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斌飞与人见二人赶到医院时,早春的湛蓝天空已经被蒙上了灰影,大片乌云如千军万马兵临城下,遮蔽住了人们仰望的视线。
亮着白色荧光灯的病房内仅安置了一张大床,现代机械化了的床架所支撑的柔软床垫上,仰卧着一具木乃伊——被绷带与白纱缠满身体的她一动不动,甚至某些古墓内的法老都要比她好上一些。
“妈妈!”人见不顾一切地冲入房内,他的纤弱身体却被医生与护士架住。防止患者家属过于冲动也包括在他们的工作范畴内。
这间不大的单人病房中除去护士与医生,一共有四个人,龙斌飞默默地观察着。躺在床上的女性正由着自己的身子随呼吸鼓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部仅有鼻子的部位被套上了呼吸器。露在被子外的手背之上挂有的针头连接着一旁悬起的输液瓶,从棉布底下延伸而出的黄色橡皮管通往床下的阴影之处。不知是由于患者渡过了危险期还是设备短缺,那种游戏漫画里经常出现的心电仪却没有现出它的身影。
染着头显眼金发的夹克男坐在床边的金属椅子上——小泉一树平日里的潇洒在今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着头,墨镜放在床头柜上,双手重复着抓紧,放松,抓紧,放松的动作,冷汗一次又一次地浸湿全身,他却毫无知觉。
人见不再挣扎,被医生手中牢牢扣住的四肢开始渐渐放松,他终于恢复了冷静。
“……妈妈。”人见轻吟着,身后的医生轻轻放开了他的身体。他来到床前,站在小泉的身旁,双眼注视着母亲似是眼睛的地方。
“隼人,你来了。”
人见应声转头,呼唤着他的小泉已经站起了身子。小泉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就像于饥渴的荒漠中寻见了绿洲。
“一树——妈妈这是怎么了?”人见没有跟他绕圈子,而是选择直视对方。
相对的,小泉倒是犹豫了一瞬,咽下口水的声音令他全身一颤。但是他还是握紧了拳头,张开嘴,道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上街,骑摩托,爆炸。
简单地概括后,如上三个关键词,就轻松地将一名女性的生活摧毁,直至支离破碎。
“去调查现场的警察应该差不多收集完线索了吧……不过查出来爆炸的起因也没用,因为八成会被断定为‘事故’,总是这样……”即使在场所有人都已经听腻了唉声叹气,小泉一树仍旧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这一行举动。
“总是?”人见重复道。
“没错,”小泉点头,“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吧,武司他——你的父亲也是因为车辆自燃而身亡的。没记错的话当年是油箱爆裂……”
一时间的寂静将二人的动作定格,半掩着的玻璃窗上响起哒哒的击打声。
下雨了。
一小部分春天的细雨带着灰尘闯进这个房间,护士踏着碎步走到窗前,将玻璃窗轻轻关上。
不知是谁的哭泣声随着雨滴的消散而停止,抽噎着的秀气男性依偎在小泉的怀里,他将胸前的挂坠抬起,生怕弄疼了挚友亲爱的孩子。
终于得到了插话的机会,身穿白色大衣的男性医生开口道:“这位夫人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嵌进侧腹部的两块钢片也已经通过手术取出,相信明天就能够取回意识。请两位不要太难过了。”
他的声音从中间开始便柔和了下来。在小泉点头回应后,医生松了口气,以眼神示意护士,在不打扰任何人的情况下走出了房间。
人见松开了抱紧小泉的双手,将泪水残留于对方的胸膛之上,神情却是比起刚进屋时好了不少。
此时,龙斌飞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持续不断的微弱响动提醒似乎是手机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差不多该走了。”龙斌飞想到。他识趣地意识到接下来便是他们三人的相处时间,将人见送到这儿来,他就已经尽到了作为朋友的义务,接下来的琐事,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人见,今天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回来看望的。”龙斌飞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待人见点头后,安静地打开房门,来到了走廊之上。
医院特有的气味熏得他难受,龙斌飞不自觉地将手伸向了衣服内袋里的烟,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首先取出手机,按下了通话按钮。
“喂?”
电话中的男性连招呼都不打,就操着一口熟悉的家乡话口音,带着不满的语气问道:“龙斌飞?我给你的邮件你没收到吗?”
“邮件?什么东西。”
“……你这家伙,怎么一年不见变这么牛逼了?还跟大哥顶嘴?”
