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老许家的怨灵比黄泉川想象中的要腼腆得多，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连踏进女孩子家都不敢的人，是怎么在死后变成怨灵。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以前，黄泉川和许岩经过协商之后，这个敬重哥哥的男人终于还是同意她把怨灵带回自己家，这样方便她对事件的调查。
毕竟没有什么比让这个灵体进去轮回更重要的事情，而灵体成为怨灵，只能是因为它生前有极大不甘与怨恨。
消除怨恨并把它们送到该去的地方，这是黄泉川的职责。
“能……让我再看哥哥一眼吗？”
黄泉川在用白纸剪好一个小人的形状，准备让灵体栖息其上将之带走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许岩终于忍不住提了这个要求，而黄泉川却只是看了一眼漂浮的灵体，随后摇了摇头，在白纸上写下了灵体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既然已经阴阳永隔，就不要给你和你哥哥增添无用的牵挂了，牵挂会让灵魂变得沉重，对它以后会去哪有很大的影响。”
“而且……我觉得，你不会想看见你哥哥现在的样子的，让他在你心中永远是个长兄如父的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黄泉川到底还是没让他看自己哥哥最后一眼，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又若有所思地退了回来，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走了。
这句话不是什么节哀啊之类的交代，听起来反而更像是一句极其不正经的忠告。
“我跟你说啊，以后别太靠近坛主，她可是个老妖怪了，据传她至少得有几千岁了，一个老成这样的老女人的建议可听不得，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整你。”
许岩觉得，坛主有没有整他不好说，可是坛主一定在这件事上整了黄泉川，否则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念？要这么诋毁一个人？
他当然不会知道，坛主确实是一个年龄存疑的女人，更加不会知道，坛主在论坛乃至整个市的神棍里，都是出了名的恶劣，而且几乎没人敢不拜倒在她的**之下。
毕竟兴致来了连半蛟都敢整，还能整得服服帖帖的人，谁还敢说些什么呢？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让蛟类被整了都不敢报复的咯！
反正无论如何，黄泉川还是带着承载着灵体的小纸人回家了，为了方便携带，她只是把小纸人放在了自己西装的上衣口袋里，而这一路上，这个小纸人也一直很安静，即使灵体知道黄泉川可以和它沟通。
然而就在黄泉川以为这个灵体很好处理的时候，意外却在她进家门的时候发生了。
就在她打开家门准备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上衣口袋里发生了一阵的躁动，随后一个白影就嗖地一下从口袋里飞了出来，然后那小纸人就死死地扒在她家的门框上不肯进来了。
“……你……要干什么？要是想跑的话，我得提醒你，你是跑不掉的哦。”
黄泉川有点摸不准这灵体要干嘛，然而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有点哆嗦结巴的声音。
“我、我第一次、进女人家……”
……
黄泉川真的很累了，所以即使听到了槽点这么多的话但还是有点不想吐槽，可是行动有时候总是会快大脑一步。
“哦先生，我真是对你短暂的一生感到同情，真的，这是我觉得你这一生最悲惨的事情了，可是我还是要恭喜你，毕竟你生前没经历过的福利，至少在你死后都得到了，因为你不仅即将踏入一个女律师的家里，而且还在女律师的C罩杯上趴了一路。”
这句话一出来，这个胸被一只鬼趴了一路的女律师觉得，如果这放在本国某个最大的同**友网站上，大概会换来一片的“人不如鬼”的弹幕吧。
然而这只可能会让无数宅男甚至某些女人羡慕嫉妒的鬼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幸福的事情，它抱门框抱得更紧了，承载它的纸片甚至发出了阵阵哀嚎。
“我得告诉你，你要是把纸片破坏了，那你就只能是一缕游魂了。”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天啊我真是个人渣……”
“不不不，你要知道你现在最多只是个鬼渣，放轻松。”
好吧，这种话是不可能让它放轻松的。
黄泉川突然开始痛恨自己习惯性的毒舌。
“没事，我以前养宠物的时候，比如猫，它也经常趴我胸，我就当养宠物了。”
“宠物？谁会把鬼当宠物啊！你一定是在安慰我。”
这只腼腆的鬼都TM快羞愧哭了，黄泉川头都疼了，毕竟一只鬼的哭声可不好听，谁愿意在极其疲倦的时候，本来该休息的深夜，去听一只鬼的如同钉子划过黑板一样凄厉的，难听到让人不得不同情唱歌没有一句在调上的哭声？
