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传来的呢喃是亲人的呼唤……
北风,偏西,微冷。今天的天气有点反常,明明是应该是干燥加大风的一天,也没有达到该有的寒冷程度。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候了,今天温度却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上升。不对,的确暂时的回暖是正常现象,但是现在这里温度是不是有些过高了呢?
站在门口的男人——或是女人——或是什么迷之生物看着从远处的马路上向自己方向走来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低垂着头精神不佳的青年,可能刚摔过;一个衣着开放步伐矫健的大女孩,边走边回头,像是在催促身后的同伴跟上。该人形生物眯了眯隐藏在面具的下的眼睛,然后移开了视线。
天空呈灰色,微微泛黄,云不多,像被扯开的棉絮一样分散着,不过穿过薄纱般的云层到达地面的阳光很少,因此尽管才只是午后2点多,却如黄昏般沉郁——或许黄昏并不沉郁……
恰如乌鸦般的鸟群逆着风向从天边飞来,没有半点飞行编队的样子,慌慌张张有如脱走的野兔,摇摇晃晃好似中弹的士兵,但是它们既不停留也不出声,好像事先被谁胁迫了一样。光秃秃的灌木,枯栏的草皮,这群颓丧的生物下方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景色,或许腐朽的枯木加上它扭曲的枝干能配上这幅光景。
这里是斋月区的郊区?这里是斋月区的郊区……
【那边是哪个区啊?】跟在拉娜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泥泞的明也问道。
【什么?】拉娜转过身来但是没有停下,
【我是说,那边,】明也指向东南方,结果由于一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泥坑,【……】明也看着自己的鞋子摇了摇头,【就是那边。我记得那边好像也是一个区来着。小时候我家住斋月区的边界附近,我记得我好像到隔壁区溜过,但是现在我忘记那个区叫什么了。】
【你还真有精神啊……】拉娜停了下来,【刚才不是还说老头疼吗?怎有闲心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那不是头……好啦快回答我吧,那不重要。我只要脑子不那么放松就不会出现异常。】明也觉得自己刚才半天白讲了,对方根本就是嫌麻烦只打算叫自己的病症为“头疼”。
【我记得是……好像是……】拉娜也打算解说突然发现自己也卡壳了,【奇怪我怎么也不知道……】
看着对方气势汹汹却打出空枪一般的样子明也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回去再查查吧。】明也干脆地放弃了。【话说最近不是没下雨吗?怎么这里湿的像个沼泽。】
【快走啦!磨磨唧唧的男人真是的……我还没嫌热呢……】拉娜白了明也一眼重启脚步,这次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明也反驳不了什么,只能赶紧跟上去。明明是我来找人看病,为什么拉娜小姐比我还激动啊?
——心中不免有这样的疑惑。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绕出了荒地小径,确认眼前伫立的建筑确实是斋月区公安分局,连门口的牌子都没换过,让人惊讶的同时也对斋月区的公安局十多年不改建这件事再次唏嘘不已。但是更让两人吓了一跳的是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这个黑衣人。
这家伙身高近2米,全身黑衣黑裤黑手套黑鞋黑斗篷,半张脸藏在衣领里,带着一个似乎有些年头的金属制三角面罩,前端有如鸟喙一般向前下方延伸得很长,提着一个沾满灰尘的黑色皮箱,面罩眼洞中露出非常类似人类的眼睛——这么说是因为它散发出的气息让两人根本不敢把其视为人类,没有哪个活人的目光如此缥缈,瞳孔中映射的尽是衰亡。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笔直地站着、看着两位来访者。
【您不会就是……】明也连喘气都尽量保持低缓,大概脑子已经紧张得让身体做好送命准备了。
出乎意料的,黑衣人只是轻轻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大楼里面,接着稍稍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又是过了好一阵,二人这才从恐惧与惊愕中回过神来。
【拉娜小姐……那个黑蛇病医生一样的家伙是谁啊?】
【大概是……我的接引人吧。没想到竟然是这……】
【黑蛇病是几个世纪前的瘟疫吧……那个人……】
【我怎么知道不要问我啊!】拉娜烦躁地叫到,【那种病早就绝迹了穿成那样绝对是有病啊那个人!】
但前提是那确实是个人才行……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黑蛇病是种极为可怕的瘟疫,患者会在患病的第一天就爆发病症:先是皮肤上会出现蛇形黑褐色斑纹,然后这斑纹会逐渐生长,最终像蛇一样缠绕全身,同时会伴随剧烈的如同被蛇群从体内体外一齐噬咬的全身的阵痛,失去行动和语言能力,一周之内必死无疑。更可怕的是,这种病传染方式极为广泛,就算是普通的皮肤接触也很有可能传染。当年病症爆发时,从科学医术到遗术奇迹皆无法彻底治疗此病,加上卫生条件差,整个大陆死亡人口超过了三分之一,给人们留下了无比恐怖的回忆。除了隔离和焚尸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瘟疫的扩散。直到最后一位患者离世后十年,各国才宣布黑蛇病彻底消失。而因为病原体的根绝,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完全解析黑蛇病更不要说能够根治的药物和技术手段了。而象征着黑蛇病的那套供医生(提供解脱者)和焚尸者的制服即刚才黑衣人所穿的,在此后被严令不得有人私自再穿,因为一旦那种黑衣人出现,就意味着曾经的噩梦再度归来,这势必会引起相当程度的不安和慌乱。
那么如此一来……
【是明也·奥格阿苏卡先生吗?】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摆脱出来的两人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只见5个穿着奇怪长袍的人从楼里走了出来,领头的大概就是向明也搭话的那个人。
【嗯、嗯。我是。】明也抚了抚胸口,【您怎么知……】
【阿萨纳斯大主教已经预知了您的到来,我等不过是奉命迎接。】看着对方高耸的胸部,可以肯定她是位女性,斗篷下露出的皮肤看起来应该相当年轻。但是站在这组人最前方的她毫无疑问是个地位不低的角色,宗教的庄严与肃穆随之显露,在已经人人平等的现在,大概除了政府就只有在教会才能体会到这般由权位高低带来的压迫感吧。
