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次出现的绝望与愤怒
魔光石的符文中，射出了耀眼的四道色彩互不相同的光芒，在空中浮现出了四个图案。
一个是近乎无色的气流状的图案。
一个是散发出温暖光芒的橙黄色球形。
青年首先看到了这两个图案，感到了一股熟悉感，他能感受到，它们分别代表了他最喜欢的风和太阳。
然而……
老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细密的汗水从土尔的额头上冒出…
另外两个图案，一个是深黑色的气团，内部似乎有无数锋利的东西在其中快速地旋转、搅动、切割。另一个是在黑色与血红色的液体形成的杂乱飞舞的丝线中，长长伸出的锋利尖爪。
青年这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图案。而这些图案，也给了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突然，测试室的房门被粗暴地踹开，门与墙壁碰撞，发出了“邦”的一声巨响。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闯了进来，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将他的双手铐进了木制的枷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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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中，青年头脑中不停地闪回着那两个属性图案，以及士兵们破门而入时的场景。他大概猜到了，自己被这样对待的原因，应该就在那两个图案上。他也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两个图案出现。
但他觉得，只要好好解释，自己应该会被释放。因为那两个图案所代表的那些情绪，应该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他的确曾经是个思想邪恶的人，但在他决定出发去冒险时，也想过要重新再相信一次，相信一次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
土尔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隔着牢房的铁栏，土尔伸出了一只手：“拿来。”
青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抓到了希望，快速地开始说：“土尔，这是一个误会，那两个属性…”
“闭嘴！一个邪者，不要跟我说话！”
“村长如果知道他信任的人是他最痛恨的邪者，一定会第一个斩下你的头颅！”
“剑在哪里，快说！”
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土尔，他难得地见到了土尔死板的脸上表现出了别的感情。然而他却不觉得有趣，只觉得心底出现了一种难受的窒息感，那是他很久没有感受到了的，不被理解的绝望感。
他在窗外听了土尔一年的课，虽然不被土尔承认，但他其实很感谢他，同时也在自己也难察的内心深处，认为他是青年到这个世界以来，可以打破让他曾有的原则，能够信任的人，能够寄予感情的人。
青年的表情十分突然地、快到能让人产生强烈的违和感地从充满期待变为了冷静、甚至呆板。然后指了指牢房外的一个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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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青年被一把推进了关押犯人的小车里，然后在两条黑马的拉动中，被带到了风起城的中央大街上。
他发现街的两旁站了许多人。当然，与此同时，那些人也看见了他。突然之间，强烈的愤怒与厌恶的感情出现在了青年的胸膛处。
几乎同时，街边的人也张开了嘴：
“邪者！异类！”
“去死吧！”
“回去找魔王报道吧！”
各种谩骂声随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向青年砸来，让木架车上挂满了各种东西。一枚鸡蛋正好砸在青年的鼻子上，发出难闻的蛋腥味。随着关着他的木架车的行进，有的人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有的人则继续跟在车后面，用一种带着仇视和正义感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
无人注意的角落，斗篷笼罩的身影中露出一对审视的双眼，远远地看着满脸苍白的青年。
青年并没有试着向关押他的士兵喊叫，申诉自己不是邪者这样的话，因为他想起了在课堂上学到的，这个世界对邪者的界定：人们大都是生而为善的，也就是上个世界“人性本善”这样的观点。而邪者，却在9岁测试时就会被发现出“邪恶类”的属性，后来被大教堂宣布：他们都是魔王派来的手下。
青年知道自己和魔王没什么关系，除非上个世界里所有有过心理障碍的人都是魔王手下。但对异世界的这个常识，他只能感到无力。
在人们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中，他最后被运送到了一个高台上。不知为何，高台边围满了士兵。
不远处的房顶上，还有两个人也在看着。
