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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做点什么。”
金甲兵局促不安地环视四周,再确认了片刻的安全后,他加重了语气,
“你也看到了吧,它们居然能够引发爆炸……我已经无法预料再往下会发生什么了。”
“这样的数量太可怕了,”雁吾颌首,“我们需要更强的火力,能将它们像割麦子一样剔除的火力才行。”
“你说得对,”
面前这个沉稳的男人难得地哀叹口气,将手中的剑攥紧,
“可是,我们手中已经没有魔导兵器可以用了……我们本来就是被政府军打散后逃入山林的散兵游勇,首领生死不明,相互间也都失去了联系,队伍目前根本就像砂石一样脆弱,不堪一击。”
“这样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上忙。”魔术师稍作思考后给予了回答。
“你的意思是?”
“我有办法能将那些东西一举歼灭。”
“那种事都办得到吗?”当兵的男人倒吸了口凉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难道说,你藏有魔导兵器?”
“不是那种冰冷的东西,是同伴啦……总之,我们要回广场一趟才行。”雁吾侧脸指了指来时的方向,“必须赶在这里被攻占之前上车才行。”
“我记得你是那位魔法师对吧?感谢你带来的好消息……但我们还不能这样一走了之。”然而,男人却摇头否决了。
行尸走肉们的吼声逐渐逼近,就像是来自地狱的诅咒念唱。
“这里坐车回去还要好一会儿,趁着这段时间,活尸们已经足以循着人的气味散布到镇里的大小角落,躲进民房的阴影当中,这样的事在别的村镇里便已经发生过……我们是男人,如果我们后退一步,身后就是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那些东西,一只都不能放进镇子里!”
从拐角处,活尸们踏着纯粹的死尸,三三两两地行走而来。
男人回头望了一眼,瞳孔里满是怒火。
“……你打算怎么做?”雁吾咽了口唾沫,然后问。
“外面停着三辆石料车不是吗?如果要逃回广场的话,只要一辆就够了。”
跟我来。男人拍了一下雁吾的背,随即带头往出口快步走去。
“你想要用剩下的车来阻击活尸?”雁吾驱动着双腿,尽力跟上男人的步伐。
“现在的魔导器都是用魔导匣做引擎的,而魔导匣在运作的过程中难免不出点差错……”
男人紧急停步,挥剑将从死角中扑出的活尸削去上颚,
“‘矩阵过载’,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一整只小队都被炸成了碎片……我想现在就是他妈的魔法出差错的最佳时机了。”
“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引爆车子,将这破房子炸垮,就能够暂且堵住它们的去路了……你能帮忙做点手脚吗?”他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用期待肯定回应的目光看向雁吾。
“理论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需要点时间。”雁吾点头。
“真庆幸站在我面前的是位魔法师,而不是个大字不识的手艺人。”男人欣慰地感叹着,继续朝透出亮光的出口奔去。
“哈,好像被误解得很彻底啊……”雁吾无奈地耸肩。
城堡外白日当头,晴空万里。
但这样的晴朗是短暂的,说稍纵即逝亦不为过。潮水般的阴云,蠕动的尸潮,正从影蔽处中行将踏来。
两个人一路跑到石料车前,翻身上去。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车的构造……魔导匣在薄鉄板下面,自带填装硅魔石的功能。”男人用铁剑重重往驾驶座正下方一砸,这往日里万分宝贵的魔导器,现在却因粗暴对待而开了花。
这一砸让铁板的缝隙被撑大,他把全身力气往剑上一压,随即撬开了铁板。
类似马胎盘大小的魔导匣暴露在了空气中。
“虽然魔导器也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呢……”雁吾伸出触了触魔导器,指尖传来铁块的坚实感。
“能搞定吗?”男人有些不放心。
“原理很简单的,过载嘛,把东西往搞坏了玩儿是很容易的,反过来才比较困难……”雁吾随口说道。
实际上,对他而言,就算反过来也同样简单,只要能够驱动魔法产生,剩下的就可以全凭他来发挥了。而正好,这种非攻击性的魔导器都自带有“点火”的功能,以便普通人使用。
“这边就交给我处理,只要半刻,你只要把另一辆开过去,等会儿一起用来殉爆。”雁吾将手掌摊在魔导匣上,感受着魔法矩阵的动态。
“明白了,我去吸引那些东西的注意,放跑了就糟糕了。”
说完,当兵的跳上了另一辆车,驱动着它往城堡的入口开去。
“那么,就来搞点事情吧。”雁吾自言自语,轻轻划动手指,干涉着魔法矩阵。
“……聊天会打扰你吗?”见生人离开,伊又把脑袋从衣兜里伸了出来。
“我没什么关系,这种工作虽然精细,但也只是费点时间而已,不用动脑子。”雁吾说得很轻松。
“是吗?你好像蛮懂的嘛。”伊扬起眉梢。
“正常有序的魔法矩阵在短路或者大环境变化的时候会受到影响,偶尔会造成通路淤塞的情况,能量循环不畅,在低位魔法的矩阵中逐渐蓄积起高位魔法的能级,这种时候就会引起爆发性的释放……如果是魔法师,这样的结果可能只是脑子烧坏或者头部爆炸,但魔导器里的能量大多了,炸起来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儿了。”
雁吾加快了手指动作,顿下一拍,然后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如果要让它爆炸倒是很简单的事啦,不过现在的关键是‘什么时候’和‘在哪里’引爆,为了确保不把我们自己轰上天,现在必须调节好淤塞的速度才行。”
“为什么?且不说你是冒牌货的事,就算是正宗的魔法师,也不一定对理论有这么系统的了解……你是自学成才的?”伊眯缝了眼睛。
