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徐晃一把垂在棋盘上,白子黑子尽数落在地上,唯独一颗白色棋子稳稳立在棋盘正中间,像是用胶水粘住了。
“你人品真他妈的差”
棋盘那头,许亚心说着怪话,笑容满面,他的盘里有很多黑子,也有很多的白子。
徐晃收敛心气,坐直腰杆,冷声道:“初次见面,见笑了”
“但过招,过了很多次”许亚心也挺直腰杆,给予眼前这位敌人足够的尊重:“你很执着,只是恰巧,我也很执着”
“执着?这两个字能够解释您散去‘大能’,就为了让一个普通人过得舒坦?”光听语气的话,徐晃几乎没有敌意:“那可都不是您自己的东西,那是这个世界的传承之物!”
“所以我把它归还给这个世界”
“值得吗?”徐晃看着褐色的棋盘,仿若从棋盘上窥见世界的一切:“他只是说了几句大话而已,自己可能是做不到的。”
许亚心笑了:“人和人有不同,同一句话需要的勇气也有不同,他愿意说,哪怕忘了,我也该报答”
徐晃还是不愿认输,冷笑说:“您算进来算计去,最终把剩下的那些‘大能’堆算上,还是保全不了自己,就算改变了陈参的命数又如何?”
“你说是,那便是。”许亚心指着棋盘说:“但你已经输给我了,不是吗?”
徐晃愁眉苦脸,咬着牙好一会,忽然表情舒展,说:“如果您只是把陈参当成棋子,把他的人生当成一盘棋,那我的确是输了”
“在你眼里,这是棋盘,在我眼里,这是世界。”
许亚心依旧从容,甚至于是摆摆手如驱赶顽童般笑说:“别试了,现在坏我心境也已经没用了。”
徐晃表情又变冷淡,许亚心扭了扭脖子,说:“这局你输了,输了就认,这才是男子汉。”
“下一局我不会输。”
“是啊,我也下不赢你了。所以我不跟你下了。”
徐晃轻按白子,它成了一堆小小的白色细砂,许亚心眉头皱起,说:“你下棋,是跟棋下,还是跟人下?输了砸棋盘毁棋子,棋品差。”
“您当年干过不少坏事,连累的人多了去,把他们全找出来,您一直保护的东西肯定就没有了”徐晃一拍棋盘,细砂挥洒,散落一地:“还算不得是下一局,仍然是这一局的延续。”
“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谁不会?江冰树?万古剑仙?”徐晃冷笑道:“一个不过皮毛,一个连这世界都进不来,若是我想,等下直接将你和同居的小姑娘的身体给灭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谁?”许亚心直视徐晃道:“当然是我啊。”
“您不在了。”不胜唏嘘。
“我的确不在。”许亚心说了一句格外绕口的话:“在我不在的城市里,我哪里都在。”
徐晃目光锐如刀刃,又收敛锋芒,随后只剩叹息:“阴魂不散,您来生该如何?”
许亚心耸耸肩,目光深远:“无论今后怎样,我也希望我挂心的人过得好好的。”
许亚心站起身来,手一抚,棋盘恢复原样,就连一开始的落子也回来了,那颗成了粉末的棋子好好地立在原处,只是许亚心的手满是鲜血,掌心多了好几道血痕,而随着他用力空握,机械空转的声音忽然响起,越来越慢,忽得冒出重重的轰鸣,彻底没了声音。
房间里是烧焦的味道。
“丧心病狂,不止陈参,连世界的命数都要阻拦。”徐晃这般说着,脸上却多了几分敬佩。
“让他继续开着,别人继续看着,他、他们,永远不可能有幸福的未来。”许亚心说。
“可故事还没结束。”
“已经结束了。”许亚心手指高高指着上方,不知道在指什么东西:“早该结束了。”
“我要走了”许亚心回头看他,面无表情:“还有什么宣言要发表的,有什么要知道的,赶快了”
徐晃长长叹了口气,说:“您啊,曾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凭着比我更小的年纪,靠着一颗本心换来了我追求数百年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您就这么轻易舍掉了呢?”
“放弃掉自己已经掌握的东西,宁可让陈参把机会耗在浣海花身上,让那群不成器的家伙重新执笔,您认为他们和我,甚至是和威廉比,有胜算吗?”