【这么厉害吗?】虽说知道教会有“奇迹”存在,但是首次见识还是很令人惊艳的。
【呐,有预知到我吗?】一旁的拉娜插话道。
女子的头转向她,然后又转了回去。【并没有。】
【看,还是有纰漏的嘛?所谓“奇迹”也不过如此。】拉娜故意说得很大声,并用眼睛巡视在场者的反应,结果除了明也尴尬地傻笑了两声外什么回应也没有,这不免让她有些泄气。
【那么明也先生,请随我来,阿萨纳斯大主教和您的母亲在仪式堂等着您。】女子略为欠身,便带着教徒们进楼,也不管明也跟不跟上。
【啊好……等等!我母亲!?】明也正要跟上忽然察觉到刚才女子话中最大的问题,【等等!小姐,我母亲是怎么回事?】
【人家都走啦,快跟上再说。】拉娜一拍明也后背自己抢先走了,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跟上。
在路德基维亚,除去中央特区的公安总局,在每个区都还设立了分局。斋月区的分局紧挨着区政大楼,却更显寒掺。但是本不应该有郊区的斋月区不仅突然冒出来一个所谓的郊区,连公安局都在这里出现了。荒野中这栋孤单的略为寒掺的大楼显得格外凄凉,以及……
【小姐请先到房间等候,大主教并没有要见您的意思。】跟进去的拉娜随后被带到一个单间,并被要求待在这里直到明也和主教的会面结束,明也倒是有点担心。【您一个人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什么鬼问题。快去。】
【真搞不懂拉娜小姐您跟进来干嘛……】
【磨磨唧唧废话不停的男人最讨厌了!快点搞完回去啦!】
明也跟着女子走了,拉娜则被带到了一个由一个胖乎乎的教徒守着的单间。
【请您务必在此等候到明也先生回来或者有人叫您。我先去沏茶,有什么需要告诉门口那个兄弟就好了。】带路教徒向她行了个礼,退到了门口,然后对着守在外面的胖信徒吩咐了一声便离开了。【看好凡妮莎·海辛小姐。】
!!!拉娜大吃一惊,但这次没有再表现出来。竟然知道我的真名?难道我小看了那个什么爱啦啦丝大主教了吗……
凡妮莎朝门口瞥了两眼,那个胖信徒一副煞有其事地站着,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一眼。看来说是等待,实际上就是囚禁吧?搞不好就这群家伙还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暂且还不知道这群人有没有预知到自己刑警的身份,保险起见就以此为前提谨慎行动吧……话说有提到明也的母亲……看来这家伙的上一辈还真是为长不尊呢?多大个人了还陷入这种宗教传销诈骗团伙,但愿她儿子能让她回归正轨……凡妮莎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下。
不过,更重要还是自己的侦查任务。这栋建筑不仅违章,还违章得十分厉害,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在外面看的时候凡妮莎以为只是外形相似用于伪装,但进来才看清,连内部结构也是一模一样。从楼层分布到墙漆、办公分区、照明……全都是照搬真正的斋月区公安分局,即使是物件布局都是一样的,现在待着的等候室就是最好的证明。不同的是一个警察也没有,不过教徒也是三三两两,看来这团伙发展得还不是很大,靠斋月区的那帮酱油警察应该够了。
但凡妮莎还是很在意几个问题。虽说拿宗教派系做幌子搞传销诈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凡妮莎冲从没见过不仅连教会徽章,连修道服都是自创的宗教骗子。要知道不管是伽罗教派还是法多雷教派都不会改变圣十字教会统一的标志和着装,尽管这让旁人也很头疼怎么区分……
凡妮莎怀疑,要么这群人都是傻子,要么就都是初中二年级还没毕业。
【另外……那个什么爱啦啦丝大主教,和我最开始在名单上看到的那个奥什·本尼迪塔斯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凡妮莎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稍作分析,一边在房间里转悠观察。
不对,这房间和真的局里的那一间不一样!凡妮莎清楚地记起来那间真正的房间——2楼,会议室旁,靠近……警务监察办公室,有个小暗门……联通一间储藏室……这里就是那个废柴中年的办公室啊!但是无论装饰还是器具都要高档奢华得多,这么说很可能是某个教派的干部的个人房间?这未免运气太好了……
凡妮莎暗暗窃笑,又搜寻了一下看看有无监控。很好……看来趁那个废柴中年不在的时候到他办公室玩寻宝是对的。趁着门外胖子走神的间隙,凡妮莎老练地而准确地找到了暗门并打开了它,快速地比了个幸运后溜了进去,然后关门上锁。那个泡茶的一时半会估计不会来,那样子要真是去泡茶他就不是邪教了……
【看来这还真是个和还原度近乎百分之百的违章建筑啊,有这能力不去做古董修复真是可惜……哈哈,接下来就看看废柴中年藏**会有些什么好东西吧。】
【啊嗛!】
【?】
好奇害死猫,话俗理不俗。明也觉得拉娜要是因为觉得好玩跟进了可就有点糟糕了,宗教总是有着一大串奇奇怪怪的规矩,身为风尘女子的她可不太受教会尤其是信仰圣玛利亚的狂热分子的欢迎,听说他们对女性的要求近乎变态……
明也跟着带队女信徒走向仪式堂,路上不禁有些担心留在后面的拉娜。这倒不是说对她有什么特殊好感,只是他自己有点爱瞎担心。不过自从患病以来,他发现瞎担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保持神经紧张缓解幻觉带来的痛苦。哎呦说起来头又疼起来了……惨了还没带止疼药,算了马上就可以见主教了,就算不能根治心理也能得到些许治愈吧,但是母亲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那真的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真的是那个生下自己就带着姐姐离家而去的狠心人吗?那样的话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呢……
头痛微微阵起,又不由得想起母亲的事的明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跟着走已经很长时间,按普通人的步伐频率已经超过1公里了。但是明也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迷迷糊糊地跟在女信徒后面,转过蜿蜒向下的螺旋式石台阶,周围的照明由壁灯变为陈堆于地的白蜡烛,晃晃悠悠的烛光映照出石壁上晦暗不清的图案和符号,偶尔路过的未知生物的壁画……这是在走向地下深处。
明也丝毫感觉不到奇怪,他莫名接受了一位高贵的神职人员竟居于如此狭暗之所的事实。头痛渐渐剧烈,明也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不,应该说是姓氏——O…gea…suk。这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蒙玛拉人都姓奥格阿苏卡,这种呼唤完全是无意义的地图炮啊……不对,地图炮是哪来的词汇,我神经错乱了吗?