龙斌飞不屑地回道:“我什么时候有乖乖听你话吗?”
“切,兔崽子,你很自豪嘛!”
“倒是大哥吹的哪阵风,这种时候给小弟打电话?”
“唉——看样子你果然没看邮件。”电话另一头的人物哀叹一声,随即又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猜怎么,你大哥我已经到成田机场了!”
“什么!”龙斌飞一惊,“这么快?”
“不快了,这都已经二月中旬了我的愚弟,比原计划整整慢上了半个月!要是再不来这儿办事的话指不准哪天老爸就要砍掉我的舌头!”
龙斌飞无声地笑了,他从来就没有过思乡之情,但在看过人见他们引人掉泪的狗血剧场之后,再与长久不见的家人说话不禁令他感到欣慰。
龙斌飞向电梯走去,与此同时还一刻不停地与大哥吵嘴。
再怎么说他也十八岁未满,从法律的意义上来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即使口头上不承认,但有些时候他确实无法做到保持社会人那样的成熟。
“大哥,你觉得当独生子的滋味是怎样的?”龙斌飞一时兴起,问起了这个问题。
电话那头唧唧歪歪的声音霎时停下,粗犷的叫骂声被平稳的嗓音取代。
“那一定很幸福。”大哥说道。
叮咚——电梯到达一楼,龙斌飞顺着崭新的白色地砖走着,穿过人头攒动的大厅,穿过徐徐打开的自动门,来到楼外的屋檐之下。
对话一直在持续着,龙斌飞想着,是时候该到头了。
“大哥,听说过一个叫做斩铁的组织吗?”
“怎么了?本地黑帮?我可没那么见多识广。”电话另一头隐约传来汽车尾气的味道与闪烁黄光的声音,看样子那边也和自己一样在移动中。
龙斌飞觉得一心两用并不是思考问题的好方法,但既然提到了,总不能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最近这个在东京地区还算有名的斩铁和其他帮派会有摩擦,而且肯定是决战级别的。”
“……你不会是想插手吧?”
“没阔啊,有意见吗?”龙斌飞嘴里叼着烟,说话变得含糊不清。
对方长吁一口气,随即传来一阵阴笑:“龙斌飞啊龙斌飞,大规模的帮派斗争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的确有着不错的武术底蕴,打架也够狠,但是仅凭你那没受过义务教育的大脑是绝对不够的。你在家中被赋予的职位是力量的象征,但也仅止于此,换句话说,你除了你那当保镖的铁饭碗以外,什么都没有。”
龙斌飞恼羞成怒,他狠狠地咬碎了烟草的头部,努力忍耐着心中的苦涩与不满,对他大哥回道:“……这有什么不好?我只要好好保住这份工作就老大无忧了,其他事情----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啊可以的,自己的想法是吧?好!看你这态度简直就是欠揍,我也懒得管你玩什么朋友游戏,作为大哥忠告你一句,别牵扯太深!行了吧?”
“等,等一下!好大哥,我这次有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忙!能否看在兄弟一场,稍微帮我撑一下腰?”
“要求真多。”
“那,就这样吧!只要稍微点拨我一下就行!拜托了大哥!以后在日本有什么难处我来帮你!”龙斌飞假惺惺地笑着,语气不仅没有变软,反倒带有了一股傲气。
“唉,谁会求你小子帮忙?算了,如果只是鬼点子的话,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大哥!”龙斌飞兴高采烈地回道,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过多久便迎来了终结。龙斌飞挂下电话,眺望远方放晴的天空,此时的乌云之后,更为透彻的黑暗将城市吞没,夜晚不知不觉地降临了。
他孤身一人来到附近的快餐店草草解决晚餐,赶着下一班电车回到了熟悉的居民区附近,在数十分钟的徒步行走后,宅邸富丽堂皇的外形便展现在了眼前。
打开大门,龙斌飞在大厅中偶遇扫除中的阿千,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再次迈开各自的步伐。龙斌飞想起了午前的咲夜与上条,不知二人是否和好。他带着侥幸的心理特地绕远路从咲夜的房前走过,又辗转于上条房间门口。宛如是宁静的夜晚降低了人们的活动频率,他毫无收获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合上门,四处检查了一番,随即翘着二郎腿,享受起朦胧月光带来的醉意。
时间公平地赐予世界上所有的人相等的光阴,而这之中某些人的光阴,有如大大小小的齿轮,在不知不觉间咬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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