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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甲虫不会暴露秘密

第六章:甲虫不会暴露秘密

处于时间洪流之外的魔物……

最擅长的是偷袭……

成功率百分百的预测……

第一击必定会夺去猎物的生命……

必定会……

不会出现失误?

从由理那里得到的关于这次的巨型蜘蛛魔物的信息在脑海中迅速地闪过,明明是那样疼痛不堪的大脑,但思考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快到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地步。

就像是大坝决堤后不断涌入的洪水一样。

虽然毫无根据,当时我本能地对刚才略过视网膜的画面是从缝隙间看到的未来这点深信不疑。

预测……

如果说,虽然只是假设而已,如果说……我刚才看到的是它的预测的话……

如果是的话……

“……!”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分裂了。

我伸出手来扶住了仿佛要炸裂的左眼和其周围的神经。

“中野,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差?”

由理的声音,明明彼此处于如此近的距离,但在我听来却异常的模糊。

感觉上,就像是大脑为了整理那大量的视觉信息,已经没有去照顾听觉的余力了一样。

明明只是几秒钟,甚至更短。

对于我来说却像是度过了十几分钟一般。

透过左手的指缝间,我的左眼球捕捉到了由理的轮廓,就像是今天早上在学校走廊时一样,在一瞬间被无数残影般的存在模糊化的样子。

数以万计的可能性,下一步将会采取的行动。

脑海中擅自浮现出了这样的语句。

不断减少,减少。

排除其他可能性直到到达唯一被需要的dead end死亡结局为止……

“小心!”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呐喊了。

从细小的擦伤,到废其手臂的重伤,再经过无数次的修正后,到被那巨大的锥状肢体直击要害的致命一击。

在我的左眼勉强窥视到的未来中,我在短短的几秒钟看到了无数次眼前的少女受伤和死亡的画面。

画面没有发生变化……

只是警告,不够吗?

我伸出了右手抓住了由理的手腕,然后猛地拉了过来。

“诶?!”

砰!——

世界突然灰暗了下来。

夜世界被开启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窗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水泥崩塌的响声袭入了我的耳孔中。

其引起的气流,让我不得不用手臂护在眼睛蹲了下来。

将由理护在了身后。

空中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被气流带动也跟着袭了过来。

因为穿着的是短袖校服的关系,身体,特别是手臂上的阵阵划伤和刺痛,让我忍不住数次咂舌。

果然疼痛这种东西,不管之前有过多么疼的体验,都不可能会习惯得了啊。

得出这样理所当然的结论的我,在庆幸没有发生天花板倒塌下来之类的事情的同时,看到了那看上去仿佛有着钢铁般的质感的巨肢。

就算将其比喻成大镰刀估计也不会让人觉得夸张吧。

跟着那肢体向上移动视线的话,就会看到跟之前左眼看到的画面中的一模一样的巨型蜘蛛,夜世界的血红月光下,那八只紫色镜子般的眼睛中倒映出来的是我和在我身后的由理的身影。

好大。

虽说是已经在那忽然袭入脑海的画面中看到过这个魔物的样子了。

但是……

真的跟它面对面的话,还是会无可奈何地被其那庞大的体积给震慑到。

虽然比起之前遇到的有几层楼的高度的冰巨人的话,眼前这个只有数米的蜘蛛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上次说白了只是因为脑子里只装得下想要救下伊莉娅的念头的关系,而其他的什么都没想,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真的要跟这样的东西战斗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猛地晃了晃头。

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发呆的时候,要战斗是必须的,毕竟是对方率先袭击过来的。

“白鸟没事吧?!”

我回过头来,对身后的由理的询问到。

然而由理早就已经站起来。

她并没有对我做出回复,那双水蓝色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不远前的魔物。

那样子就像是只能看得到它一样。

然后……

就像一支满弓脱弦而出的箭矢,宛如乘着狂风飞速地,

冲了上去。

在途中拔出腰间的爱刀后,跳了起来,转眼间由理已经逼近到了蜘蛛的眼前。

在我的眼睛勉强捕捉到那反射着绯红月光的刀刃的下一瞬间,它便已化为银色的刀光,撕裂了空气,向魔物砍了下去。

锵!——

接下来我看到的是让我目瞪口呆的画面,别说是伤到对方,由理的那一刀就连让对方的外壳产生裂缝都没有做到。

造成的只有这响彻整个图书馆的金属碰撞声。

为什么?

那只蜘蛛的外壳真的有这么硬吗?

就连由理用那把刀造成的攻击都能放得住?

不,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并不是魔物的外壳太强了,而是由理的问题。

那把刀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闪烁着蓝色电流的光芒。

她难道手下留情了吗?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居然看到了由理挥刀前的刀身,亲身体验过认真状态的由理的出招速度,很清楚正常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在由理结束第一次挥砍之前窥见到的她的刀刃的,但这次我却做到了。

虽然并不是百分百的确认,但我完全有理由相信由理应该在挥刀的途中犹豫了一下。

(“我刚成功驱使雷犬砍断了它的八只腿中的两只,它就逃跑了。”)

这里我不禁回忆起了由理之前说过的这句话。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到呢?

遇事几乎总是率先拔刀的由理,居然在爱刀在身边的情况下,命令自己的式神战斗这点本身不就非常奇怪吗?

