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冤家谷龙鳞之森,这龙鳞之森,那可是远近闻名。
对这森林,第一印象是大。有多大呢,打个比方,先说阴兵路上最大的国家——日月同辉,这国可不得了,东临日升扶桑树,西接日落上阳谷,东边是日月同辉,西边是星宿皆黯,地界广大,方圆十亿九万八千六百里,国内山有三万三千三百座,湖有六千六百口,河流更是不计其数,国内人口将近千亿,犹如天上繁星,国内更不乏门派世家,大大小小共有上千。就是这么大个国,与龙鳞之森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日月同辉对龙鳞之森来说,充其量也就只有它的不到万分之一,如此一说,你能想象这林子有多大吗?
说完大,再就是龙鳞之森的富。这林子也怪,林内可分四季,春夏秋冬四季同时存在,各种植被动物应有尽有,外面有的,这里一定都有,外面没有的,这里也有,果实日日都结,奇花日日都开。林内更不乏麒麟凤凰等异兽,几乎是随处可见。再有甚者,这片林子的洞穴,湖泊,山川,几乎每一处都埋藏有绝世神兵和心法秘籍,有时甚至能找到古时修炼者的遗骸金身,随便一个都是价值不菲。
说到这,你一定奇怪,这么大而且富饶的林子,为何千百年来无人开采,却一直是个茂密的森林呢?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诡。这森林邪乎的很,首先,这森林与外界之间有道屏障,那便是围在森林周围的那道长长的,高高的石壁,这石壁,将偌大的龙鳞之森牢牢地围在里面,与世隔绝,再加之直冲云霄,惊扰九重天神仙的高耸,使得这森林里与外界相通就只有石壁上开的一个芝麻大的小口子——冤家谷。然而,即便是有冤家谷,想进龙鳞之森,也是难上加难,因为这石壁是“活的”,龙鳞之森周围的石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运动一次,从而改变冤家谷的位置,但每次绝对只开一处,不会多开。因为石壁的运动规律,冤家谷的开口范围,冤家谷的出现时间都丝毫不可预测,再加之龙鳞之森的超大周长,不可能在短时间从这里到达那里,所以,能进龙鳞之森就只有看缘分了。不过,即使能进去,也很少有人会冒这个险,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出来,没准你进去了,却一辈子也出不来。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这不,就有俩人已经进森林,该说是有缘呐,还是说有祸呢。
领路的个儿矮一点,不是人族,是个猫族,便是莫柒夏。在后的稍瘦高,赤发赤瞳,像个名门的生,这就是伊织诚。
“七哥,”伊织诚问,“你说要去龙鳞之森,那龙鳞之森有什么呀。”
“要问东西,多的很。但我是来找‘缘’的,东西不打紧。”
“‘缘’?”
“嗯,仙缘。”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师傅让我找的。他老人家说,仙缘这东西复杂的很,他也只能懂一小部分。但据他说,我身上的缘很大,让我寻到后再回去,还把他本来自己用的‘急命黄囊’给我了。”说罢,柒夏从将手伸进衣裳,掏出三个手掌般大小的赤橙色的袋子。
袋子是用丝绸制成的,里面还缝了一层棉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只能看到袋外用浓墨写的醒目的一个“缘”字。袋口系了一小根一指来粗的红色绳子,绳子的接口处用火漆封死,在外沾了一圈,牢牢实实的,绳子也够扎实,不容易扯断。
这么三个袋子,柒夏刚掏出来,还有点热乎。才掏出来,还没一会,就又收了回去。这伊织诚倒也还没看仔细,就看他把它们放了回去,连喊:“诶,我还没看仔细呢。”
“差不多了,我凭什么要给你看个详尽。”
“嘶,七哥你怎么这样。你给我多看一眼又不会有什么,我还没搞明白呢,你再拿来,我仔细看看。”说完,伸手向柒夏衣服里摸。
柒夏一下将伊织诚的手拨开:“够了,没什么。”
“啧,小气。”伊织诚双手一抱,头一扭,眼神飘忽了几下,又转了过来,“七哥,看我喊你一声哥,你就让我我多看一下怎么了,就稍微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吗。”伊织诚有些压低他的声音。
“不行。”
“哎呀,你怎么这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我欠过你什么人情吗?”
“这……”伊织诚本来想好好大说一下的,却发现从之前一直到现在,自己好像根本没帮过柒夏什么,倒是自己好像一直在麻烦柒夏。想到这,伊织诚无话可说了,又想了想,还是不放弃,又对柒夏说:“是啦,你没欠我人情。但你总得告诉我你那什么囊有什么用吧。”
柒夏想想后,说:“好。总的来说有两点:一、当我遇到生命危险时,能救我一命;二,靠它我能找到仙缘,这次来龙鳞之森,就是它的指示。没了。”
“就这些?”