忽然头不痛了,但阵起的臌胀感还在,且更为频繁,前所未有的频繁。明也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地下不知多少米深的地方。那一瞬犹如噩梦惊醒,可却毫无慌乱之感,明也也不想说些什么——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说。他的视野从未如此清晰,听觉从未如此敏锐,连地下深处的水滴声都显得犹如打桩机一样嘈杂。周围信徒那“咕噜咕噜”的呼吸声,犹如拖动死透的带吸盘的水生软体生物的脚步声……嗨,我这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了吗?不对任督二脉是什么……
明也看着还不知要走多远的前方,感受布满巨大水蛭与黄绿色粘液的石壁由身旁而过的奇妙,看着走在前方的女信徒婀娜的身姿……唉,突然发现这修道服也很色气啊,长是长了点但是却意外的贴身……呀不对这么说来是这家伙身材好啊,前凸后翘的……!!!!!!!!!!!
就像是冰冷深海之中猛然喷发的海底火山,炽热的熔岩狂袭海底,爆裂的火焰急转直上冲破海面,无可阻挡的邪念**焚烧了明也的全身。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在想什么!?我在接受什么!?于清晰中发狂的明也再度回到了朦胧,瞬间的剧烈头痛挤掉了脑海里所有的想念,身体也不再能保持稳定,双手抱着头发出了一声呻吟脚步踉跄地向前倒去。下一秒,明也感觉自己被一具柔软的身躯接住了,在意识到是谁的前一刻,明也嗅到到了一股仿佛来自幽邃深海的清香,然后如体内着火般的灼痛又一次显现,并在明也弹开女信徒的一刹那消失。
【您没事吧……】犹如死水一般平静的声音,混有莫名的引诱。明也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但是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刚才的那一阵感受使他预感到再走下去不是被犯罪就是犯罪——但愿就只是犯罪的程度吧……
【我……突然有些担心,我想回去看看留在外面的拉娜小姐……】支支吾吾的借口并没有带来契机,跟在身后四名信徒反而靠得更紧了。
【对不起,明也先生,如果您错过了这次机会,主教就不会再接见您了。而且您不想见见伟大的母亲吗?】
见鬼,已经是不让我回头了吗……这样的话……
明也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意识清晰了一些后,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走。并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有意靠近女信徒。一旦发生了什么,就用这个看起来有一定地位的女人做人质吧……希望……
刑警确实是个高危职业,比如要深入敌后在内部盗窃情报的那一部分。哦,不要误会,在下不是在说“潜入”,亦不是“盗窃”。
【真没意思。如此轻松。简直比在斯托德巴德时学校组织的实战课还要容易。什么干刑警很危险,老爹你真是胆小……】
凡妮莎哼着小曲在这个秘密房间里晃悠搜索,虽说看起来毫无防备,但其实她已经将房间都检查过了。果然和那个废柴中年一样,以为是隐秘的藏**而不设监控。但房间装饰果然相异。一样是个四方的大间,本来是堆满各类期刊杂志彩票海报玩具等杂物的地方都摆着巨大的书柜,房间中央原本是展示柜的地方变成了一张宽大无比的有着奇妙纹路和迷幻符号的波列留斯地毯,看材质看不出什么端倪,大书柜的对面墙壁则是挂着几幅用布遮住的应该是油画的东西。正对入口也就是靠西的那一头,本来是沙发床的地方摆着一个像是什么祭坛一样的东西,周围堆点着白蜡,部分已经烧尽,部分还是全新。蜡堆之间似乎开着几朵奇妙的花。有着精致雕刻的青灰色祭坛上放置着一个怪异的神像——本来凡妮莎不觉得怪异,因为就只是个普通的圣十字教会三位一体神像,但是靠近后凡妮莎发现无论是天父神女还是圣子都不对。是还是原来的大众信徒礼拜的那种,但是天父却不是天父,或者说,天父的位置是天母,圣十字教会有天母?神女和圣子是靠着坐的,但是这幅神像,神女却趴在圣子身下,像是挣扎一样却又缩着身体,无面,圣子向后仰着,双手低垂,面部龟裂……这应该只是不小心摔过吧?总之这幅神像实在诡异,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可笑又有些可怕。
【不愧是邪教。】凡妮莎摇摇头,低头发现祭坛下刻着一些字。这房间里用的不是灯光,而是火把加白蜡的标准宗教风格——这风格是凡妮莎自己总结的——所以远看还真看不到这些和背景融为一体的雕文。但是很可惜,就算近看能看清一些,也看不懂。
【邪教还是进口的?嗯?】这种犹如爬虫般的文字让凡妮莎有些恶心,但是似乎她又能感觉,如果自己能看懂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又一阵摸摸敲敲,凡妮莎打开了大书柜的一个柜子,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不是什么宗教有关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而是一叠叠办公室文件,最上面的纳西文写的清清楚楚,凡妮莎感动地抱住了自己,总算能发现点有用的了……
然而,凡妮莎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写有诸多人名的文件,这就是名单啊!难不成是邪教成员表?尽管名单上的人都不认识,但是看得出,大部分都是女性的名字,如果这是成员名单……那么进来后看到的应该是很多女性教徒才对啊,但是凡妮莎只看到了那一名女信徒,其他都是男性,而且很少。难不成……这是邪教头子的后宫及保镖团名单?凡妮莎对自己的这一想法吐了吐舌头,又接着翻看了一些。文件虽多,但能看的就只有一小部分,除了上面部分外其他的也还是无法言语和理解的怪异文字。而那些能看的——
【这是……】名单的最后一项,盖着路德基维亚政府的通用印章!凡妮莎感到事态不对,这种印章出场的机会太少了,路德基维亚各区有自己的印章,通用印章只在对外文件和跨区文件中才会出现,最简单的例子:中央警局的警力调遣。将新人以及需要调动的警务人员调派到另一个区,需要盖通用印章以及该区公安分局局长的签字。而这上面的签字,正是斋月区公安分局局长,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名字!