另外那只蜘蛛的八只脚也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

由理在自己一个转身后,又挥出了一刀,这次虽然貌似有着之前缺乏的威力,但早有准备的蜘蛛用让人难以和那巨大的体积联系到一起的速度,向一旁跳动躲开了那一击。

魔物巨大的身体在躲闪的途中,就像是把混有钢筋水泥和木质的书架当成纸糊一样,完全没有因为是在建筑物内的关系而变得行动不便。

但比起这点更让我在意的是,那只蜘蛛的身体的颜色仿佛正在逐渐变得淡薄……

就像是身体正在逐渐被透明化一样。

又是追加的一击。

这次并没有给那家伙躲闪的余地,从闪烁着电光的刀刃划过的轨迹中,飞出的是那无形的光刃。

但不可思议的是,随后看到的画面中并没有被劈裂的怪物,有的只有被一条笔直的斜线切开的栏杆、书架还有墙壁。

而那只巨大蜘蛛的踪影却已经消失了,就像是随着那身体上从现身开始就一直在消退的颜色一起,淡出了这个世界一样。

留下的只有在落地后,就一言不发看着原本那只魔物消失的地点的由理。

因为她背对着我的关系,我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这时,图书馆里的消防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破坏造成了会被误认为火灾的火星,或者说真的有什么我没看到的地方着火了吧。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天花板上那些在刚才的骚动中得以幸免的喷淋器开始运作了起来。

喷洒而出的水滴打湿了她那金色的长发……

明明有一大堆想要问题想要她做出解释,但看着她那在雨幕中显得异常淡薄的背影,我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

……

当我们离开夜世界的时候,我在跟前几次一样注意原本发生的毁坏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完好无损的建筑所代替的同时,我也无可奈何地意识到了时间又一次遭到了扭曲。

图书馆里的时钟上显示的时针和分针指出的时间是07:45,虽然一开始我曾抱着侥幸的想法想着这次估计只是加速了时间的流动速度,使得刚才那在我个人体验中只有几分钟长度的战斗因为蜘蛛的特性而消耗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量而已,但当我走出图书馆看到的并不是西沉的夕阳而是来自东方的光线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次的事情也并没有让我如愿这个事实。

那么随之袭来的问题便是这个接近早上八点的时间是哪一天的呢?

这样的疑问在我的心中不断打滚。

当然如果由理肯把之前从我这里没收的手机还给我的话,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但是关键的由理仿佛还没能从之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心情的糟糕程度也貌似是创下了历史新低的样子。

至少就我个人的感觉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从开机到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我那原本就没剩多少电并已经陪在我身边多年的人类智慧结晶估计也差不多因为没电而运作不能了吧。

虽然我在不断尝试像这样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去思考现在的状况,但果然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完全将心中的这份不安感给抑制下去。

第一次因为处于昏迷状态的关系,而没有什么实感,但在真正意义上的认识到了敌人是在以多么狡猾的形式对我们进行着狩猎的现在,危机感就像是挤在喉咙中既无法下咽也无法吐出的某种物体,让我很不舒服。

躲在无法触及的暗处,只在有了百分百胜券的时候发动袭击,在袭击失败后便马上离场,然后准备下一次袭击。

这样也太狡猾了吧?

与像这种仿佛无时无刻都有可能受到偷袭的感觉比起来,之前遇到的冰巨人反而显得十分可爱了。

心理上的这份压力所带来的精力消耗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轻视的东西。

由理从第一次袭击开始就一直承受着这份压力吗?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之前在学校走廊上和由理对话时,她紧握着手上的刀柄紧盯着操场上的学生的模样。

“什么事?”

“没什么。”

我和因为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的由理之间的这段短暂对话,让我重新意识到了由理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连损我的话都懒得说了这点。

因为由理表示想要找的书已经找到了,继续留在学校里也没有意义了的关系,我们现在已经走出了学校。

看着路上一个个朝着反方向行走着的学生们,我在得出了今天至少不是周末这个结论的同时,也为他们因为术式的关系而注意不到自己这点而不禁感到庆幸。

毕竟此刻的我身上的衬衫可是完全一副伤痕累累的样子。

“中野。”

由理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知道我走在前面这点很奇怪,不过从走出图书馆开始,由理的步伐就好像是特意保持在走在我身后的节奏一样。

那个一副趾高气昂,万事都会想要夺得主动权的少女……

“怎么了?”

我没能隐藏住自己声音中的惊讶,因为从袭击过后,由理就一直处于沉默寡言的状态,就算我率先搭话,对话中由理的回复也永远多不过两句简答,更别说是她主动跟我搭话了。

“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由理轻声对我问道。

因为被提到了的关系,我也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她是在担心我吗?

大概不是吧。

“已经完全痊愈了哦。多亏了你的治疗。”

之前被玻璃碎片刺到和划破的伤口,现在甚至连伤疤都找不到,就算跟别人说刚刚受过伤的话,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

“那就好。”

就像是来确认病情的护士,由理用社交辞令般的语气干脆地结束了对话。

对于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种简短的话语交流的我来说,现在这种情形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了。

话虽如此,但因为走在前头的关系,现在的我可以说是有着带路人的身份,可十分羞愧的是我居然不知道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这使得我只好无视刚才由理那仿佛标示对话结束的语气,开口对她询问下一个目的地的所在。

不过说实话,向散发出不要跟我说话的气场的人搭话这种自虐狂才会做的事情,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避免。

可这没有办法啊。总不能漫无目的地乱走吧?

正当我鼓起勇气要开口的时候……

“那个”

我被抢先了。

“嗯?”

“这次又被你救了一次,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的。”

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还有跟她那平时洪亮的嗓音完全不同,就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细微音量,由理这样对我说道。

虽然是那样的声音,但话语的内容却倒是依旧很有由理的风格。

估计要强的人,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欠别人人情了吧。

突然觉得我好像也渐渐开始能够理解身后这位少女的思考模式了。

“互助关系。”

我故意加大音量,有点做作地抬头这样说道。

“嗯?”