这实在太让人难过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给老娘闭嘴，然后从门框上下来！老娘很困！只想尽快把你安顿好然后去睡一觉！”
尽管黄泉川觉得此刻叉腰站在玄关骂一张纸的行为很蠢，但她还是做了更蠢的事情。
“你听说过活人吵架时说的恨不得撕了你吗？老娘现在真的可以撕了你，根本不是威胁！”
天啊！我在威胁一张纸！
黄泉川为自己的堕落感到无法被安慰的悲伤。
“别不在意，现在这张纸就像你的身体一样，撕碎虽然不会让你再次死亡，但这会让你真的懂得什么叫疼到生不如死，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妙？”
困得不行还要被鬼哭闹得脑仁儿都疼了的黄泉川，终于黑了，她伸手捏住了小纸人的头部轻轻扯了扯。
“听话，听话我会很疼你，不听话我会让你很疼。”
可能……是黑起来的黄泉川比怨灵更可怕的原因吧……反正小纸人是终于撒了手，耳朵终于获得了救赎的律师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把纸人往屋里一扔，转身就把门关上了，极其习惯地落锁，检查门锁，随后才转身看了看自己飘起来的纸人。
它现在简直就像一个误闯了女人房间的手足无措的男人一样，直愣愣地站……哦不，是飘在客厅正中央，甚至都不敢随便挪窝。
黄泉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怜她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去了许岩家，现在又困又饿，居然还要处理一个腼腆的直男。
天啊！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一有案子就没日没夜的律师吗？！
黄泉川的内心哀嚎了一声，转身就去了厨房，简单地热了热昨晚留在冰箱里的剩菜平息了腹中的造反之后，才在一个白天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给带回来的灵体扫出来一个位置，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铜质的小香炉，在上面插了三支点燃的香。
“过来。”
她转头招呼还在发愣的纸人。
“这是你的地方，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儿，除了卧室和书房你哪儿都能去，就是不要出门，更不要去你弟弟哪儿，毕竟阴阳两隔，你老是在他身边，会对他造成影响，不好的那种。”
“哦……”
纸人的回答听起来有点沮丧，然而黄泉川并不打算安慰它，毕竟一切都已成定数，安慰的话说了也没用，相比之下她更在乎怨灵形成的原因。
“你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是怎么成为怨灵的，你生前有什么不满还是仇恨谁吗？或者说你死亡以前经历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根本不记得我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回答，黄泉川并不感到惊讶，虽然很多人总以为被害人是最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的，可恰恰相反的是，很多意外死亡的人反而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你总该有印象最深刻的人吧。”
“除了许岩，就是方谦了。”
方谦，此案的嫌疑人，黄泉川目前就在担任此人的辩护律师。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讨厌这个人，而且新闻上都在说，他是杀我的凶手。”
“有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却不一定是对的，不过你除了许岩就只能记得他这一点，倒是值得我仔细考量一下。”
黄泉川将自己扔进了沙发里点燃了一支香烟，她没有再理会纸人的动作，只是在论坛上回复了一下坛主，不过这个万年潜水老咸鱼似乎又咸了，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坛主的回应，于是只好撇撇嘴，拿出手机给谁发了一条短信，然后一把将没抽几口的烟按进了烟灰缸里。
“明天我要出去，所以现在就要睡了，你最好别吵我，好好扮演一个宠物的角色。”
“你真的……把我当宠物了？”
纸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非常紧张，然而黄泉川却只是往沙发上一躺，把鞋一蹬，翻了个身。
“放松点，我这儿经常养的宠物就是鬼，没什么难的，只要你别吵我就行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在被你吵醒了之后，起床气一发作直接把你送鬼差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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