【开什么玩笑……怎么……】凡妮莎感到一阵眩晕,那个从小就对自己嬉皮笑脸的老爹,明明一直是自己心中的正义清廉警察形象的老爹,竟然会和邪教扯上关系?!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只不过是签名而已,要仿照是在太容易了……又或者……这也许并不是什么邪教?或许大家一开始就搞错了呢?
…………
凡妮莎将一部分名单塞进内衣,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满是火把和白蜡的闭塞房间里,本应都是沉闷二氧化碳的空气竟然有一股海洋般的清新。抬头的同时凡妮莎又看到房间上方有什么水蓝色的发光物体在晃动,白色烟气丝丝飘散。看来是熏香,宗教场所还是爱搞这些玩意儿……
没错,凡妮莎,你要冷静。这些发现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后还是要综合分析才行,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要征求一下刑警组另一位成员的意见,导师说过查案决不可独断来着……所以现在先不要想老爹的事,侦查完了就溜出去吧。嘛……顺便救一救那对失足母子吧……嗯!轻轻松松!
在走到出口时,凡妮莎又做了一遍检查,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痕迹,搜查时手套也带着,脚印也处理了,除非使用遗术或者奇迹来侧写,凡妮莎有信心不被人查出。但是突然,宛如天之启示一般,凡妮莎想要看看那几幅画。她知道这么做的风险,但是那又如何?这一刻的她就像是失去了理智,径直走到一幅画前,二话不说就拉下了遮布。
《神之救济》,卢兰公国的艺术家约瑟芬夫人和纳西的伯尼萨城邦的神学家塞内卡合作创作出的著名的宗教油画,几个世纪以来都是无法超越的宗教题材的艺术巅峰。画上,天父坐于云端神作,一手圣典一手光辉,象征信仰与光明;圣子立于大地,在光辉之中驱逐黑暗,代表美德与正义;神女卧于水边,双手伸向人群,代表纯洁与希望。当然这只是书上的注解,寓意究竟是什么,哪个神职人员都可以xjblc随意发挥,但无论如何解释,都不可能偏离常世。不过,这也只是凡妮莎的为了强行冷静所做的一次强行思想转移罢了。只可惜噩梦之所以会是噩梦,就是因为无法摆脱。
这幅画昏暗的色调不可思议地与一边旺盛燃烧的火把协调了,但是由于上方无光下方有烛火,上暗下明也是十分明显。但总体还是看得出原来的样子。天父没有坐在云端上,而是正坐在神座上,脸部黑青红三色恐怖地混杂在一起,四肢已不是人类的样子而是变成了某种软体生物的触须,四周的云团和天空暗中泛着绿光,鲜血由神座流出,落下人间。圣子,四肢扭曲地跪在地上,圣典穿透了他的身躯,黑暗缠绕在周围,脑袋干瘪,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脑髓,后颈刻着一个令人费解的印记;神女则面带如浴春风般的笑容,在黄绿色的粘液中被巨大水蛭般的怪物侵犯,爬虫一样的铭文烙满了她枯黄的身体,远处的人影朝着这边膜拜。不可名状的异类从画的边缘向中心伸展。
【呕……】猎奇的画作并不是没有看过,但是凡妮莎却完全无法再注视下去了,在几乎跪倒的同时扯翻了油画,但那亵渎神明玷污信仰的画面根本无法抹去,像是闪光灯一样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每一遍都是那么短暂,又是那么清晰。画作本身似乎依附着难以想象的诅咒,刹那间无数惨叫和无法理解的符号图案冲过凡妮莎的精神世界,星球炸裂般的嘶吼和令时空破碎的呼啸辗过她不断痉挛的身体。
凡妮莎看到了……看到了……永夜眷属的舞蹈……低语着世代的混沌与终焉……但那是什么,葬礼?还是狂欢?凡妮莎已经无法思考了,像被电击过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终于,她挣扎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得犹如风中残烛。
现在,凡妮莎只想结束这一切,一切……
她勉强地扶在墙上,双腿不停地发抖,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大海般的清新非但没让她的恶况有一丝缓解反而愈觉恶心。感觉……有什么在盯着自己……
【必须……赶快……离……】凡妮莎连完整地话语也已无法再继续表述,艰难地挪动两步后身体又因为无法支撑而倒下,迷幻与朦胧,破碎的光影构筑成荒诞的影子,凡妮莎的意识渐渐被那个东西拉走……
就在这时,暗门被打开了,几个信徒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说要去泡茶的带路男子。
【Kusae nasu tano xlg……把画扶正。这个女人献给伴奏者。】带路男子念了一串古怪的音节然后开始下达指令,【我们的主演已经有了足够的祭品,不需要添加多余的章节。胖子,你来进行献祭仪式。】被叫到的胖信徒却没有动,貌似在犹豫着。
【……神父,这位还只是迷途的羔羊,入教甚晚,仍未寻到我等真理之方向。】有信徒说到。
【是嘛那么就让这次的仪式成为你这可怜之人朝圣的开端吧。】男子面对这胖信徒,指着倒在地上陷入迷乱的凡妮莎说到,【把她放到图腾中央,让她的身体回归婴童,用她的鲜血为图腾解渴,唤醒伴奏者,向伟大的主演献上你的虔诚。不要忘了夺取她的初子之血,伴奏者会为你的回归感到愉悦。】
胖信徒愣了一下。说得这么玄乎奇乎其实就是把她弄到中间地毯上向神像拜两拜接着脱光她把然后杀掉奸尸吧?胖信徒看着倒在地上的凡妮莎,但是却没有动作。
【速速行动,否则将错过祭典,这是对主演的大不敬!】
【为何还在犹豫,你想忤逆伟大之意志吗?】
【动作快点!胖子!】
胖信徒歪了一下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下一刻他便将教袍甩开,猛然冲向身边的教徒,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拳打翻,灵活的身法宛如飞奔的仓鼠球。