但我随后转头看到由理那不知所措的表情时,我无可奈何地感觉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般的感受。

大概是因为最近做出那样的表情的人,一直都是我的关系,一想到自己也成功让由理做出了那种反应,就不知不觉有种毫无根据的接近于‘赢了’的自我感慨。

嘛,说白了其实就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复仇一样的东西。

但跟计划不同的是,随即由理脸上的不知所措就变成了仿佛在说‘这个笨蛋到底突然说些什么啊?’一样的表情。

这个……额……还是装作没看见吧。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就是互助关系吗?我好像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能够预测到那个魔物的袭击,因此由我来帮你避开它的最初袭击,而你的任务则是铲除那只魔物。从我答应要协助你的时候,不就已经决定了这样的分工吗?”

在袭击过后,我将自己每当袭击将要袭来时会看到奇怪的画面这件事告诉了由理,然后一起得到了一个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原理,但姑且可以拿来当做报警器用的评价。

我不否定自己对这个评价感到过不满。

毕竟这听上去与其说是对我身上的这种异常的评价,更像是由理对我本人的用处描写。

“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的话,我就算预感到了魔物的来袭躲过了第一次攻击,也会在那之后**掉,如果什么都要一一道谢的话,应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吧。所以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人情哦。”

“……嗯,说的也是呢。”

短暂的停顿过后,由理像是被我说服了一样回应道。

“但果然还是应该要好好对中野你道声谢呢。”

“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这就跟大名想要让家臣继续为自己卖命而给予奖励一样喽。”

“真是毫不客气的比喻啊……”我不禁在一旁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评价道。

“之后这段期间里都请多多指教喽。”

仅仅只是一瞬间,我貌似看到由理对我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了,中野君。”

那抹微笑不是我的错觉,我对此深信不疑。

“……!”

撞到了。

因为一直扭头在和走在我身后的由理对话的关系,我不小心撞到了某人。

虽然只不过是撞到肩膀的程度,但就跟之前说的一样,紧紧是这种程度的碰触,就已经足以让术式对那个人失效了。

另外这身体就像是突然触电瞬间僵硬了一样的感觉……

“学长?”

正当我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突然引发的失误,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少女的声音在我身边响了起来。

“啊,果然是中野学长。”

我转过头来,看到的是虽然是五月但依然穿着长袖衬衫校服的小鸟游杏子。

这么说来,星期四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么穿的。

她那双处于眼镜的透明镜片后的眸子,仿佛是终于注意到了我身上在有着一个个切口之外,还十分脏的校服,睁得大大的。

“学长,你的校服……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大概是一般人都会有的反应吧。

不过没想到撞到的人是伊莉娅的同学……

这下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看向了身后的由理,而换来的只是由理一个像是在督促我赶快解决这麻烦的眼神。

是要我自己应对吗?

有那么一瞬间期待由理能帮我解围的我一定是脑袋出问题了。

“没,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怎么可能没有?校服都已经破成这样了。”

小鸟游就像是发挥出了自己那为同班同学操心的班长本色,一脸认真地对我说道。

眼神中透露出的是一股不容许蒙混过去的气势。

“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而已。”

我将最先浮上脑海的谎言说了出来。

“是吗?”小鸟游‘班长’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明明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但学长身上却看不到任何擦伤呢。”

“……”

说得也是啊。

究竟要以怎样的姿势从楼梯上摔倒才能做到只有衣服被弄破了,而身体却毫发无伤啊。

估计就算我再怎么费尽脑汁都不可能想出合理的解释吧。

也只能想到从楼梯上不小心失足摔下来的时候,我连续做了几个高难度并颇有体操健将风范的动作,然后顺利着地,但在途中被栏杆划破了衣服……

额……这个解释槽点实在是太多了,还是算了。

再说那套动作到底要多复杂才能让栏杆君为这么多处破裂承担责任啊?

说到这里我都不禁有点想为背锅的栏杆君打抱不平了。

额,抱歉,好像跑题了。

“嘛,既然学长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继续追问啦。”

好像是看出了我的为难,小鸟游这样对我说道。

“不过真是难得呢。居然能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中野学长。话说伊莉娅呢?我记得她说过每天都是和学长一起上下学的啊。”

“这个嘛……”

这么说来,我和小鸟游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是在星期四晚上放学的时候,从小鸟游那明显是认识我的表现来看,今天应该是星期四之后的某天。

等一下,既然已经遇上了属于这个时间轴的人并进行了对话,虽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处境都很糟糕,毕竟在听过了由理的那番长篇大论之后,我很清楚现在这样有破坏原本发生的事情的可能性,但既然已经犯错了,或许我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向小鸟游询问今天的日期。

从这里到达车站的话固然也就能从电车到站和离站时间表上得知今天的日期,但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觉得越早掌握现在的日期越好。

“小鸟游,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吗?”

综上所述的原因,我开口对眼前的长发少女问道。

“那是什么啊?最近开始流行的新neta吗?”

小鸟游一脸疑惑地对我反问道。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要是我被突然问到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的话,也会多少产生一点怀疑。

“不是啦。我是真的想要知道今天的日期才那么问的。”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星期五的说。”

“是这样啊。”

原来日期还是原来的那天吗?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至五十左右,那么现在的话就是快要八点或八点出头吧。

也就是说在这同一个时间点,同时存在着三个我:正处于从白鸟家到学校的路上的我,在学校一楼走廊等待着自己到校的我和现在站在这里的我……

“那么回到我之前的问题。学长,伊莉娅今天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因为某些原因啦。今天没有一起上学。”

“嗯?”

