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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巨龙的魔法(一)

第五章 巨龙的魔法(一)

时隔一百八十年。在索蕾缇雅苏醒的第十一夜。

众多陌生气息之中,唯有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巨龙不用看见,也不用听见就能辨别生物。它们管这叫做灵魂的味道。

即使如此,她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为了确认,索蕾缇雅要赶在军队开拔之前。于是她在前一天夜里趁着齐他们没注意,进了树林。她记得上一次那个行脚商就在凤凰木附近,但是这一次没走那么远,她便看到了那个腐朽、苍老之人。

甘鲁多普,正是记忆中那个名字的谐音。

索蕾缇雅不顾他的警戒,悍然走近到甘鲁多普跟前,用一种仿佛和熟人对话似的口气说:“真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你呢,加仑迪夫。”

比起这句轻松简单的话,的表情可一点也不轻松。

他认得这少女——这个女孩儿之前病仄仄的和他在一起烤篝火。

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在夜晚随便进入诅咒侵蚀的森林,居然还一脸平淡地开口道出了他的真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没有理由。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谁,对吧?不过我也拿不准你是否还记得。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八十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仍活着。”

“一百八十年。”

甘鲁多普重复了一句,他没有否认对自己的这个称呼。

这话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一句没谱的大话。但加仑迪夫穷尽所能,要找到这年份的确切含义。他的确活了远超常人的年数。

人年纪越大,有时候就不愿主动回想过去。

当加仑迪夫走马观花地把人生往前翻个一百八十载,许多记不清的地方就像老旧零件的缺口,令他的脑袋发痛。最简单的是几件印象深刻的大事,它们被简单擦拭一遍就重放光泽。

那么保不齐,差不多,他最后想起来,他那时候还是一名即将升迁的码头工人。

他的名牌上写着:希维耶城新月湾希姆莱运输公司第三八七号员工加仑迪夫。

希维耶,希维耶……

他抓住了这个地点,但没能一下子更深一步。

“准确地说,那一天正好是普莱尔一族撤走的最后一天。”

“啊……”

听到这话,加仑迪夫大声叫了一声,又拖长音。他还要花些时间仔细想想——

那一天他失去了前半生最爱的人。

那人的名字叫做多洛丽卡,身为普莱尔的她永远离开了自己。

终于。

“你是、你是……多洛、多……”

老人说话的时候,她干瘪的面皮抽搐着,嘴上哆哆嗦嗦,全身激动得发抖。

他忍不住猛地站起来。

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真是那个令老人梦寐以求的人,他是否会高兴地死过去。但索蕾缇雅缓缓摇头。

“不,我是另外一个。”

她不想给加仑迪夫更多的落差,于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那天给你送信的人,勃朗台家的家庭教师,索蕾缇雅·罗泽瓦尔·奥利姆登·加拉泰尼亚。”

送信的人,黑裙的教师小姐,加拉泰尼亚女士……

无可比拟的阶梯级魔法。

如梦似幻的境地。

巨龙,龙吼……

龙吼。

前几天他可不是被一声龙吼解救,才得以从幽灵化的凤凰木那里脱困的吗。

“我想起来了,你是加拉泰尼亚小姐。”

加仑迪夫肯定的口气使他看上去脸色好转许多。

由此,索蕾缇雅也露出笑容。

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美丽啊。加仑迪夫心想。

但是他很快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之前是成熟女性的她,现在反而是一个小女孩儿呢?巨龙的话,当时那个年龄距离成熟期为期不远,或者可以当成是成年人。现在一百八十年过去,怎么也没办法回到幼年期的吧?

看到加仑迪夫仍然困惑着,索蕾缇雅说:“这之间发生了剧变,无法一言两语说清楚。”

剧变吗?加仑迪夫深表赞成。

老人的表情柔和下来,但索蕾缇雅的神色却忽然严峻。

——“呜——呜……”

一阵号角从村子的方向传来,索蕾缇雅犹豫了一下,对着加仑迪夫说道。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

时间推进两个小时。

乔治带着他的人马穿行于树林小道之中,索蕾缇雅和齐就在队伍的前面。没过多久乔治迎来了那位给他写信的甘鲁多普大人,他的穿戴令乔治深感惊讶。

“我应该好好反思探子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您居然在这种荒林之中住了十几天而我们毫无察觉!但是总之,咳咳……很荣幸能见到您,‘巡游者’甘鲁多普阁下。我是乔治·德拉席勒,这支军队的指挥官,请恕我在马上无法向您施礼。”

“可我记得只给桑德罗诺写过信。”

甘鲁多普皱着眉头。此行的目的是取得十三骑士之一——贝尔萨的遗物,甘鲁多普曾向现任大团长争取过至少一名大骑士以及相对应的军团。

但眼前这个势利的男人,他印象里的大骑士中没有这个人。

“我从桑德罗诺大人那里,听说您需要援兵。”

“你叫……乔治?”

“是的,巡游者大人。”

甘鲁多普那干涩的嗓音,听上去就像一个糟老头子。

但乔治却清楚地知道“巡游者”这个称号代表的含义。

李斯德鲁骑士团成立于百年之前。

大瘟疫爆发之后。

“宝剑骑士”为首的李斯德鲁大团长,与他的十二个骑士伙伴一同率领由农民、手工业者和贵族们组成的军队,战胜了当时引发“死灵瘟疫”的大巫妖,卢克肖森。以至于当时受“死灵瘟疫”侵蚀最甚的帝国——卡里多纳斯,被迫割让沦陷的法理领土,并承认李斯德鲁骑士团的国家资格。

可以说李斯德鲁骑士团国的立国之路,完全是由十三骑士联手缔造。

而“巡游者”甘鲁多普,正是其中示以“杜尔赫勒聆听凡人苦难之使者”的十三骑士之一。也是目前十三骑士硕果仅存仅存的三人之一。虽然其已经避开权力的交接,但“巡游者”这个名号本身就是超然存在。

另外有许多信众甚至认为,活到一百多年的甘鲁多普本身就是神迹。假若触碰到圣徒甘鲁多普之肌体,必然会得到杜尔赫勒的赐福。

不过在乔治听起来,这种声音只有将死的老人可以发出。——显然,乔治战战兢兢的反应是受了权威影响,而非他的信仰。

两人寥寥几句谈话,中间隔着鸿沟一般。

甘鲁多普之所以同意加入这支军队,原因在于他的熟人,加拉泰尼亚小姐。此时他索性骑着自己的马,来到队伍前面。那里正是步行的索蕾缇雅和齐。

“不介意地话,请上马,我们到前面去聊一聊。”

索蕾缇雅点了点头。

但她顾忌到齐,于是去到十几步远的齐那里,跟他说。

“我要离开一会儿啦,哥哥。不过别担心,别忘了这位骑士是帮过我们的。”

行走于军伍之中,齐虽然也有疑虑,但他不愿大呼小叫,便默许了妹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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