【你这死胖子究竟是——】最后那个教徒勉强回过神来举着匕首大叫着发起了冲锋,胖信徒却轻松地闪到一边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就是一个背摔,接着再向前扑倒以全身不知几百斤重压进行了残忍而冷酷的处决,这个信徒像是被挤爆了内脏一般眼球外突然后昏死过去。
【一口一个胖子真没礼貌。】胖信徒缓缓起身,露出的面孔俨然就是斋月区公安分局警务监察兼刑警组组长朱利安·唐代斯。他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走到凡妮莎面前一脸遗憾地看着,【年轻人呐……回去再算吧……】
朱利安摇了摇头,扛起不省人事的凡妮莎,深吸了一口气,深海般的清新沁人心脾,阴冷的寒气从头顶直流而下。朱利安立即警觉地后退一步,然后看向上方。两个水蓝色的眼睛格外地醒目,缠绕着大量的寒烟在空中徐徐晃动,并伴随着缓缓下降的节奏——有什么一直在天花板上监视着这个房间的东西要下了!朱利安感觉汗毛都颤抖得想要缩回体内,冰冷的寒流穿过了他的全身,心脏像是被带着冰菱的瀑布冲刷着,无以言喻的恐惧感包围了他。
不行!必须赶快!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能再执着了!!!紧绷的神经徘徊在爆裂的边缘,身体各处的细胞都在死命发出警报:这绝不是人类可以面对的东西!大脑里平时互相对立的各项思维也放弃了争斗发疯一样对着运动系统重复下着相同的指令——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
【这边!快!】突然间神像祭坛方向传来一声呼喊,把朱利安从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恐怖中唤醒,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有些懊悔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懵住,他不顾一切地,丢下扛在肩上的凡妮莎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神像祭坛的左侧,那里不知怎的多了一道暗门。朱利安不假思索地冲了进去,一路向前疯也似的逃跑。背后传来巨大深长又幽远的叹息,深海般的清香和死亡般的寒气依然追缠着他,朱利安不敢回头。或许前方是一条死路,但是就算是那样,朱利安情愿自我了断,比起直面身后那连真身都未曾显露的怪物,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死法。
他第一次有了后悔自己做出的行动计划的想法。
明也觉得自己走了应该有过30分钟了吧,或许应该是40分钟,中间的那一阵幻觉迷乱让他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现在的明也既无法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甚至也几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他愈加感到不妙,紧张的心情让他没有再陷入幻觉,但时刻维持紧张状态不免使得他有些疲惫。
明也·奥格阿苏卡此时也只想快速了结这一切然后回去。
比起这邪教祭典一般的恐怖前奏,他更愿意接受曾子老师那虽然不能根治但能暂缓的心理治疗。
【老师你推荐的这个真不如你自己靠谱啊……】明也在心里无力地抱怨着,心情郁闷地回头瞥了一下身后跟随保kou护ya的教徒,微微嘟囔了一阵又看向前方带路的女教徒。说起来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如果能搭上话或许能了解些什么吧……明也这样想着,加速和女教徒几乎并排。【可以请教小姐芳名吗?】他尽量用礼貌的口吻来说,不过却很紧张万一宗教里有什么用词忌讳引起矛盾那自己就失去深入了解的机会了。他可不觉得身后那几个家伙是人类可以交流的对象。
但是女教徒并没有回应,这让明也有些不知所措。不该用小姐?叫女士?年龄对不上吧……姑娘?有点土味啊……语气太轻佻?不会啊……难道声音太小了?
【那个,修女阁下——】
【明也先生,我是伊法莲·奥格阿苏卡。】
【唉…唉?奥格阿——】
【我们到了。】
明也还没有从对方竟然是自己族人这一突然事实的惊讶中缓过来,就被自己到来的雄伟的礼堂再度震惊。
迎面扑来的首先是厚重的深海般的幽香,明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绝对是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了,他明确地感到了这一点,因为这礼堂高耸的穹顶至少也有100米,面积大概也超过了10000平方米。礼堂的地面铺设的是打磨得十分平整的青色大石板砖,以明也面朝的方向略为倾斜。堂内稀疏而整齐地排列着长椅,但相对于着庞大的空间它们的占比实在太过渺小,反而更突显礼堂的巨大。值得注意的是椅子的排列方式和地板砖的排列方式相同。最外围一圈,没有椅子;中间的一圈,有少许;最内一圈,是长椅集中的地方。在这其中伫立着许多古典式立柱,也是按圈由外向内的规律,柱子数量逐渐减少并增大体积,最内圈的16根柱子甚是巨大,直接穹顶。柱子上雕刻着许多精致的图腾,但是明也没注意看清,四周的大石壁上全都是宗教题材的油画,篇幅宏大,却完全不知所谓,而且看不清。明也左右观察自己来的这一边,也都是巨大的油画,但是礼堂内灯火并不是很明亮,四周都是低矮的白烛堆和有气无力的火把,明也头上的这幅画也因为光小画大的原因看不太清,但是明也似乎认得是艺术赏析课上老师讲到过的《神之救济》。说起来每幅画下都有两道拱券门,数了数大概有16道门。穹顶上也是五彩斑斓的样子,好像也是一组宗教壁画,这感觉让明也想到了著名的雕刻家米开朗琪罗在卢兰公国首都狄兰达尔的圣卢卡斯大教堂大厅顶上的那副《神明的初现》。以壁画为中心,向外看就是更多复杂的浮雕,但是无论如何明也也看不清楚,本来光线就暗,那么高的地方能见度就更低,能看出有东西就已经很费力了。而穹顶壁画的中心也好像雕刻什么神秘纹章……但实在是看不清!