面对我的话,小鸟游则是意味深长地发出了这么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好奇究竟是什么理由能让伊莉娅不跟学长一起上学。”

“很奇怪吗?”

“嗯,很奇怪。”

居然是速答吗?

该说不愧是伊莉娅的同班同学兼朋友吗?

换做我,要是伊莉娅真的某天早上表示不想跟我一起上学的话,估计我也会感到非常奇怪吧。

虽然在那之前我会先因为得抑制住自己想要去跟踪,不对,观察伊莉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想要一个人上学而无暇去发出那样的感想。

“毕竟之前和我一起回家的时候,几乎聊得都是关于学长的话题呢。我想她其实应该很想和学长一起上学放学,如果不是因为……”

紧接着小鸟游说出了她那么认为的原因,但话说到一半,她便非常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八成她想说的是‘如果不是因为要偷偷学习厨艺的话……’之类的话吧。

以犯规的渠道知晓了这件事情的我,决定了装傻。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来着?”

“没,总之很奇怪。”

在为伊莉娅找到了一个虽然关键时刻有点冒失但还是会好好保守秘密的朋友而感到高兴的同时,我的脚又一次受到了袭击。

疼——

到底我要一天被踩几次啊?!要是这只脚瘸了怎么办?

我向身后的某人投出了包含了这个讯息的眼神。

而对方则是对我回了一个‘到时候会负起责任把你的另一只脚也弄瘸的’的可怕眼神。

“你要在这里悠哉地聊到什么时候啊?继续这样和某人说话的话,术式就会越来越薄弱的,因为其他人也会有这位少女的说话对象这样的渠道来认知你的存在。”

由理用那一如既往不饶人的语气对我训斥道。

“总之快点给我结束对话明白了吗?”

我作为回应点了点头。

看来再继续聊下去好像会很糟糕,毕竟现在在这里看到我的人,在几分钟后有可能又在校门看到了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的我的话,估计没有理由不对此觉得不可思议吧。

可以庆幸的是,今天的我还并没有发生和小鸟游碰面的经历。

“学长,你怎么了?”

刚才被踩到的时候,虽然成功忍住没有发出声来,但表情这关估计还是没能守住吗?

以至于小鸟游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我还有急事。必须得走了。”

“得走了?学长不去学校吗?”

“嗯,有必须得做的事。”

我正想要快步离开,但在这之前想到了还有不得不说的话。

“另外拜托不要把今天在这里遇到我的事情告诉伊莉娅。”

“为什么?”

“拜托了!”

在这里解释真正的原因和时间悖论之类的事情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对方不会相信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也并没有明白到可以把由理说的那些话解释给别人的地步。

这里还是采取郑重拜托的态度好了。

“可以是可以啦。”

稍微犹豫了一下,小鸟游对我做出了回复。

“不过学长可得请我吃东西哦。”

“没有问题。”

语毕后,我正想要离开的时候,刚走出几步,小鸟游却又一次叫住了我。

“学长”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要向你道谢而已。”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和我的妹妹和好了。”小鸟游说着抬起一只手来按住了被风自己吹动的长发。“这都是多亏了昨天学长的那番话呢。谢谢。有机会我会把我妹妹介绍给学长认识的哦……”

这句话刚说出口后,小鸟游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

“突然怎么了?”

话说小鸟游的妹妹应该就是那封奇怪的信的寄信人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的特殊情况的话,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向小鸟游确认一下的。

“总觉得学长会打她的主意。”

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她这样回答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妹妹和好了的关系,小鸟游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这么说来,从刚才遇到她的时候她好像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才不会。虽然我早就已经放弃为自己的那些传言进行澄清了,但我还是希望至少伊莉娅的朋友不要也跟着误解我。”

“我可没有误解学长哦。”

“那你还会觉得我会打国中生的主意……”

“没办法嘛。”

小鸟游露出了和平时正经的表情完全不同,带着些许自满的微笑,就像是在夸自己一样说道。

“毕竟我的妹妹非·常·的可爱哦~。”

…………

……

钥匙插入钥匙孔。

扭动。

打开房门。

换上室内拖鞋之后,我将客人用的拖鞋也拿了出来。

“打扰了。”

跟在我后头,走进屋内的由理,也这么说着换上了拖鞋。

“家里只有我和伊莉娅住,所以现在没有其他人哦。”

“这是基本的礼仪啦。”

由理用她那特有的不悦语气对我反驳道。

“干嘛盯着我看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行我素的白鸟大小姐原来也会在意这方面的礼仪的啊。”

“那不是当然的吗?就是因为是出生在显赫的家族中,才会被从小灌输这类礼仪知识。”

“不反驳‘我行我素’这个形容词啊……”(小声)

“你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

在和小鸟游道别后,得知了今天依旧是五月二十号星期五这点的我和由理,因为由理有得回家取的东西,另外我身上这件脏破的衬衫也使得我不得不回家换件衣服不可,因此我和由理一致将目的地定在了家里。

而现在之所以由理没有直接回位于隔壁的她自己家,而是来到了我家的原因则是因为我们处于两人不能采取单独行动的状态的关系。

依然处于被魔物视为猎物的状态……

不管是我,还是由理。

“明明连续失败了两次,却还会继续伺机袭击我们吗?”