“要救他吗。”
“他看起来不错，但…这次他们的守卫太强，只凭我们两个是不行的。”
“台上那个守卫只要我们舍得，多用几个道具的话也没问题吧？”
“不，你看人群里，白银级冒险者他们至少也请了三个。”
“……”
他被牢牢实实地绑在了一个“木”字形的铁架上。然后两根巨大的铁钉被放在了青年的脚背，这让他感到自己在发抖，即使他的内心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恐惧，因为他感到了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在这种绝望中，甚至有种解脱感。
“啊——”
两根铁钉将他的双脚钉在了高台的地面上，疼痛冲上大脑，使他直接大叫出来。疼痛感一波一波地冲入脑海，在脚下马上出现了两摊殷红的鲜血。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似乎要令大脑崩溃的剧痛，也被绝望的气息吞没。青年抬起了头，扫视身前黑压压的人群和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大声说着什么的穿着教袍的光头，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一个扭曲的、带着嘲讽和憎恨的笑容。
人群中看到他的笑容的人一个个都发出了不满的嘘声，嘘声渐渐扩散，在人们都发觉了他的动作后，愤怒与厌恶的量变产生了质变，人们开始大声地辱骂他。
“可恶的邪者！”
“这人一定是魔王的手下！”
“你看他的那张可憎的脸！我真想亲手把它撕下来！！！”
“无耻！肮脏！丑陋！”
光头转过身来，用书脊狠狠地砸在了青年的头上，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的头很久都没再抬起来，然后才转过身继续安心地宣讲邪者的罪恶。
然而没过多久，青年又抬起了他的头，头上流下的血浸入了左眼，让他的世界染上了血色，然后继续流下，流经鼻子，让血腥味和蛋腥味混合在了一起。
难看至极的笑容又在他的脸上浮现，他直勾勾地看着下方的人群，显得十分狰狞。这难看的笑容里，有绝望，有愤怒，有顽固的幼稚，也有孤独和悲伤。
人们愈加被激怒，已经恨不得立马亲自爬上台一刀砍了他的头。但他们并没有丝毫害怕，因为他们在人群之中、因为他们是世间的“大多数”、因为他们是世间的“正义”。
角落处，斗篷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不久后。
四块刻着符文的方形石盘被放置到了青年的四周，光头合上了书，转过身来面对向他。
“魔王的仆人哟，在圣光中回归于虚无吧！”
说完，光头将手放上了其中的一块石盘上，银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与方形石块接触的地方，没过多久，另外三块石盘的符文上也发出了同样的光芒，从符文中丝丝缕缕的银色光线开始在青年的身体上蔓延、缭绕。
透过银色光线交织成的茧，青年忽然看见了人群中村长的身影。但…
那目光冷得犹如面前的光头教众一般，不再带着在村里时的温暖…
“为什么…”青年低语。然后他低下了头，这样似乎就能忘掉周围那些眼睛，似乎就能沉浸在脚心和心里传来的剧痛中，然后在这个茧中化为光头口中的“虚无”。
但当银色光线渐渐使他感到浑身如被针扎时，他却又渐渐抬起了头，眼中不止再是绝望，而是带上了一种疯狂——
“如果我今天没死，就杀光这异世界的所有人！”青年如野兽般疯狂地吼道。
她从他的身上看见了深深的绝望，一种类似于共鸣的情绪浮现；而从绝望中产生而出的那种愤怒与疯狂，让她感到那似乎是她没意识到过的一条路，一个方向。
“你能…带我出去吗。”黑色的斗篷下，那个神秘的人发出了声音，一根根缭绕着黑色气流的铁棍渐渐在他的身边成形……
这时，一生经历过的一切开始在青年脑海中回闪:拿着鞭子围在浑身青紫痕迹的他身边的人；从母亲手中飞向他的头部的菜刀；如监狱般的初中与高中学校；抑郁症时朋友们无视的眼神；以及山洞外的那把摇椅……
“我本应该贯彻我的原则，不相信任何人…”
“砰砰砰砰！”
四根长长的铁棍**了四块石盘中，光头却并没有被吓到，如预料到了一般大声喊道:“来了！所有人注意！”
围绕在高台边的士兵立刻摆出架势，然而那四根铁棍却远远不是结束。
“砰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根铁棍四处乱射，士兵们即使躲到盾牌后面也被射的人仰马翻，痛呼声此起彼伏。
天上无数铁棍纷飞乱窜，一黑色斗蓬中的人踩在两根铁棍上从空中飞来。
光头这时才终于意识到了来者是谁，脸上露出一分惊恐，快速地翻开厚厚的书准备念咒，空中马上飞来无数铁棍刺入他的脚下，将他围绕困死在了其中，一只手也动不了。而那本大大的书则被几根铁棍贯穿，破破烂烂地躺在地上。铁棍上缭绕的黑色气体，让他浑身如被针扎般，吸入鼻中之后，不属于他的绝望感开始疯狂增长，渐渐淹没他的理智，直至他昏厥过去。
青年抬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斗篷中的人俯视他的双脚，皱了皱眉。
“砰！”“哗啦啦！”
几根铁棍将他脚下的地面砸得稀巴烂，虽然这震动让青年疼的不行，但他的双脚却带着钉子从地面解放了出来。背后的架子也从地面解放，开始带着青年往后倒下。几根铁棍出现在他身后，接住了他的身体，然后将他带向高空。
青年回头，他没看见村长，只看见了民众失望与恐惧的眼神。地面越来越远，身边传来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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