明也虽然不是艺术专业的学生但也为此感到有些遗憾。那穹顶周围的数十对水蓝色吊灯难道是摆设吗?那要真是吊灯未免质量太次了吧。不过作为装饰倒还不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能像萤火虫一样在空中缓缓徘徊,同时散发出一缕缕淡淡的寒烟,别有一番风味。明也注意到礼堂里那厚重的深海气息就是从上方传来的,看来还有熏香的效果啊,真是神奇。
礼堂的正前方是一个有一定高度的祭台,从台下铺着宽大的地毯,并向着每道门延伸到门口为止。明也看了看脚下的毯子。墨蓝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出来,但是上面绿色的织锦倒是很明显。虽然只是瞅了两眼,不过明也还是看出来了这是蒙玛拉传统风格的图案,不过上面的内容就无法辨别了。
看似封闭的礼堂中吹起了风,风不大,但本已无力地火把再也经不住任何细微的变节,有几把就这么熄灭了。挤堆在各处的白烛差不多也燃烧殆尽,却反常地表现出一副随风动而不灭的自在韧性。左右摇摆的烛光,即刻屹立不动。明也这才注意到,每堆间似乎都开着几朵犹如呼吸节奏般忽明忽暗的布满湛蓝色电子回路般发光细纹的花,但一眨眼貌似又不见了。偌大的礼堂此刻空无一人,在这等巨大的空间里体现出的空荡给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同时将生命的所有感情表达力彻底劫掠,只与这好似永恒的静止化为一体。
【请随我来。】名为伊法莲的蒙玛拉女教徒轻声唤道,【阿萨纳斯大主教就在祭坛前等候。】
此时明也注意到祭台下出现了一个穿着宽大无比教袍头戴冠冕的人,个子不高,或者驼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明也觉得的阴森森而且莫名其妙。
但他还是跟上了伊法莲,路上偷偷接着观察周遭的一切。礼堂里还是没有出现其他人。地上的毯子纹路越靠近祭台越复杂、奇怪,其中肯定掺杂了什么未知但疯狂的东西。那16根巨柱其实并没有与祭台同行,而是在祭台前一段距离,似乎是将祭台与中央隔开。柱上的图腾荒唐诡奇,狰狞的样子让明也有些背脊发冷又有些想模仿。
随着步伐的前行,离这个阿萨纳斯大主教越来越近,明也越感觉很不舒服,但当他站到其面前时,不可思议地,竟然有股说不上来的亲切。
【……你终于来了……我的孩子……】像是即将老死的苍朽老人的声音从冠冕下缓缓传出,明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无疑这是个男人,但那声音垂老的程度实在难以置信。明也觉得老主教或许实在太老了,背驼到头也一并弯了下去,宽大的教袍和厚大的冠冕把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爬满皱纹、扎着几根干枯胡须的下巴。要是没有双手拄着那把造型怪奇的锡杖,估计他会是趴在地上和明也讲话的。
【您…您就是曾子老师推荐的阿萨纳斯大主教吗?】明也的声音微微颤抖,毕竟面前这样的人他真的只在恐怖类奇幻小说里见过。【我…我是——】
【……勿需多言,我的孩子……】老主教打断了他的话,同时稍稍抬抬手,意思似乎是都知道了。然后在一脸懵逼的明也面前,转过身去,伸出枯老的右手朝着祭台的方向高声念诵,【Kusae nasu tano xlg ceif lavo wysq.】
?????!!!!!
突然,祭台左右开始依次向外燃起一排蓝色火焰,呈团状浮于半空。高举着烛台的教徒由各个通道走出沿着地毯走向祭台前方的空处,步履齐整而缓慢,并发出犹如软体动物爬行时的粘液与地面摩擦产生的轻微的噗嗤声。他们有序地聚集在台前,三两成众地站着,女在前男在后,宽大的教袍将他们的身形遮掩,不,应该是它们。女教徒姑且看不出怪处,但男教徒们的身体明显肿胀异常,肥大的教袍也无法掩盖布料下蠕动的躯体。深海般的清香和死亡般的寒气从头顶上方弥漫下来,礼堂里响起了阵阵巨大深长而幽远的呼吸声。
明也仿佛被摁住了喉咙,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全身僵硬不得移动半步,此时那具柔软的身躯贴住了他。伊法莲将他抱住,开始想祭台拖去。明也宛如着了魔法,脚步竟然顺着走了过去,上了高台。他拼命地想要挣脱,也只能勉强回了个头,蒙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而回头后看到随着火焰燃起被照亮的礼堂,那些原本神圣的油画全是充斥着不洁与亵渎、疯狂与尖叫的毁灭之景。恐惧撕碎了他本已疲惫不堪的心,他发狂地乱动起来,竟然重新支配了自己的身体并推开了伊法莲。
但他没有离开祭台,他没法离开祭台,他不想离开祭台。
向着祭台前方看去的明也看到了一片无边的水潭或者地下河,在蓝色火焰的映照下呈现出恶心的不透明的湛蓝色,其中泛着不知名的肮脏污秽和未知生物的血肉残骸并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恶臭。水蓝色双眼群向着这边聚集,海洋的清香与黏稠水体发出的恶臭交汇诞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味道。
明也觉得那是亲人的味道。
他趴在祭台上,双眼充血,身体有些膨胀,原本分散于四周的黑暗似乎凝聚在了他的脑部,上一秒还是清醒的大脑此刻已经是伟大主演的奴隶,不断**的胀痛感逼迫明也放弃了思考转而服从本能。
【Kusae nasu tano xlg ceif lavo wysq!向伟大的主演献上祭品!我们为您带来了最纯净的血脉,让我们再次沐浴您无上的恩赐!】阿萨纳斯大主教像是垂死老朽最后挣扎朝上礼拜力竭而亡一般停在了这一朝拜动作上。身后的教徒们发出癫狂的尖叫和恶心的咕噜声,男教徒们爆开身上脆弱不堪的教袍露出水蛭与章鱼结合体般臃肿畸形的身躯,开始撕碎并侵犯面前早已准备好的祭品。
【奥……奥格……阿苏……kusaego……啊啊啊啊啊啊!!!】明也捂住头部发出痛苦的咆哮,绝望之中他似乎找回了意识向上伸出手祈求拯救,但入眼的只是更加违背常理的异行怪物。他面容扭曲,双手乱舞,不停地用头部撞击祭台。疯狂中他抓住了一具尸体,那是好像是原本存在于祭台之上却没有被注意的已经腐烂的畸形尸体,穿着和明也幼时相同的衣服。但明也不可能再去思考这一切了。他已经迷乱了,他已经疯了。