那个蜘蛛到底是有多敬业啊。

一边做着这样的吐槽,我一边将这个疑问丢给了由理。

“只要它沾染到我们身上的魔性的气味还残留有,就会将对我们的狩猎一直继续下去。并不会因为一两次失败而改变主意。”

已经自顾自地走进了客厅的由理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对我回答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硬要说出原因的话,只能说它们魔物的构造就是如此吧。”

“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吗?”

我这样附和道。

顺便因为由理四处张望的关系,我也不禁环视了一下自己几乎从懂事开始就一直生活着的这间房子。

与厨房相连的客厅,分别有着这两个名称的空间被矮墙隔开,紧挨着矮墙朝向客厅这一边的是进餐时会用到的长桌和普通无奇的椅子,而那矮墙隔离出来的小长方形空间则是放置着洗碗池和煤气灶的厨房。

朝着由理所住的屋子的那侧,有着配有窗帘的玻璃推拉门。

“那是我家的全家福,虽然拍照的时候我当时还在上小学,但全员在场的全家福就只有这么一张。”

因为看到由理好像很在意挂在墙上的照片,所以我开始了讲解。

“因为父亲基本都在外地工作,能一起拍照片的机会少得可怜。”

“……”

由理好像对我的话并不是很感兴趣一样,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墙上高低不一挂着的相框里的照片。

这是母亲还在家的时候,想出来的摆设方式,还记得她十分中意来着,要是她知道有客人看得那么入迷的话,估计会很高兴吧?

下次接到她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她吧。

更何况我也有不少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回答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伊莉娅的事情。

“要喝麦茶吗?虽然这么问了,但事先声明我家除了麦茶之外没有其他饮料了。”

我一边掀开星期四早上自己出门前合上的窗帘,一边对由理问道。

毕竟对方可以说是到家里来的客人,作为这屋子里的居民,准备茶点招待也是出于礼仪。

刚才虽然说了家里只有麦茶,但其实其他饮料的话,还是有的,那就是可乐,不过它被储放在伊莉娅房间里的小冰箱里。

这我也是在前天进她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那估计算是她的私人物品了吧,因此我的话应该算不上谎话。

大概是因为谈到了饮料的关系,到现在为止只吃了早餐的,已经有差不多有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的肚子不禁抱怨了起来。

本来并不觉得特别饿,但现在突然就开始有股不吃点什么就撑不下去的感觉了。

咕——

都到了会叫出声的地步了……

诶?等等,刚刚那好像不是我肚子的声音。

我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由理,而注意到我的视线的她的脸颊一瞬间就变成了一片通红。

“刚,刚才不是我的肚子在叫!”

啊啊,多谢您的不打自招。

看来感到肚子饿的人不止我一个的样子。

“看来还是做些什么东西吃吧。”

我这样说着走进了厨房。

“都说了刚才不是我的肚子在叫了,本小姐可一点都不饿哦。”

某肚子都叫出声来了的少女还在做着以上的逞强发言。

虽然本打算无视她,不过机会难得,再加上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家里,多了几分在自己的领地里的从容的我,决定捉弄一下今天的客人。

“诶?我只是因为自己肚子饿了,想要做些东西给自己吃而已啊。并没有连白鸟的份也一起做出来啊?还是说难道白鸟同学也饿了吗?”

“我……”

我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好像终于察觉到了自己不打自招了这件事情的由理,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白鸟同学也饿了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做两人份的饭菜哦。毕竟做两人的饭菜和做一个人的饭菜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完这句话后,我故意做了一下停顿。

“那么……”

果然很快,由理抬起头来像是放弃了逞强的样子正想要说什么。

而我此刻的感想则是‘上钩了’。

我看准时机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白鸟同学说了自己一点都不饿。所以我就只做自己的份喽。”

“唔……”

因为由理此刻低着头的关系,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那仿佛在赌气一样的拟声词,不禁让我联想到了各种鼓腮一脸生气的表情。

我不禁猛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份不科学的幻想。

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很可爱。

希望我没有受到谁的精神攻击。

“我……”

此时,由理的嘴中辛苦地挤出了一个字。

紧接着的是

“我才不会求中野呢!”

说着她猛地站了起来,来到了我身边,也就是厨房里。

“料理什么的,我自己也会。”

毫不客气地将挂在墙上,以前属于我母亲,现在已经只有伊莉娅会偶尔用到的围裙拿了下来,挂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她现在是一副不屈于他人,用行动守住了自己的自尊的气势,但说实话……我觉得跟承认了自己的肚子也饿了这点毫无区别。

毕竟如果不饿的话,又为什么要做饭呢?

不过既然她本人觉得这样就好的话,我也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了。

我唯一希望的是,由理不要像伊莉娅一样将食材无意义地全浪费掉。

看着审视着冰箱内有哪些食材的由理,我不禁这样在心中说道。

总之我也先自己做些什么吧。

就在我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谁知由理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中野就去一边凉快吧。这次本小姐亲自下厨,多做一个人的份少做一个人的份根本没什么区别哦。今天就作为特大福利,让你尝尝我亲手做的料理吧。”

由理故意重复了我之前说过的台词之后,又拐弯抹角地对身后的我说了这些,然后还又特意加上了一句。

“到时候要记得感激涕零地吃完哦……”

最后还小声附上了一句“……不管是好吃还是难吃”。

那是什么新发明的拷问法?!

…………

……

视线……

好疼。

从盛着汉堡肉的盘子被端到桌子上开始。

由理的视线就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过,那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不放。

说实话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虽然跟以前不同,这次并不是什么怀有强烈敌意的视线。

但那紧跟着我身体的每一个动作的感觉,还是让本身就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身体自然而然地僵硬了起来。

“那个,白鸟同学,麻烦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好吗?”

