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小夜好热......”
“我知道，等到店里就好了，餐厅有空调。”
六月初，南方城市的天气开始向着三十五摄氏度的高温上升，增长速度之快，似乎随时会突破三十五，进军四十。更糟糕的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家里的空调坏了，某个我从学校回到家的中午，打开房门感受到的却是比户外更加闷热的气息，以及趴在地上衣衫不整，一副被玩坏表情的小夜。
简直是地狱......
“呜，家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连电风扇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一百多年前没有空调，人类是怎么活下来的。呜，一百年前根本没有现在这么热啊。”
一百多年前连温室效应的说法都没有吧……
“安啦，小夜，我和主管打过招呼了，可以让你坐在员工休息室，那里比家要凉快的多。”
我周末打工的咖啡餐厅有个功率相当大的中央空调，在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十足的冷气。因为这点，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在单人座点杯茶，拿台笔记本，就坐了整整一下午。
“哥哥的工作是端菜上桌？”
“嗯，在厨房等着厨师做完菜，然后把菜送到点单的桌位。做的事不多，不过生意火的时候，也会忙得头发昏。”
“小夜知道，就是小二对吧。小二，你们店里有什么好菜，都给我端上来，这样的说。”
“小二是过去的叫法，现在是叫服务生。”
小夜看了我一眼，回过头，拿出我给她的老智能机，我勉强看到手机上画面的标题是最近挺火的一部电视剧，好像叫超级什么服务员，标题下面是男主的剧照。男主是某个高颜值男明星出演，名字听班上女孩听说过很多次，不过我从来就没记住过。
“果然，电视上都是骗人的。”
“怎么骗人了？”
“电视上的服务员那么帅，可是哥哥长得一般，而且哥哥有点黑的肤色配上黑色制服更加不协调了。”
......我考虑要不要把家里的电视卖掉了，可是卖了电视小夜还是能用手机看吧。如果小夜沉迷于电视剧，事事都拿来与现实比较。
哥哥，你的衣服好土，《XXX》的男主xxx穿的衣服比哥哥潮流多了。
哥哥，《XXX》里的xxx初中就有一米八了，为什么你高二了还没到一米七？
哥哥，你好差劲。
我要做别人的妹妹。
……
“啊啊啊啊啊啊！是噩梦吗！”
“张天一！上班期间你鬼叫什么！”
“对不起，王总管，我立刻到岗位上去。”
直到上班，我都还在意这事，难道我真的是深度妹控了？
而且王总管那老狐狸，竟然让小夜坐在门口当招财猫，也不知道小夜怎么样了。好想出去看看，可除非是送菜，我不能随便离开厨房。
“小张，这盘红烧排骨端到‘月下美人’的包厢去。”
“小张？”
“李哥，小张已经端着盘子出去了。”
“哦，不错，这小子今天蛮利索的嘛。”
小夜，小夜，小夜。
“小张，可以让你妹妹坐在餐厅的门口吗，只要在那里坐一天，工资我可以给你加这个数。”
王总管看到我妹妹后，就把我拉到一旁，露出颧骨的脸颊笑起来不是一点点的瘆人。
“王总管，不太好吧，小夜才六岁，客人看到了说不定会认为我们店雇佣童工。”
为了增加店营业额，这老狐狸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据说COSPLAY刚开始盛行时，他还建议让服务员穿上COSPLAY的衣服，遭到店长及其她女性员工的强烈反对，只能不了了之，如今他的算盘还打到小夜身上了。呵，任你巧舌如簧，我就是推辞，推辞，还是推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怎么样，只是在门口的前台坐上一天，你就可以得到额外的收入，前台的赵小姐也会帮你照顾你妹妹。”
“抱歉了，王总管，我妹妹比较害羞，要是过于紧张，又哭又闹就不好了。”
“我觉得你妹妹没有问题，对不对，小妹妹？”
“呜，小夜，阔以的。”