他已经回归了。
他已经清醒了。
肮脏的水潭开始发光发亮并逐渐沸腾,与祭台连成一线的潭中心涌起渐高的巨型水柱,像是即将冲开封印的水怪。升腾的水体一直向上涨到了祭台上方,水柱顶端出现了一个逆时针内螺旋旋涡,闪耀着着圣洁光辉的神女面带微笑地从旋涡中心显现而出。刹时,由遥远天际传来的天堂之声突破层层泥土到达了这地下深处的神之厅堂,死寂的空间里奏响着无声的赞歌,鼓舞着虔诚的信徒们向他们的神——伟大主演献上羔羊和以撒。
【我亲爱的弟弟啊……向伟大的母亲献出你的——】
数根细长的触手从身躯里破出,明也发出了一阵凄烈无比的惨叫,惨白的眼珠映射出奥格阿苏卡的镜像,接着他扑向等在一旁的伊法莲,开始加入这场取悦神明的仪式。
朱利安跑了很久,在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有想,他害怕自己回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他害怕面对自己丢下了凡妮莎的事实。
凡妮莎,这个野丫头,从小就喜欢和长辈抬杠,还对体型偏胖的人有莫名的恶意,三番五次搞事搞到自己头上,要不是自己对孩子还算亲切以及她是自己老友的女儿,非得好好教育一番不可……但是,虽然她那么调皮,那么不安分,对肥胖人士充满恶意,但是终归是个可爱的女孩啊……她会在自己的生日给自己送手工的小猪蛋糕,尽管味道奇差无比,但是作为没有子女的朱利安来说,能收到晚辈的礼物就是一种奢侈。他其实在心里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吧,所以有时会对自己老友要加班要出差让自己帮忙照顾感到高兴,所以才会对凡妮莎抱怨自己老爹越来越不顾家有一丝偷乐,所以才反对她当刑警就算阻止不了也要让她接受最好的警察教育上最安全岗位……结果,结果……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亏得自己还老是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副饱经事实沧桑的成熟稳重的老牛仔样子,最后让她失去希望的不正是懦弱愚蠢的——
【唐代斯先生请停下来。】
【哇呀!】朱利安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一个老猪滚泥巴翻到墙壁边紧紧贴住瞪大自己的眯眯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发少女。
【不必惊慌,唐代斯先生。我就是刚才为您开暗门的人。您也不比为仓惶丢下凡妮莎小姐自责,尽管有失长者之尊但情况紧急完全可以理解。】宛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表明来意并稍作安慰,【另外我已经把凡妮莎小姐带来了。】
朱利安看着少女移开身子,凡妮莎就静静地靠在墙壁上,一脸睡时被喂了苦瓜的样子。朱利安像是无尽长夜迎来黎明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万分感谢你,姑娘……真的,万分感谢……】内疚和救赎在朱利安的心中混合,他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以免让人看出自己流泪的丑相。
【不必多礼,唐代斯先生,我只是奉命行事。接下来我们还有要务,没时间作检讨了。您还有什么事没办吗?】少女没有为朱利安的情感波动作出反应,只是冷静地询问接下来的意向。
【啊,实在抱歉。我们这就——】也许是过多的自责引发的涟漪,朱利安突然想到了那个情报里提及的来这里面见主教的那个大学生。【对不起姑娘,你熟悉这里的路吗?】
【……认得,但是唐代斯先生,我可以先给您一个忠告。我们之前互不相识,您就这么轻易相信我,不怕我也是他们的一员吗?】
【怕。】
【那——】
【但我还有更害怕的事。】
【……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小声)……您看,我的礼服已经因为就您和凡妮莎小姐变得残破了,如果再有过激行为可能就撑不住了。】
【……】朱利安不知该作何感想,他看了看少女身上所谓的礼服,是一套改过的上个世纪伦蒂尼恩女仆裙,朴素中略带奢华,比起标准样式,更加贴身,胸口更低,明显可以看出女仆主人的奇怪爱好……或者性癖……
【这个……我可以赔偿,我当公务员也有二十多年了,一些积蓄还是有的……】尴尬地讨好,朱利安自己都想找个地洞。
【算了,您恐怕没有那个能力。】少女拒绝了朱利安的提议,【您是想去救那个愚蠢的青年吗?】
【你有办法?】
【我可以让您认清现实。】
【……??】朱利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姑娘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来带路。凡妮莎小姐也由我来照料。】少女从裙下掏出一个紧急注射器。【这是用于强制镇定的,虽然一般人平时打这个会直接变成白痴,但对这次的情况有奇效,请您预备好。】
【等等?变成白痴?】
【走吧。反正差不了多少。】
少女也不等他有所反应,就直接背起凡妮莎走了。剩下的朱利安只能一脸蒙蔽地跟上。
……………………
我谕见了大海。
狭缝中的神殿,无止尽的对碳酸的渴求,昏暗的海岸,低垂的老树,于记忆中沉睡亦已别过的先生,幽邃深谙中诡奇怪密……
他发现楼前变成了海洋,那或许不是真正的海洋。
通向外面的楼道依旧通畅,却没有人来往。大海与大楼只有一楼小院的铁栏作为间隔,海潮汹涌,却不见半点水花溅入。仿佛大楼被某种结界所围。
海水中扭曲着巨大阴影,数不清的触手翻腾搅动,其中有一只伸向了楼前小院,
哥哥。稚嫩的声音。
孩子。温柔的声音。
他听到了阴影的呼唤,与此同时来自海中的嚎叫贯穿了整栋大楼。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和父亲在这里?弟弟是谁?声从何处?那阴影是什么?那绝不是正常生物范围内的东西!为什么叫他孩子?他们有过母亲?父亲提到过母亲?