“我不是说过吗,师傅教我的可不只有杂耍技术而已。”
“那就更可疑了,你师傅是魔法师吗?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她本人是拒不承认的。”雁吾用左手拭了下汗水,“有人称她为‘翠森林魔女’,但我想也只是误会。你真该见见她,那家伙可是个活力四射的奇葩角色呢。”
“……说起来,我也有想要见的人啊。”伊陷入了沉思当中。
“……搞定。”雁吾从半蹲的姿态中解放出来,他将座椅和铁板压回原处。
“还不错,比我预想的时间短那么一点。”
他拉下驾驶座上一根细长的铁杆,石料车随即响动起来。
比起「无心人」的汽车,石料车的工业设计整个都显得粗糙简陋,像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但至少是能开的。
“希望上一次的驾驶经验能帮上忙。”
雁吾用脚踩下脚底的填料杆,车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逐渐加速。
虽然速度本身要逊色汽车很多,但这魔导器的驾驶区却不是封闭的,风迎面灌来,让人切身体会到了速度感。
城堡脚底,当兵的男人以石料车为据点,周旋在虫群一般的活尸当中,杀得血肉横飞。
他有意吸引路过的所有活尸,绕着圈子在它们当中几进几出,没有放跑任何一只。
“喂,该走了!很快就要爆炸了!”雁吾踩下制动阀,石料车减速驶向另一辆车,轻轻撞上。
男人回头一望,在看见雁吾的瞬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但是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停下手中的剑,嘴唇气喘吁吁地念叨着什么。
“没时间废话了,快上车!上从这边的车然后跑路!”雁吾焦急地大喊。
他跳了下去,径直朝那个男人奔去,推搡躲避扑来的活尸,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
“走啊!别卖自己!”
就这样,两个人磕磕绊绊地从尸群中钻了出来。然而,这一系列动作依然消耗了不少时间,特别是在这种性命悠关的时刻。
他们没能跑到理想的位置,灿金色的光就开始淹没过来。冲击波像一记重拳,将两人远远推出,翻滚了十臂左右的距离。
全身被揉碎的痛楚传入脑中,但雁吾甚至没有工夫喊叫。他挣扎着翻过身,确认爆炸中心的状况。
两辆车都已化为尘幕中的残骸,近处的活尸焦黑如炭,城堡的前端垮塌,入口被完全掩埋住了。烟尘四散,战场瞬间静谧下来。
至此,预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成功了。”雁吾坐起来,对着那个勇敢的男人说道。
“是啊,成功了……真有趣,你也是个不要命的败家玩意儿啊。”躺在地上,男人笑了。
“我可不想被孤军入阵的人这么说……快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要收拾才对。”魔术师催促着站起来。
“我恐怕回不去了。”男人淡淡地说着,然后他将胸膛的衣服揭开。在残损甲胄的空当处,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咬痕。
这一刻,雁吾只觉得大脑落入了冰点,喉咙干燥得像沙漠。
“最后在拜托你一件事……请将我在变为那副丑态之前,用剑取下我的首级。”
说完,他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随即将别在腰里防身的短剑拔了出来,放到自己的胸口。
“可恶,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雁吾不由得把牙关咬出声来。
“……很奇怪吧?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海因茨军不过是些想要篡位,心狠手辣的叛徒而已,一开始,谁也不相信我们愿意继续为保护村镇……可我们是清楚的,那个诺亚·海因茨,那个硬汉绝不是贪恋权力的奸党,他在做一件伟大的事,甚至和现今大部分革命党都不同的事情……我们一直想要证明这一点,但事到如今,做得真是太失败了。”
他又苦笑起来,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如此拼命对吗?很简单,如果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儿也住在相似的村镇里的时候,他一定会赌上性命避免惨剧发生的。”
“但是,事到如今,不论是部下还是父亲,我都已经失败得一塌涂地了。”
他双眼望着天空,浮云流得很慢。
“最后,请不要让我连做人的尊严也失去……动手吧。”
从容地、淡然地、略有不甘地,男人说道。
“……你的名字呢?”雁吾拾起剑,沉默了半晌发问。
“基里安,基里安·松木……【松木】是一个很温柔的种姓啊。”
“我会记住的。”雁吾握紧了剑,将剑锋对准了他的头颅。
“且慢。”从衣兜里传来了叫停声。粉发的伊爬了出来,攀到雁吾的肩头,“由我来动手。”
她目光冷冷地说道。
“伊小姐?”
“如果像你这种滥好人也非得做这种事的话,我会恶心得吃不下饭的……至少,也让我来维护下你的迂腐形象吧。”她挠了挠耳边发,然后抬起右手。
“想来我真是要死了……竟然能在这一刻目睹到天使。”男人疲惫地笑笑。
“别说傻话了。”
晶亮的粒子久违地从空中浮现,结成几支牙签大小的长剑,
“像我这种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一定是站在天使对立面的存在才对吧。”
语毕,空气中传来颅骨被穿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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