小夜手中拿着店里的招牌地瓜丸，嘴巴鼓成了一个球，目测小夜的嘴里至少有五个地瓜丸。
我去？老狐狸什么时候拿吃的给小夜了？
“小妹妹，你只要在那里坐上一天，你哥哥就能赚更多钱，给你买更多好吃的，如何？”
“嗯，嗯。”
“小夜，别答应他。”
小夜脸上既是复杂又是为难的神情，一边是外人给出的诱惑，另一边是哥哥的劝告。
“等结束后，你手上的零食我再给你两盒。”
“哥哥，没问题的，让小夜试试吧。”
“小张，做哥哥的不能太溺爱妹妹，也要适当地让妹妹锻炼锻炼。”
......小夜，能不能别这么容易被食物收买了，哥哥会心累的。
“小夜是真的想帮哥哥，每天看到哥哥上一天课后又要给小夜做饭，还因为小夜的事遇到了不少麻烦，小夜，很难受。”
小夜拉着我的衣角，仰头看着我，眼睛里似乎有晶莹在流动。
真的是，拿你没辙。
“王总管，仅限今天。”
“一天也好，一天也好。”
事实证明，王总管做生意的头脑是真的好。我端着盘子来到大厅，门口的前台已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你女儿吗？好可爱。”
“不，不是的，她是店里员工的妹妹，我只是被托付照顾她。”
“来。小妹妹，笑一个，不行了，我要融化了。”
我勉强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被围在里面的小夜，不禁有些懵了。
早上穿的休闲便装换成了粉色的洛丽塔连衣裙，今早扎的双马尾放了下来，长发都被梳在脑后，被一根红色的蝴蝶结绑住。坐在前台桌上的小夜，仿佛是一个被众人瞩目的公主。
“你的衣服是谁给你买的？”
“小夜哥哥买的。”
我啥时买过这种衣服？要说店里有谁买了，那不只有……
“哥哥在那！”
小夜看到我，对我挥了挥小手，人群的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我感受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其中有男性隐含羡慕的目光，也有女性直接，鄙夷的目光，我好像还听到了人渣，变态之类的不妙声音。
我去，王总管你个无耻老贼！为了撇清小夜变相为餐厅打工的事实，锅都甩到我头上？
“王总管......”
一只手抓住王总管的手腕，若这里不是大庭广众，若他不是我的上司，我估计会让他尝尝红烧排骨盖面是什么样的滋味。
“别这么生气嘛，你不觉得你妹妹穿上那件衣服后很漂亮吗？”
他这句话倒是大实话，小夜穿那身衣服的确很漂亮......
“没白费我买的那些COSPLAY服装，能看到这么萌的COSPLAY，血赚啊。”
“你怎么会买小孩尺寸的COSPLAY服？我们店员没人需要吧。”
“啊，这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努力工作吧，小张，我看好你哦。”
王总管急忙忙地走上了楼，我隐约能看到他的后颈貌似流了许多冷汗。好可疑，以后还是别带小夜来店里了。
嗯，小夜作为餐厅吉祥物的工作这么顺利，那我也要加油工作了！
“先生，您点的红烧排骨，请慢用。”
“阿姨，您点的大盆有机花菜，请......啊，是姐姐啊，对不起，我近视没戴眼镜，看不清，我不是在找借口，真的，请别投诉我。”
“小张，把收起来的餐具带到厨房去。”
“好的。”
呼，周末这个时间点是真的忙，据说工作日的人流量不如今天的一半，难怪连我这种未成年临时工都会被招进来。
“哥哥，喝杯水吧。”
“谢谢，噗，小夜？你怎么在这。”
“我和赵阿姨说想上厕所，就一个人跑进来了。”
我拿过小夜手中的纸杯，摸了摸她的头表示感谢。
“哥哥，我这身打扮，漂亮吗？”
小夜把粉色的裙子稍稍提起，碧绿色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嗯，很漂亮。”
“然后呢。”
“额，很合适？”
“怎么哥哥还用反问句了。”
......这个情形，难道是文字游戏里的攻略选择吗？选择最好的回答，来增加对方好感度。
夸很漂亮，很合适，都没有通过，看来答案在其他的选项中。当初被那个绅士同桌拉入坑，接触了不少文字游戏，妹妹向游戏玩得次数也不是十根手指能数清的，哄自己妹妹开心什么的，对我来说就是小意思。
“小夜穿这件衣服，很......”
