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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别离

  • 2020
  • TD小白菜
  • 2019-07-28 08:50:12
一次别离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快得格外出奇,直也不知走了多久,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迷路,依旧是朝着家的方向在走。他猛然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才发现那脱漆的布带表留在了纹身师那儿,之前他觉得那玩意儿一直在束缚着他,像是这个世界监视他的独门武器一样,而现在却又有些怀念它了。他转而想到,它几乎没有在自己生命中起到什么意义,只是仍记得离家出走后迷失街口的六点十五分,没错,他还清楚的是六点十五分。他不知道那破表跟了自己多久,竟然把它戴到脱漆的程度,却丝毫记不起关于它的故事,而此时,在他想探知时间时,却漠然的将它遗弃在纹身师那儿。人生有时就是那么可笑,明明是白天,自己却要打哈欠,明明天空不属于自己,却想着霸占所有的自由。

最终还是走到了家门口,他已经无畏那个母夜叉了,因为他有了更执着的信念了,那温暖爱已然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院子里已铺满白雪,天空中还有月亮,四周映着一层银白,他小心翼翼地踩着雪地,生怕踩碎汀不小心遗留下的玩具。然后,走到门前,抖了抖身上的雪,又用那两本书由上至下的在身上拍了拍,认真整理了一下,接着,轻轻地按下门铃。

父亲开了门,而直却是越过了父亲的眼神,看父亲身后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竟是六点十五分,他似乎又回归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秩序。心里略微安定时,注视着父亲的表情,他想等父亲先开口说话,而父亲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莫非是父亲为了自己那可笑的结论耿耿于怀?还是一时见了自己不知从何说起?八成是对自己的离家出走和盗窃行为深恶痛疾,等着自己认错。直惴惴不安的思索着,然后紧随着父亲的脚步进到里屋。

“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盗跖吗?我不允许有谁在汀生日的时候闯进来!你还是滚回你的窑洞里去吧!”继母用凶狠的语气朝着直连开数枪。

直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站着看那个等待吹蜡烛的汀,他明白莱为什么让他今晚就把书交给汀,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以往的日子,他只是在房间里吃块小蛋糕而已。汀今天可爱极了,那蓬松的头发消失了,梳着齐溜溜的两个小马尾,脸上充满着笑容。

“孩子好容易回家,在外面不知道遭了多少罪,何苦说这种话刺激他呢?”父亲劝道,“快坐吧!坐我这儿。”

“汀,这是某人送你的生日礼物……他让我告诉你,他会永远的爱你!永远!”直一字不落的说完了,眼睛却猛然窜起了一股泪泉。

继母那狰狞愤怒的脸庞渐渐寂静了下来,她似乎察觉到了是一事无成的前夫,她的嘴忽然严实了起来。

汀不懂,在她的记忆深处甚至是渐渐忘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无论如何,有个人会永远的爱,而她仍在笑嘻嘻地翻着那本《悲惨世界》,还不时将里面的插画指给继母看。

“那可真得谢谢他了。”父亲笑了起来,毫无察觉。

“你不觉得羞愧吗?”直的眼睛里忽然烧起一团怒火,他充着继母质问道,那眼泪还没从眼眶上渗下去,仿佛那夏季里不见消退的洪水。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继母嘴里喘着粗气,灭掉了蛋糕上的两三根蜡烛。

“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她可是你的母亲!”父亲的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母亲?你为了这个女人赶走了我的母亲!这就是你做父亲的态度?”直将胸腔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厉声喊道。

“放肆!”父亲蹬开椅子,给了直一记响亮的耳光。冬天才刚刚开始,父亲就用巴掌告诉了他,春天还远得很!

汀“哇”的一声哭出来,继母上去抱住了汀安抚着,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拭去的焦灼,时钟嗒嗒嗒的响了几声。这是直第一次吃到了耳光,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自尊心,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伤心欲绝,眼泪毫无意识流出来的是失望与无奈。他本可以挥拳对面前这个人还以颜色,但在他看来,在汀哭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将永远的和这个中年人形同陌路,不想继续戳破真相,因为现实早就把正义一脚踹在了阴暗的角落。他们得逞了,他们在钟表确立的世界得到了欲望满足的一切,而他们生而为人,也将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黑夜才是最公正的审判官。

“汀!别哭,记着我说过的话。有个人永远的爱你。”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凑到桌前,吹完那剩余的几根蜡烛,夹着那本《瓦尔登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开始,他真的想把这本《瓦尔登湖》给父亲的,可他现在不配了。

