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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御守祈与离去的人偶

第五章 御守祈与离去的人偶

祈一直跑呀跑呀,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就好像要把从刚才开始积攒的怨气一口气靠跑步全部发泄出来一样,一直到她跑得再也没有劲了,才一头载倒在了路边。

其实那个店铺并不大,从走廊跑出来后,祈就看到了店门,而中间夹着的则是一间挂满了面具的房间。祈一看见这些面具就来气,更何况那些面具在看到她的时候也都笑了起来,更是让她一阵气恼,要不是她正在逃命,她差点就准备跳起来把能够到的面具全都摘下来摔个粉碎。

店铺的正门对面就是柜台,但是并没有人,或许那个女巨人就是店主,看到柜台后面那张巨大石椅时祈这样想道。而现在那个人正在房间里处理暴动的人偶,所以自然没有人阻拦她们,祈和几个娃娃就一路跑出了店门,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是祈却并没有心情欣赏,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也不怕撞到人,只是哪里有路就往哪里去,直到摔倒在地上。

祈也没有爬起来,只是顺势坐在了路边,一是刚刚摔得那一下真的疼,膝盖都擦破皮了,二是她现在确实没有一点力气了,连喘气都有点费劲,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能够一口气跑这么远,是人求生的本能吗?

这时,祈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里竟然抓着另外一只手,她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个让她永远无法忘记的视线——就是曾经注视着她的那只人偶。刚刚她摔倒的时候似乎把这个人偶也拽倒了,现在她蓝色的连身裙上还有一块黑色的印记,金色的长发也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自己怎么把这个人偶带出来了?不是带出来的问题,确实是自己先把人家当做挤门的工具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拽着她的手还跑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呢?见色起意了?呸呸呸,想什么呢你!御守祈!祈放开了人偶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缓解一下尴尬。

然而那个人偶仍然盯着她,这让御守祈有些别扭地别开了视线。过了一会,那个人偶终于不再看她,转身离开了。

御守祈这时才有心情观察起街道上的事物来,刚刚虽然是一路跑过来,但是逃命中的御守祈哪有那么多心思还去观察别的什么,只是知道街上挺热闹的,人挺多的。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御守祈差点被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之前她只觉得马头人挺奇怪的,而那个五米高的女巨人挺吓人的,现在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两位都不算什么。

街道上走着的,虽然都能说是“走着”,可是却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大部分的都是像之前的马头人那样,有着还算正常的身体,衣着也比较正常,只不过更偏向东方的服饰,但是头上却是千奇百怪,各种动物的头面都算好的,还有各种祈根本不认识的牛鬼蛇神的嘴脸,就光长角的,就有一根的、两根、三根的、一堆的,有长的,也有短的,或粗糙或光滑,亦有分叉和不分叉的区别,就更不要说角的颜色了。

还有许多的,就像之前的女巨人那样,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型,有比那个女巨人还高大的牛怪,也有比祈还矮的像是地精一样的小鬼,这些里面更不乏三头六臂,或是独眼独腿的,看得祈好一阵反胃。

最让祈震惊的,是还有很多器物也在道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虽然他们大多没有手脚,最多的可能也就是有双眼睛长着一张嘴,却依然可以在街上自如地行走,也不会有人来妨碍他们。

除此之外其他类型的生物也有一些,祈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总之,这哪里是什么正常的街道啊,这简直是妖怪的集会!

祈突然觉得一阵委屈,为什么自己会到这种地方来呢?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不是别人呢?为什么自己要受这些痛苦啊,这一定都是梦吧!是梦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啊!自己一定是太贪玩结果在电车上睡着了,现在妈妈他们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吧,饭也一定做好了吧。呜……好想吃妈妈做得饭啊,我现在好饿啊,我难道做了什么错事吗?听妈妈说坏小孩会被妖怪抓走,我难道是坏小孩吗?

妈妈你在哪啊?呜呜呜……我知道我错了,妈妈你原谅我好吗?我现在就跟你回家……祈失声痛哭起来,最后忍不住直接放声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就是突然觉得好委屈,好想回家。可能是之前一直太紧张了,才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而现在一放松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要说因为害怕?这是自然的,其实当祈发现列车不对劲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只是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更聪明,头脑也更冷静一些,才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后来遇到一个显然是在帮助自己的女孩,更是让祈放心了下来。再后来逃跑的时候,虽然十分害怕,她却也忍住了,因为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可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啊,她再坚强再冷静她也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连大人都不一定能从容面对的事,她难道不是已经做得很好了吗?