很什么很，可恶，你得给我选项啊，可现实又哪来的选项给我啊！
“哥哥，你不想回答吗？”
“怎么会。”
不管了，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是赞美的词用上就行了吧。
“啊，小夜，你穿这身衣服如同山上遍开的茉莉花，美丽又动人。”
这怎么这么像是小学背的语文课文…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
“小夜没看过茉莉花，哥哥，茉莉花是什么样的？”
“茉莉花，茉莉花......”
茉莉花长啥样？我也没看过，老天，我用哪朵花形容不好，非要用茉莉花。
哥哥也没看过茉莉花，那你用茉莉花形容小夜，只是，只是在敷衍小夜？小夜不要哥哥了。
这是要BAD END的节奏吗？给我一块豆腐撞死得了！
“呐，哥哥，有时间你带我一起去看茉莉花吧。”
“额，嗯，小夜想看的话，等我哪天有空，我就带小夜去茉莉花盛开的地方。”
“谢谢哥哥。”
“哥哥，让我看看你工作的样子吧。”
“可以是可以，你不用回到前台吗？”
“客人都大部分都散了，还有少数客人一直问小夜问题，不过有赵阿姨帮忙挡着。嗯，趁这个机会，小夜要休息休息。”
“我的工作也很无聊的。”
“没事，小夜就想看着哥哥。”
小夜微微歪着头，绑了蝴蝶结的黑色长发一直落在腰处，圆鼓鼓的脸蛋笑意盎然。我没看过茉莉花，也不知道茉莉花有多漂亮，不过我相信，即使是在漫山遍野的茉莉花中，也找不到比我眼前这朵茉莉花，更漂亮的了。
“我们天天见面，这才分开多久你就想见我了。”
“哥哥刚刚从厨房出来，不也特地来看了下小夜？”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用食指饶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对上小夜，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我就能看得到自己的脸有多红了。
“小张，你人呢？还不快来把牛排端过去，菜凉了就糟了。”
“来了，你想跟来就跟来吧，厨房的炒菜师傅性格挺有趣的。”
我转身走入厨房，小夜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
“火焰牛排，送到‘百草回廊’，速度要快，温度低了火就点不起来了。”
“放心吧李哥，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哥哥，火焰牛排是啥？着火的牛排？”
“哈哈，差不多就是小姑娘你说的那样，小张你还有妹妹啊，我第一眼还以为是你女儿，还在想你女儿长得这么清秀不如长大后嫁给我儿子，开玩笑的，哈哈。”
“我去送菜了，李哥。小夜，感兴趣你就过来看看吧，你哥我现场表演火焰魔法。”
李哥有个习惯，他说开玩笑，这就绝对不是玩笑......必须得把小夜带走，我可不想因为李哥一个玩笑多了个妹夫。
“呜，小夜要看。”
‘百草回廊’，三楼的一个独立包间，这类独立包间都是二人座，封闭性好，每到周末都有大量情侣预定这个包间。其实被喂狗粮也没什么，可是上个月我送甜点到其中一个独立包间，敲门没人回应，推门也没法进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羞羞的声音。
过分了啊，哪有人在餐厅做这种事的啊！就不考虑考虑服务员可能是我这种单身汉吗？连和女生交往经历都没有的我，内心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您好，我是服务员，请开门。”
咚咚两声敲门，门立马被拉开，似乎是有人正好在门口帮我开门。只不过看到那张突出颧骨的脸，以及猥琐奸诈的笑容，我顿时有了一种把门关上的冲突。
“王总管，你怎么在这？”
“进来吧，你妹妹也在？”
王总管看到我身后的小夜，眉头皱了下，回头看向房内。
“都进来吧。”
房里传出的声音，冰冷冷的声音，听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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