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便到了那座看似稀松平常的小山前。
宛清如咬咬嘴唇，还是伸手在虚空中连按四五下，道道波纹从她的指尖荡漾开。小山平白露出一个黑色的山洞。
“走。”
叶煊平静地走到洞口，扬起他的酒葫芦，洒下几滴烈酒，滴落在洞口的黑砖上。
“我们就这样一路进去？”
“嗯。”
路上有巡逻的弟子，看到宛清如后便让出了道路。叶煊却皱着眉头，不知考虑到了什么。
呵，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片刻后。
老者面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你们，不怕有命来，没命回么？”
叶煊喝下一口酒，把葫芦挂回了右腰。
嘛，虽然自己脱身可能还麻烦一点，但那个女人，早就算计好的吧。
“而且，你们真的以为，就凭你们二人——”
剑光寒。
剑气近。
宛清如抬起手，将掌心对着老者，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从周围的空气中浮现出些黑气，也就是所谓的魔力，汇聚在她的掌心，形成一个转动的小光球。
老者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叶煊的一剑后欺身上前，手成爪状扣向叶煊的眼睛。叶煊不闪不避，手臂一折长剑又向老者的面门刺去。老者嘿嘿一笑，整个头部化作一团黑气，手却没有丝毫滞顿地继续向前。
叶煊面色微变，脚尖点地避过一击，再提剑时，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球以迅雷之势撞向老者，老者的狞笑顿时凝固了。叶煊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伸手递出长剑。老者躲闪不及，腰间被刺出一道划痕。
“剑。”
小时候。
中年男子看着叶煊稚嫩的脸上挂着郑重的表情，两只小手接过这把剑时往下一沉的可爱模样，不由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把剑，名叫夜寒，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煊不知。”很可爱的童音呢。
“因为啊……”
“当它出鞘的时候，整个夜晚——”
“也不极剑光之寒。”
“魔舞·鬼锁！”
叶煊思绪被打断，原来是那边宛清如又用出了魔术，不过班门弄斧真的有多少效果？
老者扫了一眼带着滚滚黑气飞来的几条锁链，摆摆手，它们便停在空中。
“你们这样，我都有点烦了啊。”
“那，是不是该我出手了？”
明明处在山体内部，却不知哪里飘来了风。
风？
起风了。
是从哪里来的呢。宛清如惊奇地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向外散发着气流，好似——风源？
思绪闪过。
“你……”
那日，诛魔开阵前，她体内已经被老者的魔力充斥了。
真是棘手。
“万鬼……”
“听令，”
“归来！”
轰隆隆的雷声。
轰隆隆的雷声。
滚滚而来。
咆哮的飓风。
飓风咆哮。
天色渐暗，光明渐隐，剩下纯粹的，纯粹的——暗。
地狱的恶魔，深渊的鬼魄，隐居的、避世的，如听号令。
比雷声更响亮，比雷声更低沉——
咆哮声，不是风。
恶鬼疯魔的咆哮声。
模模糊糊，清清楚楚——
“归来！”
“归来！”
“归来！”
叶煊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老者，此时或许已经称不上老者了。
谢云，他现在，有三个脑袋四只手，刀枪剑戟分持，三头分视，张大嘴：
“杀！！”
叶煊又看了一眼，宛清如如今仿佛化身女妖，一身黑衣不知如何成了血衣，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自己猩红的嘴唇上，扭捏地给叶煊抛了个媚眼。
呵，终于还是一个人。
正如道上，一人独——
唔，这丫头是怎么跑过来的？！
他身旁，少女，睁着蓝宝石般的眼睛，像一只小猫似的依偎在叶煊身上，蹭来蹭去，嗯，摩擦摩擦……
啧，破事一箩筐。
“你是怎……”
“我很厉害的！”
叶煊手已经握紧了剑柄，有些汗水，或许会妨碍，或许有益。
“真的，我在路上还砍死了一个想对人家做羞羞事情的大汉呢！”
风渐息了。
终于施法完了么，那就可以出手了。
只要她不要——
“妖女，吃我一剑！”
好吧，也没有关系了。
剑，斩、挑、刺、劈、撩、划、提，一番争斗，叶煊与谢云错开身子。
很厉害的家伙……
再看另一边。
青月把一柄长针似的细剑挥得舞舞生风，剑所到处无物不断，虽然是剑的功劳，但一时竟逼得宛清如连连退让。
神兵利器，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鬼·影。”
叶煊一剑刺穿谢安留在原地的影子，神色一动，移身向少女掠去。
青月若有所感，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转身用细剑扫过，谢云却从她的头顶显出身影。显然闪避不及了，少女眼眸中浮现了惊慌。
“剑歌！”
这样奇奇怪怪的时间滞停感，有点像开大招念台词时的感觉呢。
“我有一剑，”
后发先至，剑尖已经点在谢云的眉心。
“可破妖魔。”
贯穿。
长剑串着谢云的脑袋，锵的一声钉在天花板上。
结束了？
远远没有。
“不得不说，叶煊你让我很惊讶。”
“修道十八载，就有这样的功力。”
“这就是所谓的，正法道体吧。”
呃，好难受。
水一样，淹没，这是什么感觉，这样吗。
“万鬼，可不仅仅只有这么点手段啊。”
浑身像被撕裂般痛苦……
万夫所指么。
好痛，好难受。剑，我的剑。
黑暗。
夜。
累了吗……
“叶煊！...放开他...啊！”
是那个傻丫头的声音。
是不是应该睁眼看一下。
但是好困啊。
好像……
好像死亡呢。
不要死，不要孤独，不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吗。
这是……这是道。
但不是初心啊。
叶煊，你的初心，是什么？
叶煊，你的初心，你还记得么？
紫树下的相约……
明月下的思念……
冰宫里的等待……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对这个女孩的，无奈？还是……
不可以睡下啊，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
所以，睁开眼吧。
睁开眼。
叶煊睁开眼，看到——
少女如脱线的风筝，飘落地面，洒下一抹殷红的色彩。
目光里的是什么，让我的心……如此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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