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远处沉重的钟声响起,夏陨慢慢睁开眼,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看着蒙蒙亮的天空,他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然后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
清晨的小院里,老人正闭着眼,站在院子正中央。一股浓郁的蓝色光雾,正缓缓融入一个发着蓝色光芒的光环,光环在老人的身旁规律的上下律动,充满了玄奥的气息。
夏陨挠了挠头,也没跑去打扰老人,而是坐到了石桌旁,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几个馒头,一杯豆浆,虽然不丰盛,倒也正合自己的胃口。将食物扫荡一空,本来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吃完后,倒是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然后他便继续坐着,将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不断地敲击着石桌,眼神则放在老人身旁那不断地律动着的光环之上。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小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伸出手指,点在了身旁的光环之上,如同找到了宣泄一般,光环迅速化作了蓝色的光雾,涌入了老人的身体之中。
老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袍,拿过了身旁的拐杖,待一切都处理好了以后,随手一挥,小院木门便慢慢敞了开来。
看着坐在石桌旁的夏陨,和石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老人叹了口气。“那早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都不给我留一份的么?”
“哎,你知道的,我胃口好,话说有人来找你,你不先把自己的事处理一下么?”夏陨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打了个饱嗝,笑着指了指从院外走入的三人。
“白罗参见院长大人,”三人中看上去较为年长的,面容因为肥胖而显得非常和蔼的白袍老人内心充满了讶异。他看着坐在石桌旁,看上去年纪与自己家孙子差不多大的少年,内心里有些惊讶,院长很少在小院中见人,这人莫不是他的亲戚或是什么人?想归想,他还是很快的就定住了心神,面朝老人,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是你啊,这么早拖家带口的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老人看着面前的三人,淡淡的问道。
“回禀院长,我是来请辞的,我现在已经很老了,精力远远没有当初充沛了,所以,我想辞去督导一职,交由吾子白酆继承,还请院长大人能够批准。”白罗看着面前的老人,眼皮低垂,令人没法从眼神中看出他的情绪。
“哎,老……院长,你们学院的职务,还能世袭的?”夏陨差点就把老狐狸给说了出来,不过想了想,还是给这老东西留点面子吧,于是硬生生将称呼改了过来。
“这个我等下再跟你解释,”老人看了眼夏陨,然后将眼神看向了白罗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也罢,也罢,既然你要请辞,那我也不拦着你,你……去吧。白酆对吧?”
“是。”中年男人看着老人,作揖。
“既然由你继承了督导一职,那正巧,就帮我这位……后辈登记一下吧,从今日开始,他就是学院里的一名教习了,这次的招生,也由他全程监考吧。”看着面前的新任督导,老人的声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平平淡淡的,宛如只是在说“吃饭了么”这种小事一般。
“什么?”
然而老人的淡定,不代表三人不会震惊,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夏陨也将目光转向三人三人,心想到,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是你?!”然而,三人中的那个少年就已经认出了面前的这人。
白初咬牙切齿的看着坐在石桌上的少年。
此时,夏陨也一脸古怪的看着白初。
这……不是冤家不聚头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然而,在白初的眼中,夏陨的这个笑容,就是对自己**裸的嘲讽。
“院长!”
“嗯?”老人感兴趣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意见么?”
“院长可不要让这人给骗了,这人昨天还在外面大言不惭的诋毁我们学院的名声!”白初一脸扭曲的看着夏陨,眼里的怒火甚至想冲出眼眶,把面前的这个“靠着女人才逃过一劫的废物”烧成灰烬。
“初儿,这人就是你昨天回家说的那人?”白酆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
“是,就是这人!”白初嘲讽道,“大言不惭,说我们学院里的教习还没有他教的好。天下怎会有如此自大之人?若不是昨日城主府出面,孩儿定让他知道,我学院的荣誉,不容他人置喙!”
“真有此事?”连白罗也忍不住将视线转向夏陨,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嘲讽。不过如果夏陨没看错的话,这老人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
“院长大人,此事,容我不能答应!”白酆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白家世代生活在学院,绝不容许这样的人进入学院,祸害学院!”
“你……”院长也罕见的动了怒,只不过,这怒火,是对着白家的三人。“他怎么可能……”
“好了老头,别生气。”夏陨站了起来,拍了拍院长的肩膀,然后将视线转向了白家三人。
“我倒是不知道,我有哪一句,败坏了学院的名声?”夏陨冷笑道。
“还想狡辩?!”白酆怒吼,“你当你是个何人,十二至尊,还是十阶强者?居然说学院教习没你教的好,谁给你的自信?”
