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从西克特的身后传来。
西克特转过身，向着前方步履艰难的来者微笑地打招呼，“晚上好，皮梭尔博士，你这一身真是出众。”
皮梭尔气喘吁吁地向西克特走来，走几步就得停下喘上两口再继续走，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是谁在身上穿戴了几公斤的铁板似的衣服，都会这么累。
“西克特……你这……混蛋！”皮梭尔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步一步向西克特挪动，走到西克特面前后，他弯着腰休息了一会，才攒足了力气挺起身大吼，“你竟然没经过我的批准，就调用了所有的圣者死亡，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哦，关于这件事。”西克特耸了耸肩，“你现在如果回到你的临时住处就能看见装着圣者死亡的黑箱正整齐地放在你房间的地板上，不过你的解码器已经失效，并且给你看一眼让你安心后军部的人就会把它们取走。”
“什么？军部？那群混账家伙凭什么拿走我的发明？”皮梭尔博士愤愤不平，完全忘了自己面前站着的西克特也是那群混账之一，还是个军衔颇高的混账。
西克特倒是习惯了皮梭尔的这种发言，并没有什么不满，他拍了拍皮梭尔，安抚道，“博士你可能忘了，你的武器在研发出来后所有权都是要归给军部的，不过这圣者死亡你研发出来后就一直窝藏在研究所内，军部派人找你要了几次都被你给轰了出去。这次要是再不让他们把圣者死亡全部收回，上头可能就会想办法把你关个禁闭反省反省了，这样对谁都不好吧？”
“笑话！父亲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难道还有被人扔进大牢的道理？”皮梭尔怒道。
西克特仍是笑笑，“要是以亲疏来判断您对您的作品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圣者死亡还算不上您的亲生女儿吧？跟您真正的亲生女儿比起来，圣者死亡顶多算是个您的远房的侄女。”
皮梭尔盯着西克特看了许久，但是西克特依旧是淡淡的笑。
“看来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个校长。”皮梭尔移开了目光，低声说道，“我有点想把研究室从圣西尔搬出去了……总感觉在你的学校里做事就像是全身脱光了似的。”
“别别，千万别。”西克特赶紧挽留，“您可是我们的招牌教授啊，要是没了您多少学生会失去继续在圣西尔学习的动力啊！再说了，我以我个人的名誉担保，绝不会有人对您的**有半分的兴趣！”
“你这话我爱听。”皮梭尔顿时喜笑颜开，“不过后一句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仅如此，我们每年给您拨款数百万金币的研究的费用，您不能说走就走啊。”西克特认真地补充道。
皮梭尔挠了挠头，“呃……我们换个话题好么？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好，换个话题。”西克特笑意盎然，“话说回来，您今天这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充满了科技感对吧？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皮梭尔得意地拍着自己身上铠甲似的衣服，发出沉重的梆梆声，“我的新作品，单兵作战式机械铠甲，全身安装多台微型电脑和传感器，现在这只是试制品并没有加上武器，要是配上武器可以相当于超轻型的外骨骼，只是去掉了发动机和星源能源包，所以无法辅助移动，一开始会感觉有点沉，但习惯后就没问题了。不是说什么宇宙射线就要从我们那头上的大洞里射进来了么？我这身可是防辐射的！”
“想防辐射怎么不穿专门的防辐射服？”西克特问道。
“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再说了，那防辐射服有我这身有科技含量么？”皮梭尔说，“你看我现在像不像……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钢铁侠！”
“不，像个会动的铁桶。”西克特淡淡地说，“不过会从洞里钻进来的可不止辐射，还有太阳那可以融化金属的高温，如果您不想全身沾满融化的铁水，最好现在就把这身脱了。”
“切，你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不懂科技的艺术……”
他的话没能说完，警报声如同利刃斩断了他的话。西克特扬起头，眼中的笑意被严肃取代。不同于其它的警报音的刺耳，这次的警报绵延悠长，在整个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所有人都抬起头张望，不明白危险来自何方。
西克特皱了皱眉，这是防空警报，可这里是联合军最后方的新兵营地，遭遇敌军空袭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今晚也没有防空演习的预定。
可是警报还是一直响着，一遍又一遍，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西克特的耳机中传出彬彬有礼的女音：“西克特将军。”
“雅典娜？”西克特按住耳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警报出故障了么？”
“并不是，因为广场这里的扩音设备音量不够，所以我调用了防空警报。”雅典娜说道，“从现在开始，整个新兵营地进入红色警戒状态！”
“什么？红色警戒？”西克特大惊，“我们被袭击了么？是谁？”
“不知道。”雅典娜答道，声音依旧沉着。
“不知道？”西克特愣住了，“我以前从未听你回答过这三个字。”
“我很抱歉，西克特将军，但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确无法回答。”雅典娜说道，“您可以看看天上。”
“看天……上？”对于这个建议西克特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抬头望向天空。
明朗澄澈的夜空中，现在已经看不见一朵乌云，数十个白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它们那耀眼的光芒逐渐盖住了同样在夜空中星星和月亮的光辉。
