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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火焰蔓延的速度比维奥莉特想象得更快。

从旅馆后门逃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正在燃烧的街道。火焰似乎无处不在,将他们包裹在怀里。空气炙热得不像话,浓雾在头顶盘旋,连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变成了奢求。

老板挟着剑,愣愣的看着居住了数年的小镇被火焰蚕食的景象,快速的念叨着神灵的名讳,“乌塔挪亚,韦伯科罗迪……诸天神明,看看这景象吧……”忽然,老人抽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从地上跳起来,他指着街口附近大声的尖叫起来。顺着老人的指间,能看到一名魁梧的兽人……他的脚边簇拥着一群地精,看上去像是一团抱在一块儿的荆棘。那兽人扛着斧子,另一只手拖着半截身子……看上去像是某个可怜的守卫。

“快!快走!”老板急切的挥手,示意他们往仓库走……那群绿油油的怪物们正在追赶一头猎犬,似乎还没注意到他们。

“天啊,约瑟夫,这发生了什么?”老板娘被维奥莉特扶在怀里,她拽着腰带,迷茫的摇晃着身子,“好热,好闷……那群绿油油的东西是什么?”

“别管那绿色的了!”老板小心翼翼的瞪着那些怪物,确认它们确实没有发现自己,“快,我们到仓库去……”

“但它们拿着什么东西呀?”老板娘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具尸体,正被那个兽人拖着在地上画圈,肚子里的东西就从断面里洒出来,散落一地。老妇人瞪大了眼睛,身子随着那躯体的运动抽搐起来,她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尖叫,在维奥莉特怀里昏厥过去。

这声音引起了那一团绿色的注意,那头兽人将那半截身子甩到一边,指着他们大声的吼叫。地精们于是围着他跳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兽人不高兴的踹了最近的地精一脚,督促它们赶紧行动。

地精们发出古怪尖锐的叫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往这些人类身旁聚拢过来……地精的语言是完全由四个音节组成的,它们靠将这些音节通过不同的顺序和音调组合来传递信息……望着这些绿油油的小怪物向自己扑过来,老板大声的咒骂了一句,将武器高举。他的腔调里带着颤抖,维奥莉特从其中听出了不妙的意味。

“太阳在上!”老人抽了一口气,“快带着她们走!”

“不行!”维奥莉特摇了摇头,她牵着爱丽的手,将那小女孩儿挡在身后。法师往前跨了一步,走到老人的侧面,她瞪着那群尖叫着扑向自己的怪物,没有退缩的意思。

“什么?”老人急了,提高了嗓门,“我当过兵,能料理它们!快带她们走!”

“不能留你一个人,她们会伤心的呀!”维奥莉特将昏过去的老板娘塞进老板的怀里,这迫使老人不得不将武器放下,他焦急的在那群怪物和家人之间来回扫视,眼见那团绿色就要扑到身上来了。老人的胡须激烈的抖动着。

跑在最前面的地精跳起来,以保证手里的棍棒能敲碎维奥莉特的脑袋……那根脏兮兮的东西呼啸着凑近法师的太阳穴,然后在一阵宛如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中停下。那棍棒就这么停在空中,地精错愕的瞪着棍棒和人类脑袋之间的空隙,它已经很用力的去敲打了,但却敲不破这薄薄的空气……以地精的智慧大概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它只能更大声的尖叫,更用力的把棍棒往那颗脑袋上怼。

但法师没有给它再次尝试的机会,它们之间的空气开始带有攻击性,噼噼啪啪的发出爆响……几道雷电在其中闪烁,然后随着维奥莉特指间的动作爆发出来。靠得近的地精被闪电击倒,嚎叫着逃窜开。而那头想要攻击维奥莉特的……它的身体被固定在了半空中,连蹬蹬腿儿都做不到,只能无助的看着那些恐怖的光从四面八方扑向自己。它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轰成了一团焦黑。

维奥莉特挥挥手,像是拂去衣服上的灰尘,那团被烤焦的地精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刻意让这个魔法看上去更加夸张,以向那些还没有扑上来的怪物展示她的力量……效果是明显的,那些地精们彻底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击垮,没有了继续攻击的意思。维奥莉特威胁地瞪着那头兽人,那个绿色的怪物楞在原地,它皱着眉头,将斧柄抵在胸前……这似乎表示它不会贸然扑上来,维奥莉特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法师注意到老板的目光……那老头瞪大了眼睛望着维奥莉特的脸庞,仿佛在看一位神的使者。女孩儿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请别把这事儿张扬出去好吗?”

老人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现在是绝佳的逃跑时机。他拽了拽维奥莉特的袖口,牵住爱丽的手腕,“趁现在,我们快走!”

维奥莉特以点头回应。她偷偷瞟了爱丽一眼,观察那女孩儿的动静……小姑娘只是搂着书靠在自己身边,刚刚的魔法似乎没能让她惊讶,这不出维奥莉特所料。但她仍不时的撇一眼那团灰烬,眼神里透露着些许同情……爱丽似乎从没将力量用于如此残忍的行为,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这种程度的魔法对爱丽而言也只是司空见惯的话,那么她所掌握的力量已经到了必须要有人引导的地步了……魔法是一种强大但不稳定的力量,如果其使用者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觉悟,它往往只能引发悲剧。维奥莉特在心里暗下决定,在这件事结束以后她要将爱丽的事儿告诉她的养父母,并恳求他们同意让爱丽跟她回学院接受教育。

身后的嘈杂打断了维奥莉特的思考,她惊讶的回过头,看到那头兽人高举战斧,嚎叫着向自己冲过来。法师惊讶于那怪物怎么忽然有了勇气向自己进攻,但那斧刃已经逼近自己的头顶了……她没有时间细想,迎着利刃举起左手。在指间上,空间仿佛发生了扭曲,那斧子在空气中偏斜,重重砸在法师脚边,发出咚的巨响。那只左手没有收回来,而是顺势指向兽人额头……兽人望着那纤细的指间,就像望着一柄尖锐的匕首。从那指间里散发着杀机,并正一点一点的往那怪物的眉间刺去。

但法师注意到那兽人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相反,他还在冲着她笑呢。

维奥莉特花了短暂的时间去理解那笑容的意味……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心里骂了自己三遍笨蛋。法师焦急的回过头,老板搂着老板娘,牵着爱丽已经到了转角。他们注意到维奥莉特的情况,停下来着急的催促她快些……维奥莉特张嘴想向他们喊叫,让他们立刻从旅馆的墙边离开,但在她发出声来之前,咚咚咚的响声已经迫近身边。

这兽人扑上来是为了分散维奥莉特的注意力……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旅馆的墙壁被撞开,维奥莉特甚至没来得及咏唱咒语来保护自己。她被巨大的力量撞飞,甩到了街上……迷迷糊糊间,她看到那破墙而出的怪物,它长着一声绿色的长毛,长得就像五官化成一滩的猩猩,魁梧得像一头年幼的龙。那怪物庞大的双手中各抓着一具人类的尸体,像是挥舞武器一样甩动着它们。

一头巨魔!

那怪物一把推开想扑上来的兽人,径直往维奥莉特身边走过来……但至少,它没有去追爱丽和她的家人。维奥莉特向他们用力挥舞手臂,示意他们快跑。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怪物铁板一样的大脚已经跺到女孩儿的脑袋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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