“那是陈参该操心的事。”许亚心说:“我真该走了。”
“如果哪一天您回来了,我真想同您下一盘棋”徐晃的面容变得苍白,仔细看去,他的右臂渗出很多血来,只不过要比陈参少一些。
“我不懂下棋”许亚心说。
“那也好,只要能和您聊聊天就好了。”徐晃哀叹一声,到了此时,他才像许亚心所知道的‘柔间居士’,戾气散去,温文尔雅。
“我的故事,那就不是这个故事了。”
许亚心少见地灿烂一笑,如春日里时有时无的清风,一转眼便是千万里外。
徐晃满脸惊讶,许亚心平淡无故地一语,让他体内的‘异常’之物躁动起来,限制他许多年的瓶颈处松动不堪,仿佛一下便可以突破,他甚至瞄见了许久许久的未来,那是一片混沌,模糊不清,在其中有一切的希望在缓慢生成,粉碎,又生成。
他突破了自己的瓶颈,但他知道已经没有用了,他留不住即将不在的许亚心,而这个故事也要结束了。
徐晃觉得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在许亚心面前的笑容面前,全都落了下乘。
“走了。”许亚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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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堤岸分部对上龙仓分部提起严重抗议。‘异常’统括管理组织的最高执行人韩齐贤联系徐晃,但他因重伤所以经由上龙仓分部次执行人王凉月阐述。她称是独立‘异常’管理组织豆蔻庄的新任庄主陈参发动的袭击。这一击摧毁了‘异常’限制与防卫装置,上龙仓分部也遭到了大的损失。
同一日里,浣海花分部忽然发表声明,说明自己相信豆蔻庄的清白,并与豆蔻庄结成联盟。此举无异于向上龙仓部长徐晃与京堤岸分部部长威廉宣战。
作为代表的豆蔻庄庄主陈参与浣海花分部的部长晓卒岸峰表明,此举属于正义之举,为的是夺回被京堤岸分部抢夺并私藏的异世界公主的一臂。
一时间众说纷纭,包括最高执行人在内的其余105位执行者全都摇摆不定。
没有一人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几年前硬是被那位许姓大能改变的天地这就又要变了。
清风吹拂,一切都还未定,不如说一切现在才刚刚开始。
但是命运已经阻断,这个‘开始’是否已经是世界之外者的‘终结’,阻断的命运是否会哪天重启,陈参不知道,但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旧友常有的、充满自信,甚至傲慢的轻声言语。
那声音说:“我骗他的。”
陈参他转头看去,没有许亚心的身影,但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站在那。
有格外认真的小理,事不关己般的方诗音,重伤未愈的梁商,忧心忡忡的有栖川双子,刚认识不久的浣海花分部部长,不情不愿的李纯姬,若有心事的小明,十来名豆蔻庄的小姑娘。
几千米外,办公室里呆呆望着空办公桌的柳杏,漫不尽心地听同事诸葛瑜说他昨天看见的女孩子有多漂亮的周瑾,还有更远外,正认真为顾客挑选衣服的范绯。
千万米外,还纠结着要不要走入上龙仓区域的江冰树,讨论着给肚子里小孩起什么名字的香叶和陈衣,甚至是已经记不起名字的那几个朋友,那几个同学。
此世之外,那个漫步于另一个世界的白袍男人。
时间之外,代表着安彩阳的小小石碑前那颗小小的野花正随风晃着。
陈参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永远见不到面,但他现在,绝不孤独。
这是你教给我的。
他看向前方的女孩。她披着一件纯黑色的披风,金色的头发披在肩膀上,蓝色的眸子里是决断与自信。这时陈参才相信,她真的曾经是铁血的执政者,是赢下一个国家,守卫一方人民的铁血公主。
“我是信你的,无论如何都信你。”
陈参低语着,眼见得春天已过,可他仍相信,自己身边常伴一缕清风。所以他轻牵起薇雏丝的手,两人笑看前方,仿佛目光能够透过厚云、泥泞、艰难、绝境,直视未来。
在你不在的城市里,在你不在的世界里。
在你看得到,或看不到的地方。
我的故事刚刚开始,永无止尽。
柴久与浅仓升并肩坐在一起,可浅仓升睡着了,双手捧着许亚心的手,脑袋靠在柴久的肩上,断断续续地轻点脑袋打着瞌睡。
融雪春风悄无声,破空夏蝉音仍存。遥望碧穹千万里,天上天下独一明。
柴久看着窗外,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刚见到公主时,是什么季节来着?刚见到许亚心,又是什么季节来着?那真是很久之前的事。
她笑着说:“夏天真的来了呀。”
【全书完】
书后语。
这是我写过的最曲折的故事,每一次写陈参的想法都像是在撕扯伤口,在第四卷末,我已经决定让陈参就此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只是今春某天我发现陈参、许亚心、薇雏丝、小理的故事我仍还记得,所以有了第五卷。
点开了小说主页我看到你们没走的时候,我才发现担惊受怕的自己蠢到什么地步。
再难看也要把坑填了,要把想说的话给说了。
千言万语,也只能是一句‘谢谢’,愿你们清风常在。
下本书写什么不知道,估计会写开心一点的故事。今后会写心爷的故事,跟大家分享一下他未相遇陈参前的那段波澜壮阔。
希望看这本小说的每个人,都能遇见自己重要的人,永远保持对生命的渴望和动力,无论遇见那个人是否幸福,你的身边都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祝各位幸福美满。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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