因为实在受不了这视线,我开口说道。

“我!我才没有盯着你看,好吗?!”

用明显是被我说中了的过剩反应对我做出否定的由理慌张地把脸别向了一边。

“总之快点吃啊。本小姐的亲手制作的料理可不是一般的难得哦。”

就跟由理说的一样,盛着米饭的小碗自然不用说,刚才提到的汉堡肉饼就是她一手煎制的。

单从外表上来看的话,完全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肉饼整体的颜色也向我诉说着至少是属于熟了的同时也没有被烧焦的状态。

虽然只是这样,对于没有抱任何期望,甚至可以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我来说,就已经是像晨光美景或沙漠绿洲一样的景色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由理还就连要浇在上面的酱汁也一起做了。

外表基本满分,散发出的气体也完全不像是什么有毒物质,甚至可以说是在不断刺激着我的食欲。

可是就算如此,真的就能代表眼前的这个东西没有问题吗?

我低头看着盘中的肉饼,脑海中满是这种疑问。

不管怎么想,都无法把由理和擅长料理的角色联系在一起……

“中野,你现在一定在想着十分失礼的事情了对吧?”

“没,没有!”

面对由理那一脸怀疑的表情,我连忙做出了否定。

音尾因为一时的慌张而不禁走调。

这使得由理的表情中的怀疑指数又上升了不少。

我为了防止事态发展到被逼问的情况,而连忙拿出刀叉切下了肉饼的一角,将它送入了嘴中。

由理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很长时间的关系,肉饼刚一入口,随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的味道便顺着不由自主分泌出来的口水,让刺激延伸到了舌尖,试着在嘴里咬碎肉块的话,则会清晰地感觉到美味酱汁不断从中流出的过程,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不下手来,想要马上品尝下一块。

“怎么样?”

正当我准备将下一块肉送入嘴里的时候,由理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我对我问道。

害怕和期待各占一半的表情。

虽然本人好像是在尽全力掩饰,但从那有点坐立不安和之前一直视线紧盯着我不放的表现来看,估计是对我会做出怎样的评价非常的在意吧。

看着那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我不禁觉得稍微有点理解琴美学姐口中所说的‘面对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的谈话对象时的感受’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介于我得为我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不可,我诚实地说出了我的感想。

(其实还是因为没忍住,而推迟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自己的回答。)

“很好吃哦。”

“真的吗?”

听到我的回答后,激动地连忙站起来的由理,仿佛是在问出这三个字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露骨了,连忙改口道。

“那,那是当然!毕竟是本小姐做的料理,根本就没有不好吃的理由嘛。”

说出了像这样就算是结尾再加上没品的大小姐式笑声都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的台词后,由理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开始享用起了自己的那份。

心情好像非常好的样子。

不过这么美味的东西居然是由理做的……就算是现在我还是觉得有点无法相信啊。

“白鸟很擅长料理吗?”

“那当然啦。毕竟是一个人生活,虽然对自己做的东西有着很大的自信。不过像这样子做给别人吃,其实还是第一次。”

由理一脸自信地回答道。

“……!虽说是第一次,但这并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思哦!你可不要误会哦!只是觉得如果是中野的话,就算搞砸了也完全没有关系而已。另外要是毒死了的话也能当作事故处理的说。”

“我是小白鼠吗……”

…………

……

“你……你要是敢把头转过来的话……我就马上杀了你哦。”

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有点吞吞吐吐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明白了吗?我可没有在开玩笑哦。要是敢偷看的话,我就让你死一次,不对,死两次。”

死两次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是准备要鞭尸吗……

“我知道了啦!”

我这么回答的时候,眼角不小心瞄到了洗脸池上方的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画面。

被脱到一半的白色衬衫,裸露在外的红润肩头和有着完全可以用上‘奢侈’这个形容词的轮廓线条的后背,还有那微卷的金色长发后面若隐若现的颈部。

衬衫渐渐下滑,明明短暂,大脑却擅自将其套上了慢镜头的这画面,就好像是我的大脑在对我不断强调站在我身后的这位少女正在脱下自己的衣服一样。

在厕所这样狭小的空间内。

就在我身后。

她解开领前的丝带和衬衫的纽扣。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把视线移了开来。

但还是能清晰地听到衣物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话说!我真的有必要待在这里吗?”

强迫自己低着头看着厕所的地板,抑制着跟女生近距离相处所带来的恐惧感和意识到对方正在更衣而感觉到的兴奋感,我就像是在尝试用自己的声音盖过那些会打开幻想开关的声响一样,大声地向身后的由理问道。

“还不是因为只有你能预测到时蛛的袭击……不然我怎么可能……”

从我身后传来的是由理那满是埋怨的声音。

这里是由理家,也就是我家隔壁的那栋房子,准确地点是浴室。

因为其主人是在前几天才搬进来住的关系,屋子里显得十分空旷,能看到的也就只有保证正常生活最低限度的家具而已。话虽这么说,但这样的屋内布置营造出的简洁感,其实也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喜欢。

因为这一带的民房的外观和内置布局都大致相同,虽然也有在被购入后,被主人进行内部重新规划的个例,但这栋房子的前主人很明显并没有这么做,主要原因估计就是从我懂事起隔壁这栋房子就处于无人居住的状态的关系吧。

一直没有人居住,内部也就自然保留了原有的房间布局。

这使得当我跟在由理身后走进屋内的时候,有过不知不觉间将屋内的画面,跟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把我带到新家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这样的小插曲。

但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呢?

