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中,纱希抱着双膝坐在电视机前,任由惨白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纱希已经两天没合眼也没吃饭了。不仅眼睛下布满浓郁的黑眼圈,长发散乱,脸色也苍白无血色。
“纱希,铃木老师和你的同学来看你了。”黑崎雄介在门外担忧地说。
铃木千夏将手紧紧握在胸前,事情的经过她也听说了,虽然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但她也总觉得自责不已。
直美、小夫、和彦都难过地站在门前。他们很同情纱希的遭遇,所以每天都来安慰纱希,可是纱希总不肯把门打开。
除此之外,几名警察也陪同一起。听说小女孩已经两天没有吃喝过了,人命关天,他们想是不是该用特殊手段把纱希绑出来。
而纱希对面门外的世界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正在播放的这条新闻。
“近日在平野区发生了一起性质严重的入室盗窃案,导致一名三十四岁的女性不幸遇害。警方对于逃离现场的两名歹徒现在正在追捕中,一定会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依法严惩这种恶劣的行为。”
入室盗窃吗?那那些坏人对妈妈做的事算什么?
纱希对于主持人的用词感到奇怪。
为什么闭口不谈,原来大家对性都是这么恐惧的吗?
这么肮脏,这么丑恶的事情,我就从这样令人作呕的事情中孵育出来的吗?
纱希的眼神空洞洞的,无神地望向不存在的远方。
“小妹妹,你快出来吧,你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你也不希望你在天国的妈妈看到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吧?警察叔叔一定会把犯人都抓回来的。”门外的警察有气无力地喊了几句,他也不知道今天已经重复喊了这句话多少次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门突然开了。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纱希,那个往日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只过了两天就变成了这副憔悴的模样。
“纱希,你终于肯出来。”黑崎雄介激动地要去抱纱希。
然而纱希看见爸爸靠近自己,突然感觉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把爸爸挡住了。
为什么我感到了恐惧?纱希有点不敢置信。
她没有在意,甩甩头,转而问警察,“你们会抓到犯人吗?”
“当然!”
不管能不能,警察自然得先满口答应下来。
纱希点点头,礼貌性地一鞠躬,“那就请您将其碎尸万段吧。”
警察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不知该怎么接话。
纱希没有精神地应付了好友和铃木老师几句,待警察离开后,便径直地去洗了澡。
“气味……那时候的气味一直都附在我的身上……”
纱希拿香皂拼命地搓着身体,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污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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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过了一个月。
纱希相信“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痕”这句话,事实也正是如此。
起初一个星期内,纱希每天睡觉都会做噩梦,梦中的内容倒是千奇百怪,她也不知道和妈妈的死有什么联系,只知道每天早上都会满身冷汗地被惊醒,却记不清梦中的所有细节。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现在只有爸爸和她相依为命,但纱希一直都在刻意远离他。事实上除了爸爸,所有到家中看望自己的男性,都会带给纱希一种心悸的感觉。纱希知道那是被称作后遗症的心理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妈妈不在的日子,纱希原以为会很难过,不过她原本就非常独立,洗衣做饭样样不精通但也凑合。于是妈妈去世后的生活,变化也不是很大。
纱希并没有觉得大难过后,自己有变得成熟,因为她的困惑不减反增,本来不该在她这个年龄遇到的疑问,通通变成拦路虎一般围绕在她心头。她得不到答案,只能选择了看淡了些。
就这么过活着,直到纱希某天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昨日一整天都没想起妈妈。
原来一个人的死,可以被活着的人适应的那么快。
现在纱希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能好好与人交流。于是定下来返校的日子就在明天。
然而这天当她一早醒来出门时,看到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黑西服的男人,身边站在两个戴着墨镜、很有气势的壮汉。
纱希隐隐不安,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等待着她的,正是这场悲剧的高潮。
“黑崎雄介先生,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你好好考虑吧。”
黑西服阴笑一声,戏谑地看着雄介。
纱希站在楼梯上发愣,他看见自己的爸爸正抱着头,似乎在浑身发抖。
黑西服则眼睛一瞥,马上注意到了纱希的存在,笑道:“哟,你女儿醒了。”
雄介一抬头,看见还穿着睡服的女儿,立刻厉声呵斥,“别下来,快回去!”
“别呀,你瞒了你女儿这么久,到现在都不敢给她一个真相吗?”黑西服不嫌事大地起哄。
“你!”雄介瞪圆了眼。
“什么真相?”
纱希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爸爸。
雄介面对女儿的气势,不禁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于是纱希又转头看向黑西服。
黑西服耸耸肩,“黑崎先生,你女儿可比你硬气多了。小女孩,告诉你吧,你父亲向我们社团借了上千万的高利贷。不然你想想看,你父亲一个小小的公司白领,怎么可能住得起这种高级公寓?”