“这是……星源聚束炮！”西克特的瞳孔在看见白点的瞬间收缩了一下，“那是我们巡视组的护卫舰队……为什么他们的星源聚束炮全在充能？”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非强袭舰的战舰只有将级以上的授权才能动用星源聚束炮！没授权他们连启动开关安在哪都找不到！而且最终发射必须通过雅典娜的测算后才能被允许启动！”皮梭尔也顺着西克特的视线看到了那几个白点，怪叫道。他是这些武器的制作者，最清楚这些武器的内部设置。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皮梭尔博士，总计一共二十二艘驱逐级战舰的星源聚束炮就在刚才同时开始了充能，具体原因未知。舰上人员与我们的联络方式也全被屏蔽，我们无法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雅典娜自动将声音转成了扩音，回答皮梭尔的问题。
“不管怎样，先锁死他们所有的舰船，我给你权限，雅典娜！”西克特迅速做出反应，向雅典娜下令。
“很抱歉，西克特将军，就在刚才，我与这些舰船之间的控制连接也被不明原因切断，我失去了这些舰船所有的操作权，我一直在尝试重连，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成功。”
“这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断掉你和舰船之间的连接，就算是军部的命令也没有这个权限！”西克特再次震惊。
“以我的分析，可能是黑客攻击。”雅典娜说。
“黑客？”西克特哑然失笑，“你可是军部最先进的人工智能，计算速度高于人脑以亿倍计，哪个黑客可以黑掉你？超人么？”
“无法查明，不过我的确现在失去了防卫舰队的所有控制……”
西克特按着自己的额头，这一晚上突然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人几乎措手不及。但现在没空查明原因，必须先一件一件解决掉。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得抬头再次望向空中，数十道白光越发得炽烈，甚至开始有些刺眼，“雅典娜！”他低吼道，“这些星源聚束炮的目标查明了么？”
“根据弹道测算，这二十二发星源聚束炮全部指向一个目标。”雅典娜回答，“那个目标一直在您的面前。”
“虫穴……”西克特轻声说道，“覆盖范围呢？”
“保守估计，方圆十公里都将被波及，换句话说，整个新兵营会在这次攻击降下的瞬间被夷为平地。”
西克特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皮梭尔听到这话后昏过去了。
他微微颔首，眼神渐渐从严肃化为冰冷，之后锋利如刀，“防护膜生成装置损坏，战舰控制权被夺，无差别式的袭击……有人，想要再次发动战争吗……”
“连短暂的和平，都不想放过么……”西克特再次抬头，银灰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愈来愈盛的白光，越来越亮。
“西克特将军，露蕾娜少校的通讯。”雅典娜的声音响起。
“拒绝掉，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西克特挥手，然后沉吟了一下，“雅典娜，黑掉虫穴里甬道防御装置你需要多久时间。”
“以甬道里自动火炮和放电装置的数量，至少需要一周。”
“若是直接破坏掉呢？”
“那只需要十分钟。”雅典娜平静的声音中透着自信。
“很好！通知露蕾娜整备，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一只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在虫穴的门口待命。”西克特转身离开，“还有通知装备部，给我准备一副外骨骼，我也进去。”
“恕我直言，军部是不会乐意看到一位将军死在一次恐怖袭击里的，您现在应该立即撤离，有一艘小型运输舰在新兵营的机场内待命很久了，直到您和露蕾娜少校登机后它才会被允许才会升空。”
“告诉他们随便装几个人进去然后赶紧能飞多远飞多远。”西克特冷冷地说，“要不然就等在这准备被星源聚束炮轰成渣吧！”
“很抱歉，该命令我无法执行……”
惊呼声从不远处的传来，西克特猛得扭头，借着探照灯的强光，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虫穴旁的灌木丛中跃起，矫健如某种猛兽。黑影冲向半开的虫穴大门，毫不费力地撞了进去，两扇金属机械大门被巨大的撞击力挤压得扭曲变形，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倒下，碎石从上面落下，填满了整扇大门。
原本举枪瞄准虫穴的士兵们都惊呆了，他们谁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提防可能从门后冲出的外来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冲进了虫穴，只剩下几片被劲风带起的落叶在门前悠悠飞舞。
“西克特将军……”雅典娜的声音难得地出现了迟疑，“据估计，十五分钟后星源聚束炮的充能就会完成……”
“不用说了，我明白。”就算是得知这里被星源聚束炮瞄准的时候西克特的脸色也从未像现在这么难看。他也没看清那个黑影，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虫穴的大门被毁掉了，他们失去了进入虫穴支援任务小组的途径。
西克特很清楚现在唯一能拯救这里所有人的方法就是修好防护膜生成装置，泡状防护膜能够抵挡射向这里的一切攻击，那种程度的星源聚束炮也不在话下。他原本准备破釜沉舟先不考虑外来者的威胁毁掉甬道的防御装置进去帮助任务小组，可现在虫穴的大门被封堵，十五分钟后星源聚束炮的攻击就会覆盖这里方圆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地区，他们失去了进入虫穴的时间和机会。
“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了吗……”西克特摘下帽子，注视着远方的黑黝的山和被巨石堵住的洞口，他的目光这种时候竟然静如止水，“不论那个黑影是什么，不管遇上什么样的艰难，不管前方有着什么阻挡。愿神的护佑和你们同在，愿他的剑为你们斩开一切阻碍，愿你们手中的火把中闪耀着他的名。”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我在此诚挚地祷告，因为我们现在四面受敌，所有的人都已无能为力……”
“除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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