…………

……

事情演变成这样的原因其实十分简单,那就是为了实现按照书上记录的强制召唤仪式,施术者就有为了不让不必要的不净物影响仪式的正常进行,而净身的必要。

而因为只有我能够预测到被由理冠上了‘时蛛’(tokikumo)这个名字的魔物的袭击的关系,我的在场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东西。

当然我被需求只有眼睛而已……

我低下头来看着被冰冷的铁质手铐铐住无法自由活动的双手。

不禁开始怀疑起了,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对这待遇的抱怨,而是为至少没有连双脚都受到同样待遇这点,而感到庆幸的自己是不是脑子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你没有在偷看吧?”

“没有。”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

而每次我都不得不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地做出清楚的回答。

不管是回答时间快了还是慢了,都会变成由理怀疑我的理由。

说实话真的很累。

“话说那本书上写的东西真的可信吗?”

为了不继续这个毫无意义的循环,我开口对由理问道,从找到那本书开始我就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

“可信哦。”

没有一丝迟疑,由理几乎是在我说完后的下一秒就做出了回答。

可见由理是真的对书上写的东西深信不疑的样子。

擅自集中在听觉上的注意力,此刻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拉链被拉下来时会发出的声音。

是在脱裙子吗?

这样的猜测轻而易举地在脑海中占领了高地。

对女性的恐惧和青春期男生那对异性的身体会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幻想的本能,矛盾的两种感受使得此刻的我的反应能力慢得出奇。

话说要是这个时候,时蛛袭击过来的话,我真的能及时应对吗?

我对此表示十分怀疑。

“你为什么能这么确信?”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我刚想要问那是什么原因,但由理却先了我一步对我说道。

“能稍微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吗?”

用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想象是从由理的口中说出来的,不是命令而是请求的语气,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嗯。”

我点了点头。

“不许眯眼偷看,明白了吗?”

就像是注意到之前自己的语气,由理这次故意加重了声音对我命令道。

但无论如何听上去都更像是无法直率说出口的请求。

“明白了。”

我紧紧闭上了双眼。

随后我听到了隔离更衣室和浴室的门被拉开的响声,再接着就是水从浴缸里溢出的声音。

“好了,现在你可以……把脸转到另一边去,然后睁开眼睛了。”

由理做出指示,而我则照做。

“一边后退一边进来就好了。绝对不要把头转过来!绝·对·不要!明白了吗?”

“明白了啦。”

到最后就变成了我背对着由理坐在浴室里的矮凳子上,数着地板上的地板砖数量这样的情形。

彼此之间没有对话。

背后时不时会传来大概是由理在擦拭自己的身体的水声。

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位于我的视野内的地板砖已经全被我数了一遍了……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稍微一不注意,脑海内就会浮现出奇怪的幻想。

白嫩的肌肤,一丝不苟的胴体,滴着水珠湿润的金色发丝……

我急忙在幻想进一步升级之前猛地摇了摇头。

为了不去想多余的事情,我试着回想了一下已经可以说是被翻倍延长了的这个星期五发生的事情。

一大清早差点在宅邸里迷路,然后在上学路上因为突然的飙车而差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到达学校的时候却又遇上了时蛛的袭击。

想着这些我瞄了一眼,位于浴室的墙壁高处的小窗户,还依稀可以看到正午的明媚阳光正在不断透过不透明的白色玻璃将光亮扩散进来。

原本这个时间的我现在应该在图书馆里吧。

我不禁这样想到。

“中野”

虽然是突然被叫到,但毕竟现在的我处于无所事事的待机状态,自然是马上就做出了回复。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只是因为异常无聊而渴望着对话而已。

“怎么了?”

因为是热水浴的关系,浴室和更衣间之间的隔门玻璃上渐渐随着淡淡的雾气出现了水珠。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问呢。”

“问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我好想除了在向你提问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啊?”

“我不是指那些问题。”

“那你指的是什么问题啊?”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水声。

隔门玻璃上的水珠渐渐成形顺着其表面滑了下来,在布满玻璃的雾气之间留下了一条不规则的轨迹。

“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那个魔物的原因。你完全没有深究。”

这么说来确信由理并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个人突然被袭击这件事的报复,而想要铲除那只魔物,而是有什么其他原因,是在她十分强硬地否决了我向白鸟家的人寻求帮助的提案之后的事情。

眼角泛着泪光,有些歇斯底里地对我重复着‘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个魔物’这句话的由理的样子,就算是现在,只要稍微试着去回想一下,就会轻易地在脑海中浮现。

我对自己的评价一直都很低,毕竟是个行动力低下,就算是只处理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都已经是拼尽全力的人,更别说是去帮助他人的余力,因此我对其他人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是便利的借口的同时也是真正的原因。

老好人那样的角色并不适合我,我也没有要去饰演的想法。

我并不讨厌我自己的这份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中,不求回报的伸出援手在是不合逻辑的同时也是毫无意义的。

也正是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我十分讨厌欠别人人情,因为得到了那个人的帮助就必须要给予那个人相应的回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之前那么郑重地向琴美学姐道谢也是因为这个。

这次我的行为,之所以会答应帮助由理,也单纯都只是为了偿还之前欠下的人情而已。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是我,那个原因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拿出来当谈资的东西,至少这点还是能猜得出来的。”

但不知为何由理当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的眼神,却久久不能从脑海中抹消掉。

愤怒的同时,又参插着无助的颜色。

“还有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一定会告诉我不是吗?”

或许为了偿还之前的人情也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而已也说不定。

“明明是个甲虫类生物,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一如既往的损人话语。

然而这次的语气却柔和得让我甚至觉得有点不习惯。

“你这句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这点暂且不论。甲虫类生物这个梗还要继续用下去吗?”