“嗯。”
“好吧。”
柒夏心想:目前才刚认识你,怎么肯让你了解我了解得那么深,待人有疑才不会害己,在搞清楚你的身份之前,休想从我这里套到半点东西。
没过多久,二人已经出谷了,再往前走,植被渐渐地茂密了,不久他们就看到了入口一棵高大的树。
这棵树,生的笔直,高几丈,叶片繁茂,枝条茂密,树干斑斑驳驳,树根粗壮露地。树上自上而下缠绕着青绿的藤蔓,在微风吹拂下摇晃。
这棵树再往后,便是龙鳞之森的正体的一部分了。远远望去,林内幽寂昏暗,灌木丛生,只有阳光钻过叶片间的缝隙在林内形成的光线有点诗意,其余的,全然不是传言所说美好。
柒夏瞥了一眼一开始的那棵树,立马觉得有什么不对,径直向前走去。走到树前,拨开藤蔓,伸手在树上摸了两摸,觉得不清楚,又将两耳贴到树上,像是在听什么。
“七哥,你在搞什么名堂呀?”伊织诚问,“七哥,这里不想你说的那样好啊。”
“嘘,有问题。”
“什么有问题。”
柒夏起了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望着这片他来找缘的森林,说:“都有问题。”
话毕,只见天边的云霞泛起了火红,太阳收敛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月亮。先前幽暗的林内,现在顿时彻底昏暗了,显得阴森森的。
“这林子有问题,今晚不过夜,继续往前走。”
“可……七哥,这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哦,忘了你是人族,晚上视力不好。诺,把这根绳子牵着。”说完,柒夏拿出系在腰上的那根红绳,递给伊织诚。伊织诚取过红绳,绑在自己腰上。
“跟紧了,别走丢。”
“嗯。”
二人就如此一前一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缓慢的前行。这柒夏,虽然没有伊织诚那样的身手,却在黑暗的环境里如游鱼般穿梭;这伊织诚,虽然步伐了得,但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只得跟着柒夏。
“七哥,你到底走的什么路,都已经六次有灌木打在我脸上了。”
“忍着点,这里是林子,草木多很正常的,等到了平原地区就好了。”
“这怎么都没人户啊。”
“有人就有鬼了。先前不是说过这里不容易进吗。”
“七哥,你可能要损面子了,诺,前面不就是两个大灯火吗。”
“嗯?”柒夏朝伊织诚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伊织诚是只能见那发光的东西,故而只以为那是灯火。只有那柒夏看的真切,原来这前面的,哪是什么灯火,分明是只怪物。
这怪物,只见它生的是又大又高,像只吊睛老虎,脖子上生有红棕鬣毛,身子却披着蛇一样的油滑鳞片,头颅大如磐石,上着一对红亮铜铃眼,一双蒲扇招风耳,一具长筒褶皱鼻,一张利齿血盆口,四肢粗似水桶,下生四张宽大分趾爪,爪前生有一寸来长的爪钩,爪间开着蹼,在身后一条几尺长的力尾,尾尾节节,好一个怪物。
且说这柒夏,老远望见这怪物,不禁自叹倒霉:怎么刚来就遇见这么麻烦的呢。动动左眼一视,哎呀,符力还在一合之上,这下两人若再不跑,怕是即将命丧黄泉。
倒是那伊织诚,还没看清楚,竟还敢高声言语:“喂,七哥,既然有人户,咱们快些去吧,别误了时辰。”说完就往前走。
柒夏一把拉住他,说:“嘘,不要命了?那前面不是人家,而是个异兽,还好你之前没惊动他,不然咱俩都得撩在这。”
“啊,没那么严重吧。”
“不怕你去啊,绳子给我解了。”
“行,那你说怎么办。”
“还没发觉,赶紧走。”
“嗯。”
你说巧不巧,这倒还没走几步,柒夏身上那铃铛先响了,还是一起响。自来无事多生事,本为祈福却惹灾。那铃铛一响,就惊动了那怪物,忽地四下望望,瞅准俩人,就张开那血盆大口,蹭蹭蹭蹭往这冲来,一路上地震山摇,所及之处无不树折草横。
那伊织诚一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你说怪不怪,突然他就跟看得见路似的,一路左躲右闪,上蹿下跳,愣是没被那树木拦住去路。只苦了柒夏,紧跟不住伊织诚的步伐,虽然看得见,却被伊织诚扯得是左转右转,上碰下撞的。
柒夏大喊:“小子你慢点。”心里苦叹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可那怪物还在后面穷追不舍,这伊织诚哪里敢停,只顾埋头往前跑。
