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道教祖庭。
又名太和山,有“玄岳”之称。
意在传达其地位因道家而凌驾于“五岳”之上。
虽被归入世间门派之一,即便是因为那个第九境的掌门可以归入顶尖门派之列,却显得有些不合群——
武当山不像另一个道教祖庭龙虎山,几乎没有门规之说,并不理世事。甚至在六百三十年前,那个惊艳世间的道家天才吕祖下山之前,世人皆不知这武当山之上出来清扫道观的年迈道士之外,竟还有求飞升的修士。
武当山的主峰之上,山水之间,有这么一座清雅的檀木洞府。
其中,
一名武当山弟子席地坐在那个身着与众多山上的道士不同的白色道袍的身影对面,拱手道:
“不知掌门找我有何事?”
那从未下过山却因为曾以一柄檀木飞剑击退龙虎山九大天师其四而在世人眼中如仙人般的的掌门看向武当山这代的天才人物——看似瘦弱的许墨,问道:
“子珟呢?”
“掌门,小师叔祖好像又到山脚那……”许墨面露犹豫之色,像是很是纠结,可还是说了出来:
“去那个酒楼,喝,喝酒去了。”
掌门无奈地笑笑,山上何人不知,那个永远背着一个桃木剑匣的与掌门辈分相当的小师叔祖,总以各种方法偷偷下山去讨酒喝。
在无数次阻拦却都被他偷偷溜走后,掌门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这好酒的师弟。
“但我觉得,这次,不会了……”
“也罢,我便亲自去一趟吧。也好结交一下山下那个齐先生。”
*
八年之前,清脂楼的陈老先生便因病去世。
令酒楼的生意顿时冷清了不少。
好在不到半年,酒楼刚上任的新掌柜不知怎么又请来了一个外地的说书先生。
这位先生姓齐,不同于大多的说书的,这位齐先生的相貌看起来很年轻。
而且似乎足不出户,便可以了解天下之事,总是有新书可讲。可也无人去追究,只当他有什么秘密的方法或渠道来了解。
就是这位齐先生不知为何,腰间总是挂着一柄佩剑;众人也不以为意,毕竟从未见他拔出过。
于是清脂楼的生意便又兴隆起来,甚至还有超过之前的势头。
如今这位齐先生,正坐在酒楼二楼的一张木桌旁。
桌上摆着一壶酒与两樽小盏。
还有这位齐先生朴素的佩剑。
正是黄昏,酒楼里也没有什么客人,二楼便空无一人。
齐先生举一小杯,自斟自酌,却像在等着什么。
几杯过后,他好像有些失去耐心,修长的手指轻敲桌子,“已是过了时间了……”
又是半晌过后,齐先生百般无聊地抽出佩剑,右手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一个剑花。
剑长二尺八寸,剑锋笔直而薄,剑刃反射的夕阳的余晖却令人遍体生寒,剑柄上没有任何装饰,剑锋的末端却嵌着一颗翠玉,在光之下映着九色的光。剑刃锋利无比,当真是刃如秋霜。
若是天下任何一个剑客在此,皆可认出,这便是十大名剑之一——“九华”。
“齐先生!”一个身着青色道袍,背着紫桃剑匣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楼,“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身段修长,端庄清秀,丹凤眼桃花眸柳叶眉,面如冠玉。本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衣着却是不修边幅,显得有些随意邋遢。
看到齐先生手中的利剑,少年也不显得惊讶。
“子珟,来了啊。”齐先生看着缓步走向木桌的少年,说着,已是收起佩剑,将桌上空着的的酒盏再次斟满——不过,这次是两个。
少年放下剑匣,坐到木凳上,细细品了一小口面前的酒,回味了一会儿,却是叹到:
“唉,还是平时旧滋味……”
一段沉默……
齐先生轻弹酒盏,开口道:“这次,是来道别的吧。”
“只是还不知道先生曾经是谁。”墨子珟轻笑,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
齐先生也不作答,却是问道:
“你可否知道,曾经有一个年幼便弈棋无双名叫顾子素的太子。”
这位武当山的小师叔祖瞳孔一缩,片刻后又淡淡道:
“哦,先生说他啊。”
“此人,早伴着那年的积雪,随着春去秋来消逝了。”
“不过,先生若是想与他切磋弈术,那眼前便有机会。”
齐先生笑了笑。
取来一旁的木桌上的棋盘,道:
“请,殿下执黑先行。”
墨子珟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
棋落……
*
良久,棋局已是过了一百五十回。
墨子珟再次落子,
“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明明是疑问,少年提问的语气却依旧是如此的平淡。
“只是偶然看到了你身上北阳的气运……”齐先生漫不经心地答到,心思似乎全在这棋局之上。
“原来如此。没想到先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西蜀齐国师。失敬,失敬。”不知为什么,语气倒是有些玩笑的意味。
棋局之中,黑子攻势猛烈,处处抢攻,逼得白子局局败退,被动防守。
可那分散在棋盘四方的白子,却总在无形之中紧密地联系着,总能绝处逢生,甚至仿佛正要缓缓地构成杀局。(这里是古代的弈棋而不是围棋)
白子终是再次落下。
看着眼前白子已有得胜之势的棋局,齐兮则叹了口气:
“罢了,便算是平局罢……”
“不过太子殿下弈棋之风,与性格差异甚是不少啊。”
墨子珟眼神轻眯,带着些许笑意道:
“先生不也是吗?”