快!必须赶快!和在场的人,姐姐,父亲,一起,让那团病态畸形的紫色触手沉下去!唱安眠曲……轻柔!洪亮……
但仍有一只在徘徊,最后如雕塑般屹立不肯离去。
人们发出唏嘘。父亲和姐姐倒下了,他们失去了双眼,浑身**,变得冰冷而潮湿,体表覆盖上层层粘膜并淌出粘液,紫红色的触手从他们的身上长出,卷曲着像是在哭诉。
弟弟。引诱的声音。
孩子。苍老的声音。
原来如此。
他推开人群,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将不再动弹的父亲和姐姐纷纷抛进大海,抛向那可怕的阴影。
于是那团不可名状的、歌唱真神的荒唐活物再度冲出水面。三度狂舞,二度骇浪,恶心的肢体通贯天地,折磨的嚎哭回荡不绝。
父亲和姐姐卷入其中,与那蔚蓝的巨大眼球融合。我能察觉到,他在恶寒之中有萌生了喜悦。
在这充斥着混乱邪气的空间里,他是那么镇定自若。无视众人阻止的目光和绝望的尖叫,走向大海,爬上铁栏。
KUSAE NASU TANO XLG CEIF LAVO WYSQ!!!
他脱掉了上衣,淌出粘液且已被粘膜覆盖的身体渐渐钻出一只只令人作呕的触手。耳边异类的声音淡去,响至亘古海渊中的亲切呼唤占据了他的脑海,回归的愿望充满肢体的每一处。
【回归之时已至,此即为终末的始端】
他纵身跳进了大海。
我感到自己也萌发出一种渴望。那片海洋是如此的诱人,深渊之下必是起源世界的真理!
我————————
!!!!!!!!!!!!!!!!!!!!
【啊!】朱利安抱着脑袋跪了下去,少女在抽掉了插在他后颈上的注射器,但是朱利安还是在不停地抽搐。
少女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又掏出一个扎在朱利安屁股上。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随着一阵诡异的惨叫,朱利安竟然清醒了。
【唐代斯先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唉?可是我还没看啊。】朱利安揉着屁股,对于上面的疼痛感到莫名其妙。他记得少女带她来到了地下礼堂,自己说先从门口看看情况,然后……然后……然后怎么就没有然后了?
【不对啊,刚刚我……】
【是药物过量造成的副作用,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唐代斯先生,我们没时间犹豫了!】少女的吼叫吧朱利安从自我回忆中强拉回来,他突然好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全身。这才瞥到少女手中第二只注射器?竟然用了第二只……这种恐怖的东西竟然用了第二只……
【不,是十二只。】少女冷冷地说到。朱利安脸色惨白,他并不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他确实庆幸这种药物过量会造成记忆损伤。
【他们被激怒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朱利安看向通往地下礼堂的方向,挤满通道的湛蓝色发光液体正疯狂地往上涨,不断冒泡的粘液和混在其中的扭动着的异物昭示着超越毁灭的不祥。
他感到作呕,但是少女的语气和眼神帮助他强行稳住了自己,带上凡妮莎向着地面奔逃而去。身后液体的上涨速度快得难以置信,朱利安几乎能闻到源于身后的那种像是混合了石楠等各种具有令人厌恶的气味以及死去的海洋生物的腥臭味的足以熏死天父的地狱也远不能及的恶臭。
更糟糕的是,液体中的异形不断伸出触手进行攻击,朱利安凭借自己仓鼠般的敏捷好歹也勉强躲过了,一旁带着凡妮莎的少女尽管身法奇特但似乎开始有些体力不支。朱利安暗自骂自己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姑娘来负重。
【把她交给我吧姑娘!】朱利安大声说道。但是少女似乎有些不领情,【您是在瞧不起我吗?】
【我是不想忘恩负义!】朱利安有些无奈,年轻人怎么老爱在这种时候逞强……
少女也没有再犹豫,将凡妮莎像布娃娃一样扔给朱利安,后者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接住了。
此时的他们已经跑到了接近地面通道出口处,不幸的是由于朱利安的这一原本友善提议,少女在逃跑与躲闪之间露出了破绽。朱利安刚把凡妮莎扛到肩上,两只触手就从后方把少女拉了回去。
【姑娘!】朱利安连忙伸手想要抓住,但随即而来的触手使得他不得不躲闪,回过神来已经失去了最有可能的机会。
【快走!】少女在被拉入那吃人的液体前喊到。
朱利安没有回头。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但是他绝不能回头,他无法想象少女脸上最后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必须接着不停地奔跑,身为刑警多年的他尽管体胖然饱经训练,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奔跑过。
通道的石壁光洁如镜。朱利安终于跑出了地道进入了这栋虚伪的建筑内,但是还不能停。身后的液体还在上涨,朱利安必须跑到建筑之外才可能有喘息之机。他接着前进,已经没有多远了。
命途所经之处,满是教徒的尸体。他们是自杀的,或者自相残杀的。这点从他们手中的匕首和现场博斗的痕迹可以看出。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仍有一些教徒还活着,并且向朱利安发动袭击。他们大多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仅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朱利安焦急之下将肩上的凡妮莎当作武器一路横扫杀了出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穿着上个世纪伦蒂尼恩礼服的青年,带着三角帽,挂着单片眼镜,手拄一根精致细长的手杖,正靠在一辆华丽的由两匹马拉着的四轮马车边上,摆着一个令人尴尬但他自己却好像沉醉其中的古怪姿势。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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