父亲忘了,那不只是汀的生日,那天其实也是直的生日,连直自己也没注意。他只记得,在继母来到这个家之后,他只能自己在房间里听着客厅里,父亲给汀唱生日歌,然后独自吃一块儿没有母亲祝福的小蛋糕。

在这冰天雪地的夜晚,直是多想躺进雪地,让雪把自己埋住,让心脏停下来,也许就不会那么沉痛了。他下意识的去看手腕上的表,却只看见那月亮的纹身,血渍已经干了,可月亮纹身却在此刻因脏兮兮的血渍而变得丑陋。现在,他总算分清了伤心与苦闷,伤心是整个身体像被闪电击穿了一样,苦闷是整个身体像被乌云吞噬了一样。

他努力不去想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还有那个卑劣不堪的继母,而想从身体里释放些什么,哪怕是空空的喊几句也能让自己舒服点儿,可他却只能忍耐,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似乎可以撼动冬天的一切,但却不能发出一丁半点儿的声响,那会遭人非议。他终于知道抽烟的意义在哪儿了,就是把身体里所需要发泄的东西,无声无息的随烟一起倾吐出来。

他紧随着风雪的步伐,走进了那略微潮冷的地下室。他太累了,累到什么也不愿去想,只要迷迷糊糊的睡一觉,连半截窗户也没瞅一眼,他真的太累了……

那个柯所承诺的美梦,看来只是肆意编造的谣言,直在梦中又把痛苦的经历梳理了一遍,幸运的是,母亲就在门口等着他,而那个幽香的女人却也出现在梦里,不过只是响彻云霄的嘲笑声,庆幸的是母亲抱着他。

第二天,直还在睡觉的时候,柯受到了直父亲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言辞委婉,避开了昨晚所发生的冲突,谈到一些做人的道理,和父亲自己的一些难处,父亲在信中竟提到母亲的住处,而且信中塞了不少的一笔钱,让他去和母亲生活,以示划清界限,互不纠缠。

直醒来时,眼睛已经浮肿不堪,粗略的过了一遍信,并未表现出激烈的情绪,然后揉成一团,往床底扔了下去,和那张可恶的夜叉画像长眠在一起,然后抄下信中的母亲的地址。倒是那笔钱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反反复复的数了几遍,然后一人独坐的摇头苦笑。柯很是不解,但没有多问。

“我要走了!”

“去哪儿?”

“去北京找我的母亲。”

“不回来了?”柯心中明白,这儿的世界令他绝望了。

“也许吧!”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将一半的钱放在了桌上,说道,“这笔钱你和珊去学着做点生意,别再让她……”

直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摸了摸手背上月亮纹身,仍然在隐隐作痛,恳切说道:

“有机会,带她去云南的红塔山转转。一定要去!那可是你的信念,你的理想!”

“不!这笔钱你还是留着吧!出门无论走到哪儿都少不了用钱。”柯执意不肯接受。

“不碍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我能遇上你,也算是我的福分了。”

“哪儿的话,可这钱……”

“没事的,要是没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估计我早饿死街头了。接下来,我该自己走完剩下的路了。”直语气愈发清淡平静。

“那你怎么去北京?”

“我还没想好,或许走着走着就到北京了吧!”他脸上的笑容犹似一层蛛网一般清散。

“还是不妥,要不我送你去北京得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现在到非典闹凶了,万一碰上了可就麻烦了。”柯警觉了起来,认真说道,“这事我看还得再商量商量,你在这儿待着,我去把珊找来,咱三人合计合计才靠谱!”

直笑了笑,没有多说话,柯便匆匆地走出去了。直本来打算一走了之,没有牵挂的北上寻母,可当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便去到这个城市的一些角落,做最后的告别。他先是去了大叔的书店,告诉大叔书已经送到,眼神不由自主的撇进了电影院,却没有走进去,然后去了那家奶茶店纹身店,去了天使广场,甚至去了那片荒芜的废墟,他开始也抽烟了,让自己慢慢放轻松下来。一个遭受过苦难的人活了下来,无论是谁,身上都无法抹去的品质便是坚强。

最后,直去了芹家,他原本只想看看那棵樟树,更具体的说,想闻一闻樟树与雪混杂的香味。可不巧的是,芹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堆着雪人。

“真是稀客啊!”芹一看到直,开心地叫了起来,然后使劲拍了拍眼前这厚实的雪人,像在招呼雪人一样。

直尴尬的笑了笑。

“脚好了,又要爬上我家的这棵樟树看雪景吗?”