“虽然我与那西蜀国师不是熟识,但对这武当山脚下教过我七年半剑术的说书先生却很是了解。”
“毕竟,人生与棋局,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人生没有绝对的输赢,而棋局亦没有双赢之法。”
墨子珟并没有说,在他心中,十年前,那场攻城战,父王其实才是赢家,也可以说,便是双赢。
齐先生开始收拾棋局,似乎没有听到。
或者说没有应答。
当然,
也没有反驳。
就在齐先生收棋的功夫,墨子珟面前的酒盏已是再次空了。
回味了一下口中余下的醇香,墨子珟缓缓站起了身。
已是将棋盘放回原位的齐先生却道,
“且慢,在离去之前,再收老夫一份礼罢——就当是这些年陪我喝酒的感谢。”
墨子珟回过头,
“哈,这个蹩脚的理由,总感觉有些嘲讽的意味。不过,那柄剑的话,晚辈并不需要,有先生的剑术就已足够。”他看向自己一直背着的剑匣。
齐先生只是道:
“我要赠与你的,并不是这柄剑。”
“你也知道,北阳的气运,还剩下不少。只是对于你来说,也没有用处了吧……”
“是啊,大梁可是能统一中原的王朝,没有让人失望啊……也许,应该庆幸吧。”墨子珟心中因往事而百感交集,虽有些悲痛却神色不变。
“那么,我可以将北阳的气运转化成你的修为……”
“……”
“那便谢谢齐先生了。”
*
少年背起剑匣,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
一点雨滴落下。
少年轻叹口气,拉起缰绳……
一柄木剑飞来,阻在抬起的马蹄前。
少年苦笑,
“师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袭白衣的男子从马后踱步而来,
“不辞而别?”
“……”少年翻身下马
“师父他待你多好,他刚离世你便要离去?”
“……”刚下马的少年已是跪在了地上。
却不是朝向白衣的方向。
而是面朝武当山,
三次叩首。
起身。
少年看向了自己的师兄。
“你走罢。”
“……”
“别让师父留下的遁甲之术没落了。当你什么时候累了,随时可以回来。”
“……”少年再次上马,拍了拍青袍上的灰尘。
“对了,送别礼……”白衣向少年抛去一个酒壶,“北阳的黄酒,这可是我珍藏好久的——省着点喝。”
“谢谢。”少年终是又说了一句话,接过酒壶。
他似乎本想挂在身上,动作却突然一顿。
随后仰起头痛饮一口。
不知是想要浇灭什么,亦或是……在为什么收官。
马前已经被雨打湿的檀木剑回到了少年身后的白衣身旁:
“师父临走前说了,要你不需要有太多的挂念,放心走吧。”
“毕竟……你不是道家人。”
少年所骑的白马已是飞奔了起来。
“但是记住了——你永远是武当的弟子!”这个本是在世人眼里如神仙般的武当掌门,此时却是在雨里喊了起来。
甚至,
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而雨中,
那个已是远去的马背上的身影肩膀颤抖,
不知从面上落下的是雨还是止不住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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