一来这人逼急了也会爆发,二来这柒夏悟性也佳,三来这暗里柒夏也看得清晰。跑着跑着,拖着拖着,拉着拉着,这柒夏也是摸爬滚打,愣是硬生生的被迫跟上了伊织诚的步伐,再进步说,这柒夏对着伊织诚的步法已经摸个七八熟了,久而久之,就不再被牵着鼻子走了。反而是默契十佳,林内一上一下,一蹲一跳,一紧一慢,一走一停,都好像定了版一样,就犹如你是影,影是你。追着跑着,树林里铃铃琅琅的响着。
再说这怪物,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就追这俩人跑,像是与自己有仇似的。
这柒夏两人,只被追着跑,没有方向,跑着跑着,又跑回先前的那棵巨树,没见脚下,一条碗口粗藤蔓,直直被绊倒,摔了个踉踉跄跄。
“哎,摔得好痛。咦,七哥,你没事吧。”伊织诚扶着起来。
“能没事吗。”柒夏也跟着爬了起来。
两人再往后一望,只见那怪物扑将上来,伸着前爪,像是要活撕了两人。“走。”柒夏将伊织诚顺手一抱,打了个反转,从那怪物爪下躲过,就是一立。
“七哥,这什么怪物,追我们那么久。”
“梼杌。还是个一合的。”
“怎么样,搞得定吗。”
“绝对搞不定。”
“那咱俩怎么办,总不能继续跑了吧。”
“论体力,确实是跑不过。”柒夏边说,边唤出了那支“地形判官笔”,眼珠紧盯着梼杌,随时准备厮杀的样子,“但是,拖些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柒夏话音刚落,那梼杌便猛地冲了过来,犹如饿虎见着了绵羊。柒夏机灵,随手用笔一划,先断开了和伊织诚帮着的那根红腰带,又加之刚才摸出的步伐,才几招躲闪,一个翻身,骑到梼杌头上去了。
这梼杌哪会这么心甘情愿让人骑在自己头上,抓了疯地乱蹦乱跳,摇头晃脑,使尽浑身解数定要把伊织诚抖下来。
这柒夏心思快,几瞬之间,就做心计:伊姓胆小,林内凶险,定不敢远去,就此暂且放他一搏,我一人也好脱身。便叫到:“伊织诚,你快走,我拖会,马上来。”一边叫,一边骑在梼杌头上颠簸。
这伊织诚果然胆小,听到这话,撒开腿就跑。也只能怪命,没跑几步,又绊上之前那口似青蛇的藤蔓,摔倒在地,结果不省人事了。
这柒夏心里急啊,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这梼杌也急啊,脑袋上这货怎么也弄不下来啊。
还是柒夏在谱,拽紧了梼杌的鬃毛,就是没被梼杌甩下,骑在脖子上,首先就有利,二话没说,笔杆一转,那笔毛就变得像寒刀一样犀利,向脑门用力一刺,红色就呼啦啦地冒出来了!那梼杌身上就下去一个两寸深的伤,梼杌疼极了,怒气一下起了来,睁着个眼珠子,鼻子里呼呼喷着气,鬃毛一抖,身子奋地一摆!只苦了柒夏,那鬃毛也扯不住了,手没力的一松,嗖地成了影,直直飞了出去,比箭还快,重重撞在树上,比炮还响。
“呃……这撞一下可吃不消。”再动时,已是全身麻木,手脚均不可动弹。扭一扭身子,身上每根毛都打颤,喘一喘粗气,胸口每根骨都发痛。
倒在地上,只见那梼杌正朝自己走来,嘴里的獠牙尖得,看着就扎心,脸上的眼球鼓得,看着就寒颤,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慢慢地,静静地,像是在为最后的死亡做安详地祷告。柒夏已无力站起,只能看见那恐怖的脸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明显,最后顶在自己的面前,贪婪的欣赏着这恐惧的神色,这凉透的汗水和美味的鲜肉。
“哎,有人垫背,死也不累。我之后就轮到你了吧。”柒夏透过梼杌重重叠叠的鬃毛,隐隐约约地看着伊织诚的人影——忽地——人影立了起来。嗯?原来是伊织诚醒了过来,刚醒了的伊织诚,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没精打采地摇了摇脑袋,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
若是这伊织诚现在不醒,恐怕柒夏是真的羊入虎口了。
梼杌也察觉了动静,回头一看,那个傻小子醒了?先前还以为已经摔死了呢。只见伊织诚半坐着,想要起来,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抓一个从树上垂下的藤蔓,软绵绵地用力一扯——“嗖!”
一道银光飞过。
当是时,柒夏胸前也泛起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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