“说笑呢!”直赶忙回答。

“这不就是你的爱好吗?告诉我,樟树上面好不好玩?”芹乐呵呵地说道,徐徐走到近旁,然后仰起脑袋,看了看那棵香樟。

“你上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风已经刮得不大了,樟树叶子已经没那么茂盛了,那金属般的枝干上压着点雪,有些甚至垂下了一些冰凌来。

“说得也是!”说完芹便摸着樟树,准备跃上去。

直发觉芹并没有什么瑕疵的地方,就是这么简单直率,以往留存在脑海中的臆想,被冬风一扫而光。在这白皑皑的冰雪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那些言行只是最初的纯洁在彼此碰撞。直看着眼前的她,真真实实的存在着,没有丝毫矫揉造作,那通红的脸蛋上却显出一份超脱世俗的光泽。

芹试了几步,可潮湿的黑色樟树皮并不那么容易驾驭,她的雪地靴发出“嗤嗤”的声音,然后向直招手:

“嘿!别在那儿杵着了,帮个忙呀!”

“你这样爬不上去!”直上前劝住了她,说道:“冬天的樟树皮打滑,不好爬,我看得用什么接脚才行!你的那脂肪满身的雪人看上去还不错。”

“休想!那可是我花了一整天!”接着,用手指戳了一下直的腰,然后拱了一下鼻子,俏皮的补充道,“我看你才是脂肪满身呢!”

他被那轻轻一戳给逗乐了,发自心底的那种开心,有点像妹妹的发条玩具一样,拧两下就活蹦乱跳起来。

“不如我们多在樟树下堆点雪吧!我看你枝杈分丫也不是很高!”她认真说道。

“何苦留那个白土豆在那儿呢!”直还不忘调侃一句。

“春天还没到,你怎么就叽叽喳喳起来了呢!赶紧推雪球!”她一边滚雪球,一边念叨。

“哎……可真冷啊!”直光着手,卷着雪球推到樟树底下。

“那你就多运动运动呗!”

说话的闲工夫,樟树下的雪已经堆的足够高了。

“我先上去!”芹抢在直的前面,踩着雪堆,够着分枝,竟然像猴子一样窜了上去,动作敏捷得很。

直觉得她愈发的可爱了。

“嘿!上面的雪景怎么样?”

“还真不错,我都能看见远处的西山了!真是漂亮!”

直抬头看着她,不经笑着。这时,她轻轻摇了摇树枝,那枝丫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掉,直被弄得满头都是,然后她在樟树上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直也不甘被奚落,便从雪地上揉起小雪球来丢她,两人就这么开始打起了雪仗。

一直到直认输了,才结束战斗,芹也从上面慢慢滑了下来,然后像个雕塑家一样拍了拍手,为自己的胜利感到自豪。

“你怎么好久没去学校了?”芹问道。

“家里有点事。”

“你是不知道,现在学校里都休假呢!班主任还特地开了一个关于非典的例会呢!”

非典!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可怕的经历,这个词像子弹一样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不敢想,眼前如此纯真可爱的人会被病魔挑中,他暗暗祈祷,比任何一次祷告都更加虔诚。

“你……没事儿吧?”直吞吞吐吐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紧张与不安。

“我能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平淡,然后走到雪人旁边,低着头用手掌拍着雪人的肚子。

直松了一口气,如同一个被无罪释放的犯人,他打心底排斥那两个字眼,希望从思想上可以彻底远离,因为那两个字完全可以与死亡不相上下。他能感受到,眼中的这个快乐可爱的姑娘,是如此得纯洁简单,她将要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将重拾对她的爱,并且对曾经出现的荒诞而感到内疚。对于选择去母亲那儿的决定,他是真的犹豫了,他没想过这个城市还能给他重新燃起一些希望,他以为,这就是天意,在一个决定出现之前,必然被前一个决定所累。那么,就让这份爱情再多经受一点时间的锻造吧!直心里细细的琢磨着。

此时,太阳从远处的天空走近,世界变得更明亮,正如他渐渐明亮起来的世界。他决定找到母亲之后,再回来告诉芹,他是多么爱她,希望那段遥远的孤独旅程,由这萌发的思念来抵消。

直默默离开,没有和芹告别,心里却满怀着对明天的期望,对上帝的感激。他不知道,芹一边用手拍着雪人的肚子,一边眼里在暗暗滴着泪,而这次离别也成了永别,但他仍然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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