“呵,十二至尊?十阶强者?”听到这里,夏陨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他很快的调整了一下表情,正了正色,看着白酆,冷笑道。
“我记得学院有一句话,叫术业有专攻,对吧,学院确实是各族心目中的圣地,然而你就敢说我没有哪一方面就比你学院的教习要更强了么?”
“你!”白酆手一挥,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杆黑色长枪。“我今天就教教你……”
“够了!”白罗拦在了自己儿子的前面,看着夏陨的眼神中,隐隐约约的流露出了一丝怒气。“少年,你确实有比我们学院教习强的地方,就凭这张嘴,怕是绝大多数教习都争辩不过你吧。”
“你看你看,你爹不都承认了么。”夏陨看着强忍怒火的白酆,继续挑衅。
“不过,就凭你这口舌之利,要进学院当教习?怕不是在做梦!”白罗冷笑,看向院长,“院长,我白罗虽然已经请辞,不过作为学院的一员,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人进入学院!还请院长收回成命!”
“若我今天,非要让他当这个教习呢?”院长拿着拐杖在地面上重重的敲了几下,冷漠的说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他,恐怕已经是动了真火。
“……那请院长您先跨过老朽的尸体吧!”
“爹!”
“爷爷!”
在两人的惊呼中,白罗跪在了地上。
“还请院长,收回成命!”
“你们……”
“啧,”夏陨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的说道。“既然你们说我没有资格进来当教习,那么,就划个道道吧,想要怎么证明,才能让我进来当教习?”
“绝不可能!”白酆怒吼。
“啧啧,老头,划个道道呗。”夏陨无视了白酆,走到了跪着的白罗面前,蹲了下来。
“……院长大人。”沉默了许久,白罗终于张开了嘴。
“要让这人入学院当教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院长冷漠的看着白罗,也许是清晨的地面太凉,使得白罗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学院的毕业考试第三项,和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项,都是在那个地方举行吧。”
“……你想说什么。”
“只要他能以毕业考试的标准,以满分的成绩通过第三项的考核,那么,我……同意他来当教习。”白罗抬起头,与院长的眼神相对。
“……从当初学院建立,到如今,只有多少个满分,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院长声音如同深海里的寒冰,冰冷刺骨。
“我只有这个条件。”
“若我不答应呢?”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为了学院。”
“如你所愿。”夏陨不耐烦的说道,“不就是那劳什子考试嘛,我接了。”
“夏陨!你知不知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吧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罗生怕少年反悔,赶忙说道。
“说定了。”
看那两人已经说好了,院长叹了口气,挥了挥袖,看着另外两人。
“尔等可还有异议?”
“我……”白酆还想再说些什么。
“酆儿!”
“……是,谨遵院长之令。”
“院长,我们先走了。”白罗站了起来,适应了一下发麻的双腿,“酆儿,初儿,走。院长,告辞。”
“滚。”
看着三人走出小院,院长默默不语,本来挺直的背,不知不觉的变得有点佝偻,
“哎,我算是知道老狐狸你昨天为什么跟我提那第二点要求了。”少年走到老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只是为了学院好。”
“是么,我看,他们明着是这样,暗地里,还有点针对你这老家伙的意思呢?”夏陨无奈的笑了笑。
“……不说他们了,他们提的要求,你应该知道吧。”老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面前的少年。
“那个倒是听说过,不过真没想到,他们还真敢说呢?”夏陨冷笑,“要换成其他人,说不准就得着了他们的道。”
“那你呢?”
“你觉得呢?”
院长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
“爹,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那老家伙了?”
白家三人走在回程的路上,实在忍不住,白酆将自己的儿子支开,把自己心里藏着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
“不放过又能怎么样,那小子都说到那地步了,如果再追究下去,结果就成了我们没有容人之量了。”老人慈和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了一丝丝扭曲。“不过也好,本想着要用请辞来抓那老东西的尾巴,结果撞上了那小子,那小子又是个愣头青,居然连那个要求都答应下来了,既然他们自己找死,这就不能怪我了。”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撕破脸皮……”
“绝无可能。”白罗摇了摇头,“哪怕都知道我和那老东西不和,但绝对不能放到台面上来,那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那老家伙的人脉,不是我们暂时可以招惹的。”
“那……”
“放心吧,只要我们抓住了机会,我们的计划,就肯定能顺利的执行,到时候,就是他背后的人脉再广,也没有理由对我们动手,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老人转过身看着背后的路,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阴毒。
“那老不死的,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白罗将手伸向天空,狠狠地抓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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