现实，我总有一股异常的违和感，就像看别人视频时选择性的放了自己的BGM一样不自然。
不过我还没有到会在这种小事上就纠结半天的地步。
“什么疑问？”
我一边温柔地抓住月火舞束姬的脚踝，一边条件反射地反问道。从我双手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温暖纤细，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仿佛再用力一些就会捏碎似的。
“夜枭前辈还看重自己的妹妹吗？夜枭前辈还把她们两个当成自己的妹妹吗？”
刚说完，月火舞束姬似乎又稍感不妥，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夜枭前辈在面对妹妹时，还有自己原来是身为哥哥的自觉吗？顺便一提，声称是互利互害的关系可谓是最糟糕了呢。”
“这次的顺便一提可非常不自然呢。”
“哎呀哎呀，我的顺便一提有自然过吗？”
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凡是说出“顺便一提”都不可能是自然而发，原来是我的问题吗？不，绝对是月火舞束姬故意的吧。
我已经能脑补出她歪着头做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了。
“夜枭前辈还在想什么事呢？还在想着如何跑题从而获得一瞬的解脱感吗？”
“我不否认......”
是啊，这是我对于自己的自责所做出的最后的抗衡了。
虚空粒子不断运动着。
“那么，我到底有自觉吗？”
我又是何时，开始慢慢地依靠在月火舞束姬肩膀上了呢？刚才吗......一开始就是吧，或许一开始我就依靠于她，只是在用拙劣的敌意欺骗自己罢了。但反过来讲，把她自顾自地归类到伙伴的行列又显得略带自私。
所以，就当是依靠在她身上吧。
“这个问题不是我来回答的吧，自己好好想想，到底从哪里开始，丧失了哥哥的资格呢？”
最后一个字迸发出时，场景瞬间变化。不同于上次，这次带给我的感觉更像是VR。
医院。
是这里吧，小静出生的地方。
“好好想想，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二岁。
那个时候。
我第一眼看到小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哥哥，第一次有了一股无形的感情。
听到那宣示着自己诞生的哇哇大哭。
我的思绪、我的心情、我的情感......
喜悦。
没错，那个时候的我感受到的是喜悦。这点毫无疑问。
想到此处，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其实，原本就很清楚吧。
香樟树下的场景。
三岁的时候，是我去结交伙伴之时。不，是去欺凌他人吧。
伤感如同毒蛇一般正准备蜿蜒盘旋起来，但随即就被理性所扼杀。此时再去感慨久远的历史就是逃避了。
想必这就是导火索。因为这个就与他人疏远的我真是愚蠢至极。
然后，火木酱出生了。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应该明白了吧，夜枭前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做错的事情就像泼出去的水，永远也无法挽回了。”
“是啊，没错。”
即使如此，我依旧不甘心地咬牙切齿，若不这样做的话，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无法抓紧了。
“但是呢......”
与此同时，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有一张巨大的白色的床出现在距离我几十米远的下方，看样子马上就会掉下去了。
“月静怡的挫败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洞，月火木的离去只不过是增加了其宽度而已，它的本质还是一个洞。夜枭前辈，洞是可以填补的吧。”
话音未落，我就重重地摔到了床上。然而，床却如同被手指捏动的橡皮泥一般向下陷去，正当我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床又开始向上反弹。
没错了，这是蹦床。
或许是抓住的力度过于轻小的缘故，刚反弹到最高点开始下降的时候，月火舞束姬的脚踝就顽皮地从我手中滑落。再反弹了一会儿，我和月火舞束姬就分别躺在了离彼此不远的床的两处。
我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于是，我把头转向她。
她微笑着，不如说无时无刻不微笑着。
“不对，那样是不行的吧。若是牺牲别的材料填补这一块缺失的巨大洞口，尽管可以暂时得到安宁，但是到了出现灾难的时候，所有零零碎碎的坑坑洼洼都将会因为连锁反应而连为一个整体。”
谁都不知道，意外将会在何时发生。
“然后......”
“崩塌。”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啊，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月火舞束姬。
像是为了照应我的话似的，我和月火舞束姬之间的床突然被切成两半，接着各自朝着与彼此的反方向飞去，速度之快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块一样。
当然，我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
“已经束手无策了吧，如果你说要让小静变得和我一样......”
变得无法与人交流。
“那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或许是我的话触发了什么机关，床的四边又钻出差不多半米高的木板，接着又从不远的上边掉下来一块足以覆盖整个床的木板，“砰”的一声，我就彻底被黑暗团团包围。
不知何时，床又缩短至只能装下我一个人的程度，当然，这只是对于平面而言，若是有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与我紧紧相贴，当然也是足以装下的。
“不对哦，夜枭前辈想到哪里去了。”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此时与我紧紧相贴的，正是月火舞束姬，然而，却没有任何像是触碰到人体的感觉，所以，该有的胸部的柔软感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摇了摇脑袋，接着说道：
“洞就一定要用与周围相同的材质填补吗？夜枭前辈又没有洁癖，所以应该也没有强迫症。既然如此的话，用别的材质填补也是可以的吧。”
“别的材质......”
对啊，还有这种方法。
意识到还有这种方法的时候我顿感惊讶，但随后便为自己的愚钝而自责。
不，这种方法不是显而易见吗？虽然不及原本的材质那么坚硬，但是要防止小静崩溃则是绰绰有余。
原来如此......我早该明白了不是吗？我又是如何才会遗忘？
棺材似的木板盒子像是解体似的突然往周围爆开，接着各自向着各自的轨迹迸发前行。一片虚空中，再次只剩下了被虚空粒子所包裹着的我们。
“结束了呢，夜枭前辈。那么，接下来做的就是去面对吧。”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安详，像极了祝贺新婚夫妻的证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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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面对......小静，就算迟了，我也绝对不会缺席。
等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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