“是在夸你哦。”

“是吗?那我就当作表扬欣慰地接受了。但下次要是能去掉我那奇怪的生物定位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那个嘛。就得看你表现了。”

由理像是乐在其中,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如果跪在地上求我的话,我有可能会考虑哦。”

“……”

“让你从甲虫类生物升级为爬行类动物。”

“到头来就连哺乳类动物都不是吗……”

狭小的浴室里弥漫着洗澡水的清香,居然和白鸟由理在这种地方聊天什么的,估计这样的事情我就算做梦都不可能会想得到吧。

然而却发生了。

“我应该有说过吧?我从小就有接受家庭教师的授课。”

由理跟平时一样,毫不在意话题的连贯性,马上转移到了新的话题。

“嗯。”

“其实我只接受过家里雇的家庭教师的授课而已。不管是小学还是国中,我都没有上过,高中是我第一次和其他同龄人一起上学的学校。”

“……”

小学和国中都在家里学习吗?

这应该就是由理那不合群的性格和社交能力低下的原因吧。

另外如果是白鸟家雇的教师的话,想必都是精英级别的人士吧。数年都接受着这些精英的教导,也难怪由理能自信满满地说出现在高中正在教的东西都是小儿科这样的话。

“你问过我为什么要报考星希高中,而不是女子高中吧?”

“嗯。现在你要回答我这个问题了吗?”

明明之前甩给了我一个不关你的事系列的回复,现在突然又要告诉我原因了这点让我感到有点意外。

“嗯。想了想,感觉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是甲虫又不会把我的事情拿去到处宣扬。不是吗?”

“这个梗……我都已经懒得吐槽了。不过不会胡乱跟别人说这点,你尽可放心哦。”

话说就不能用其他更加普通的方式要求我保守秘密吗?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拐弯抹角的对话方式。

“我之所以报考星希高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父亲曾经就读过的学校而已。”

“白鸟的父亲吗?”

总感觉形象有点难以想象啊。

考虑到白鸟家是个女系家族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从由理被称之为大小姐而且还是家主继承人这点为起点进行思考的话,父亲应该是入赘的吧。而由理则是上代巫女的女儿,这么想的话,会比较合理呢。

虽然还不清楚由理的金发是遗传谁的。

“嗯,我的父亲哦。祖父和已逝的上代白鸟家巫女兼家主,也就是我祖母的儿子。”

“诶?”

“怎么了?一脸意外的?”

“没,没什么。”

我只不过是自顾自地想错了而已,请无视我。

我不禁在心中这样嘟哝道。

“中野你知道为什么白鸟家是女系家族吗?”

“……不知道。”

一个家族的宅邸里居然有明文禁止男性出入的地方,而且就连对方是现任家主也不例外什么的。总感觉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女系家族’可以解释的了的吧。

“那是因为白鸟家的子女中,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只有女人会继承白鸟家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身为驱魔师的血统,从小就在灵力储量和其感知能力上有着非常之高的天赋。而白鸟家的男人则别说是天赋,就连感知灵力的能力都没有,跟一般的普通人毫无区别。”

就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由理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

然而再下一刻语气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因此身为男人的父亲,自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继承白鸟家。不被任何人所期待,自然也就意味着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实际上父亲他好像也就是这么做的。然而可笑的是明明就连灵力的感知能力都没有的他却很聪明,可以说是聪明到了异常的地步。在几乎完全是自学的情况下,将所有结界类的魔法全都学会了。”

由理用平时自己自夸时一样的语气继续说着。

“我在图书馆里找到的那本书就是他写的哦。”

“原来那个会在小说里写入真正存在的术式构成的家伙就是你的父亲吗?”

“很厉害吧?”

我的话刚刚说完,由理就马上对我反问道。

“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厉害啦。

虽然比起厉害,更适合的形容词是奇怪。

不过总感觉这些评价还是留给我自己比较好。

我行我素这点,由理大概就是从她父亲那里遗传的吧。

“父亲他的梦想,好像是环游世界查阅所有著名图书馆的重点藏书的样子。没有继承白鸟家的义务,也没有会特意去阻止他的人在,关键是就算被劝阻,他也不会听。”

最后部分才是重点吧……

“完全活在当下,我想说的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人吧。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和有着北欧血统的母亲结婚。靠攥写价格高昂的关于驱魔术的教科书来获取生活资金,然后再将金钱全是花在旅行上,自由自在地活着。”

“真是个懂得如何度过人生的父亲呢。”

“嗯,他原本应该会一直这样自由自在地继续生活下去吧。那样的话,总有一天不管是周游世界还是将所有不管是向民众开放,还是立入禁止的图书馆的藏书过目这样的愿望,都是会实现的吧……”

由理的声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渐渐变得越来越轻了。

轻到说到最后的时候,那音量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在自言自语的程度。

从水龙头滴落的水珠,击打在浴池水面上的声音,仿佛都能轻易地在由理的说话的时候显露出自己的存在感。

而当由理停顿下来的时候,它甚至成为了主角。

滴落,下坠,击打着水面让其泛起阵阵涟漪,涟漪逐渐扩散开来后,在不知不觉间消去踪影。

这样的画面随着轻盈却因为周围的安静而显得十分清晰的滴水声,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

我一言不发。

等待着由理将留在一半的话讲完。

“到现在的话,那种梦想大概早就已经实现了……要是,我没有出生的话……”

少女的话语就像是那水珠一样,滴落了下来,然后被水面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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