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鬼，有没有救人的符啊。”锁骨下方是肌肉层，虽然出血不多，但是很可能会导致全身瘫痪。
“一张三千。”
“知道了知道了，我艹，你这个时候还跟我说钱。”
“你已经欠了我三张符，加上这次的两张就是五张。”
“马的，你有时间说话，动作能不能快点。”
“行，的，吧。”白默叹了口气。
————
自从新步行街开张了之后，老步行街一下子就空旷了很多。那些窝在路边卖棉花糖和关东煮的老人们都转移了阵地，街道两侧的店铺齐刷刷地拉起了苍白色的铁拉门，铁拉门上贴着水电费的欠费单和“店面转让”字样的红纸。街道上唯一可见的人影就是白默和路过他身旁的那位清洁工老爷爷，后者一手拿着竹制扫帚另一手牵着自己的银色铁皮垃圾车，像是牵着自己老家田埂里的老黄牛。也多亏了这条街没什么人流，大爷人生第一回把这条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白默坐在树荫的长椅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对方在十五分钟之前给予了自己回复，“好的，我马上就下楼(*^▽^*)。”
然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丝要出现的样子。
该不会睡了个回笼觉吧...
嗤啦，嗤啦啦。
白默正对面的卷帘门从内侧被缓缓打开，一位穿着乳白色儿童罩衫的小朋友手持着开门用的挂杆，正艰难地把卷帘门一点点往上打开。她那短短的四肢还有娇小的身躯，乍一看会让人误认为是小学生。然而并不是。
“好了，进来进来。”阿糖向白默招招手，音色像是枫糖布丁一般清甜柔软。
“你要我爬进去吗？”白默看着面前只打开到阿糖头顶的卷帘门。
“抱歉抱歉，忘了你比较高。”她两手搭在门底部，蹦跶了一下，顺势把门推上去。
屋内还是老样子，没有台灯，只有白瓷砖墙壁上摆着的蜡烛。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墨水味，玻璃展柜里放着各式各样作为样品展示的咒符。
“话说你一个月前刚来过吧，这么快就要补货了？”
“出了点事，把符用掉了。”
“你先坐吧，我去拿纸和笔来。口渴的话，茶壶里有茶哦。”
白默端起桌上的紫砂壶，打开壶盖，闭上双眼凑近闻了闻。
“龙井？”
“康师傅绿茶。”
白默一愣，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点了点头。
阿糖指引着白默坐在木制方桌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则沿着贴墙的铁梯子爬上楼。狭长的昏暗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白默的心跳声和铁梯子被踩踏时发出的金属声。没过几分钟，阿糖就从铁梯子上下来了，腋下夹着一叠符纸和一只毛笔。
“话说你为什么不造个楼梯，这样上下不会麻烦吗。”
“嗯...说来话长，总之软糖我每次听到爬梯子的响声就会想起来我家主人呢。”
“说起来，这是第几年了？”
“主人过世的第六年，我是12年产的软糖。”
“过保质期了。”
“我可以变相理解为您在说我老嘛。”
“可以。”
“...”
两个人像是往常一样进行着没有营养的电话。
阿糖把符纸在桌面上摊开，咬破手指后，小心翼翼地把鲜血抹在毛笔的尖端。
“那么，天符和木符，友情价一万。”
“我微信给你。”白默拿出手机扫了码。
“有钱真是好啊...话说您是做什么的，一直都没有问过呢。”
“还是学生。”
“哦哦，也对，人类这个年纪是要上学的。”
阿糖又小心翼翼地画下一笔，终于写完了一个血淋淋的“木”字。白默紧接着把自己的手指咬破，像是刮刮乐一样，把自己血液涂抹在整个字的表面。同时浸染了两者的血液之处，锋利的红色开始变得柔软，紧接着转化为树木的浅棕褐色。这样还没有完成制符的全流程，因为那个“木”字的周围还有白默涂上去的多余的血液，还需要用特殊的溶液把它“洗浆”掉。
“天”字也写好之后，阿糖把两张符放进装有透明液体的容器里。
“最近您的仙力增长了不少啊，“木”和“天”的颜色都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清晰了。”
“是这样吗，我都没有注意。”白默盯着容器内漂浮着的两张符，发现颜色确实是清晰了许多。
阿糖抬眼看了看白默，木桌上的台灯从她的头顶照下来，卷翘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圈羽毛般的阴影。
“您听说过吗。渴望活着的物品会变为妖物，渴望死去的人类就会变成仙人。我想，您的仙力在短时间内提高，一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吧。如果不介意，可以跟软糖我说一说的。要是您哪一天想不开，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我会很困扰的。”
要是有哪个生意人敢对顾客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后者大概会大发雷霆吧。然而白默像是被看穿心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
“不方便说也没有关系。”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他像是要做出什么决定似的看向阿糖，借着简单地讲完了自己昨天遇到的事情。
“其实，我坐在车里的时候，还用掉了一张月符。”
“读心？”
“没错。我看到了那个逃犯死去的那一瞬间，心中所想的事情。阿糖，为了喜欢的人而杀人算不算犯法呢？”
“如果杀的是坏人的话，我想应该不算。”
“那万一有一天，你喜欢的人被绑在铁轨上，另一条铁轨上绑着五个你不认识的人。”白默的语气急切起来。
“你这问题好老哦。”像是想要转移话题一半，阿糖说道。
“所以，你会怎么做？”
“嗯....”阿糖站起身，冲白默露出自己那一排整齐的贝齿，“阿糖还只有六岁，不懂的啦。”
“......”白默似乎因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既然月符被用掉了，那要不要补充一张？”阿糖的眼睛里闪过了对金钱的渴望。
“不了，我以后都不想再读心了。”
“嘛......虽然客户是上帝。但是阿糖觉得，只是一味地逃避，不解开自己的心结的话，就永远不能活得很快乐哦。”
“你只是想多赚五千而已吧。”一语中的。
“诶嘿嘿。”
阿糖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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