祈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到身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了。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联想到街上都是妖怪,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自己的吧。她只是这万千妖魔鬼怪之中,一个哭泣的小女孩罢了,就算放到她生活的世界,也不一定会有人来帮助她的。

祈突然觉得自己身前的光被挡住了,她有些警惕地抬起头,但依然用手捂着眼睛,她知道这里都是些妖怪,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被妖怪抓到可能会有什么后果。虽然之前没有人管她,但不代表不会有人对她做出什么啊。

但是当她抬起头后,从指缝中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她以为离开的人偶,又回来了。

为什么又回来了呢?祈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同时放下了双手。这会她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还有些红肿,鼻子也在抽着,暂时还没有停下来。那个人偶见她睁开眼睛,便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祈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块叠成方形的手绢,很干净,叠得也很整齐,完全没有一丝褶皱。

“给我的?”祈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她也没有多想这个人偶究竟能不能听懂人话,不过想来应该是能的吧?而且她现在才反应过来,除去马头人那次不算外,自己竟然能够听懂妖怪们说的话,而大街上的招牌她也认得一大半,用得都是汉字,看来在语言上是没有什么障碍的。

人偶非常人性化地点了点头,这让祈有些惊讶,要不是她刚才摸过这个人偶,知道确实有一些地方摸起来和人是不太一样的,她还真的以为这就是个人呢!

祈接过了手绢,小心地打开,手绢上甚至还有着精美的刺绣。不过祈也没有多看,打开之后就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可是刚一擦,她就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就又涌上来了,不过最终她还是忍住没有再哭。

擦完眼泪她想把手绢还给人偶,可突然又觉得这样好像不是很合适,于是她试探性地将手绢向人偶递了一下,只见人偶摇了摇头,看来是不要了,于是祈只好默默收下。

她将手绢放进上衣口袋里,不过转而想起来自己书包里也有纸巾之类的,还有水,正要摘下书包去拿,却发现书包已经没有了。她这才发现她早就不知道把书包丢到哪里去了,使她又是一阵着急。大概是在掉下来的时候弄丢的吧?祈想来想去觉得也就有这么一个可能了,因为她好像从第一次逃跑开始就没有背着书包了。祈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她大概是从女孩的亭子那里掉下来了,然后就一直掉到这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还掉进了那个女巨人的店铺,正好摔进放着人偶的箱子。也不知道是从多高掉下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也真是奇迹,祈抬头望天只觉得星空好远,这里也许是很深的地方吧。

见祈收好了手绢就又开始沉默,那个人偶又递过来什么东西。祈仔细一看是一个竹筒,准确地说是一个竹筒杯,里面盛着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茶。

人偶也需要喝水吗?祈不知道。但这杯水应该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吧?祈有些感动,虽然不知道一个人偶是从哪里弄来的手绢和水的,难道她身上带着钱?

但即使人偶身上有钱祈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正直的好孩子,更何况这个人偶已经这么关心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祈接过竹杯,问道。

人偶摇了摇头,祈发现从刚才起她就只有摇头和点头,想来是不会说话吧?

于是祈没有再询问什么,低头喝了一口茶,她确实有些渴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没有喝水了。茶水入口温度正合适,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散发出来,祈觉得这是自己喝到过的最好喝的茶了——其实因为她一直嫌茶太苦,她本来就没怎么喝过茶。

人偶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待到祈将茶喝到一半,人偶突然转过身,似乎是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祈问道。

人偶点了点头,祈突然发现自己不能这么问,人家当然是要走了,所以她又问道:

“那你还会回来吗?”

人偶顿了两秒,之前人偶的回答都是即时的,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停顿了一会。

最后人偶摇了摇头,但又过了一会,她好像又点了一下头,但不给祈继续追问的时间,她直接迈开步子就走了。

“那……再见。”祈看着远去的人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还是这样说道,“还有,谢谢。”

人偶大概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又停下来站在原地顿了一秒,才继续向别处走去。

祈看着手中的杯子,一种落寞的心情又再次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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