“高级公寓我还是住得起的,”雄介刚要反驳,但是迎上了黑西服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于是又低下头喃喃道,“只是借高利贷买了些限量款手表。”
“这种事怎样都好,总之你都是欠了钱。”纱希冷冷地说。
纱希又转头问黑西服,“那你现在是来要债的吗?”
“欸欸欸,小妹妹,和气生财嘛,别这么冲,”黑西服嬉皮笑脸地,“一来呢,这笔巨款你们现在肯定也还不起。二来呢,这还款时限也还没到嘛。”
“那你来干嘛?”
“谈生意啊。”
纱希微微错愕,“什么?”
黑西服起身扯了下领带,“很简单,前段时间到府上打扰的那两个无礼之徒,是我手下的人。现在警察已经找到我这了,本来我都想把人交出去,可是这俩家伙在最后关头和我签了卖身契。鉴于这两个人还有点用处,我想试试能不能和雄介先生私了了。”
“不可能!”纱希一怒之下甚至变了音,“那两个人渣一定得死,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样吗?”黑西服斜睨了雄介一眼,“那好,雄介先生,您的女儿在您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做出决定了。人渣我们一定依法送到警察局,但那五千万的高利贷也请您准时还了,哦不,到时候就是一亿日元了。”
“不,不!”雄介被一激将,立刻慌了手脚,“我答应你,债款抵消,那两个人我也不追究了。”
黑西服一听上钩了,露出微妙的笑容。
他从保镖那拿出合同,鄙夷地扔给雄介。
“呵呵,我就知道黑崎先生是个聪明人,那我们合作愉快。”
雄介签好合同,目送黑西服离开,随即脱了力般陷进沙发。他发现自己的西装已经被冷汗打湿。
“那妈妈怎么办?”纱希冷冷的声音吓了雄介一跳。
雄介想了想,伸手想纱希的脑袋。但是被纱希一巴掌打开了。
“纱希……爸爸也是迫不得已啊……”
“混蛋!你和那群害死妈妈的男人一样,都一样令人作呕。男人都是一群令人恶心的东西!”
纱希拿起身边的花瓶就砸,雄介只堪堪躲开,却被炸裂开来的碎片在脸上划了几道小伤口。
“纱希!你在对爸爸做什么?!”雄介捂着脸,蹭的一下站起身。
“我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个人渣在做什么!”纱希又喊又骂,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流。
雄介看见梨花带雨的女儿,不由来得一阵心疼。往日女儿哭的时候,他都会抱起她不停哄她开心,但这种日子随着妻子的死已经成了历史。
“我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你了,”纱希不停地抹着眼泪,“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雄介被女儿的怒吼震得发怔,直到听到女儿摔门回房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望着纱希远去的背影,眼里空洞地喃喃道:“女儿……爸爸、爸爸也是迫不得已啊。”
翌日一早。
雄介早早就等在餐桌前,坐立不安地切着荷包蛋和培根。他知道女儿说的都是气话,一心想等她气消了再好好沟通。
既然自己已经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丈夫,但至少也得成为一个不让女儿怨恨的父亲吧。
然而出现雄介面前的,是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纱希。
“纱、纱希……你这是要干什么去?”雄介惊愕地问道。
纱希面无表情地回答:“去姑姑家。我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昨晚打电话给姑姑,她知道事情经过后愿意收留我。”
“可、可你那不是气话吗?”
“气话?”纱希不怒反笑,“你以为你做的是什么事?难不成觉得我还会原谅你?”
“可是……可是……”雄介说不出话来。
“永别了。”
纱希雷厉风行地走了。
她没有兴趣给雄介一个机会,因为她心底里觉得男人是令人恶心、恐惧的生物。
纱希的姑姑对她很好,雄介无奈之下,也只能识趣地把监护权转让给她姑姑了。于是后来纱希陪着因工作调动的姑姑去了千叶县,在那边上了中学。姑姑知道纱希有男性恐惧症的事,所以把纱希安排进了一所私立女校。
开学典礼正逢樱花季,满校飘舞的粉红花瓣,以及一眼望去清一色的女生,这里就仿佛是远离外界纷争的桃源乡。纱希感觉心灵受到了洗涤,不禁对这个美好的地方产生了归属感。
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能勾起我悲伤回忆的事。
于是她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纱希走进教室,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虽然等会儿就会被班主任调换座位,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欣赏窗外的樱花美景。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纱希突然感觉到背后被人戳了戳,那柔弱的力道那她觉得像是小动物的挠痒痒。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面容精致、扎着双马尾的娇小女生。
纱希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你好,我叫黑崎纱希,请多多指教。”
仿佛瓷娃娃般可爱的女孩露出虎牙,嫣然一笑,“请多多指教,我叫早苗爱。”
窗外微风拂起阵阵樱花。这是樱花的季节,也是相遇的季节。
名为黑崎纱希的这场悲剧,似乎也迎来了尾声,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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