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行夜,你们去和玉楼汇合,向他报告情况,这里有我。”云苍渺心神锁死了下方纸扇轻摇的雪无尘,浩然气暗提,蓄势待发,“路上一切小心。”
“师傅,那你……”
“不用担心我,”云苍渺微微一笑,“再怎么不成器也是这书山墨海的正御,撑持到玉楼赶来还没什么问题。”
“那师傅你也小心!”玉天心被路行夜扯走,临走还不忘回头喊道,云苍渺冲她点了点头,又转向了雪无尘。
“在下书山正御,墨天池卷云苍渺,阁下想必便是四盗之首,盗圣先生了?”纵使立场相对,儒门正御依旧彬彬有礼,依旧一派和气,儒门五子唯一的谦谦君子,在五子中也算是唯一的正常人了。
“云先生,久仰了。”雪无尘这一句久仰也不是客套,自前日翠空顶一战,各门各派都在传说儒门正御德才兼备之名,无论武功如何,至少德行上已经有口皆碑,雪无尘也不是深山隐士,云苍渺的名字自然也是听过的,“今夜来访冒昧,还望正御恕罪,若有机会,日后定当上门赔罪。”
“若能修好,云某乐见其成,只可惜云某此时来此乃是圣司之命,若是盗圣先生愿意束手就擒,云某倒可在圣司面前讨保。”云苍渺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温润如水,“不知盗圣先生以为如何?”
“想不到正御这般的君子也爱开玩笑,盗圣纵横江湖十载,何曾不战而降?”雪无尘一抖软剑,剑锋寸寸绷直,寒光游动,“正御如此说,倒是看不起雪无尘了。”
“到底还是要做过一场。”云苍渺轻声叹息,右手一拍琴匣,匣盖翻起,铮鸣一声,孤问自其中跃出,反手握住,身前立持,尖锋齐眉,躬身一礼,“那么,得罪了。”
“请。”
云苍渺身影一晃,刹那间就已经出现在了雪无尘身前,一剑上撩,雪无尘横剑一格,万万没想到看似普通的上撩却是力道惊人,硬生生把雪无尘都击退一步,云苍渺踏步再逼,当头一斩,赫然便是“意凌云天断沧浪”。威势难当,雪无尘身形一虚,便像是风中飘絮一般向后缓缓推开,堪堪避开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
“来!”云苍渺剑路未尽,忽的向身后举起了左手,浩然气奔涌,琴匣中又是一声金铁锋鸣如霜天鹤唳,一柄长刀自匣中吐出,打着旋飞向了他的左手,接住,借着未尽的剑势旋身一斩,刀气横流,一刀三十丈!
与本身的温润不同,云苍渺的风格糅合刀剑之长,正如本身同修法儒两脉,剑还是仁王君子剑,刀却是法家杀人刀,酷烈非常。法家崇名典正刑,奉行霸道,天下霸道,便是天下霸刀!
云苍渺乃是何太平最早入门的弟子,何太平与燕歌行曾有赌约,燕歌行输了一套刀法,便传给了云苍渺,日后云苍渺又与燕歌行之女共参刀剑,与何太平学儒,从许沧海学法,儒法交融,刀剑合璧,才成就今日的云苍渺,儒门当代绝对的第二人,仅居白玉楼之下。也曾与白玉楼推算过,刀剑齐出与白玉楼一决生死的话,胜负不过四六之数,正御之功,可见一斑。
刀意凛然难当,雪无尘纵使不愿也只能再行闪躲,当下侧踏三步,凛凛刀罡落在他身侧,足有三十丈,砖瓦屋顶被一斩切开,碎石纷纷如雨。
一步快,步步快,得了先机,云苍渺再冲一步,右手剑抖,禹门锦鲤化苍龙,身化长虹直逼雪无尘心口。雪无尘无奈,原地旋了一旋,借着旋身之势劈出一剑,堪堪格开,一息未尽,又是一刀当头,只能勉力再挡,被云苍渺一刀斩退到十丈开外才止住了后退的颓势。
“想不到谦谦君子却练了如此霸刀,正御藏得真深呐。”啐了一口,雪无尘无奈苦笑,原以为书山墨海顶多大猫小猫三两只,圣司也就罢了,没想到正御竟也如此暴力,方才交手,但凡有一点纰漏,现在只怕已经躺在地上了。
“赞谬了。”云苍渺又拉开了架势,“夜长梦多,云某说不得要下重手了,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正御客气。”话是这么说,雪无尘也知道对方这是可能要下杀手的前言,当下真元饱提,缓缓运剑起势,“那我也就不留手了,正御小心了。”
云苍渺面露微笑,心神骤凝,刀剑刹那间迸发出耀眼光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刀名“独鸣”,乃是与孤问成对的名刀,同列天锋不漏金无缺的十三名器,原本这对刀剑应是互相克制,想来百年前的一代铸家圣手也想不到会有人同使刀剑还恰恰收集了这一对吧?
“得罪了。”
云苍渺一旋身,忽然之间人影双分,化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黑衣云苍渺面容冷酷无情持独鸣刀,白衣云苍渺面带微笑持孤问剑,两道人影背靠背,同用右手运使兵器,恰似一幅先天太极图,晚风呼啸,长发飞扬。
“刀剑古来绝。”
人影倏忽分开,一左一右两面包夹向了雪无尘,一刀一剑,攻势如疾风暴雨,配合更是精妙无间,雪无尘虽然已用上全力,但面对这相当于两人夹攻的暴烈攻势还是只能勉力抵挡,毕竟是二对一,能够抵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要反攻就真的只能找机会,书山正御之功,盛名无虚!
“若只得如此,那便授首!”一人双化,声音竟然还是统一的一个,只不过从同时开口的两张面孔中说出来,还是透着一股子怪异。
“雪某既然敢来,自然也有不被留下的自信。”雪无尘嗤笑一声,手上软剑猛然一变,“注意来!”
剑锋斗转,刹那间百花齐放,如同凛凛寒梅,云苍渺面前只见一片剑花翻腾,剑速奇快无匹,竟是将他的孤问独鸣双双击退,云苍渺双身踉跄后退,眨眼之间只剩下了紫衣一人,双持刀剑,惊异地看着略略粗喘的雪无尘。
“天剑府的碧海潮生,剑宗高足,竟也甘当这梁上君子么?”为破夹攻,雪无尘到底还是漏了底细,刚刚一式虽是不传之秘,但在江湖上也不是籍籍无名,认得出的也大有人在,世外书香也有所记载,云苍渺会认得却也不奇怪。
“正因为做了这梁上君子,才不愿意用剑的啊。”雪无尘苦笑一下,“我知正御乃是君子,我乃剑宗弟子一事,还望正御莫要外传。”
“放心。”虽是敌对,云苍渺依旧不会做这等毁人声名之事,他可不是某圣司,“不过名门弟子,又为何行这等事?”
“个中曲折,正御莫问。”雪无尘苦笑着扬起剑,“若是正御愿意放我离开,日后杯酒知交,倒是可以闲论一二。”
“便是未曾得手,擅闯也是重罪,不擒不足以正名。”云苍渺摇摇头,又摆开了架势,“得罪了。”
“刀剑古来绝——”云苍渺一旋身,又是一分为二,“寒阳冽冽渐芳晓,暮雨汀汀碧青萝!”
一招两式,不再是之前那般怒涛横卷,剑势由正转灵,刀法自强入巧,宛如细细工笔描绘花鸟,阴柔绵软,恰似剔骨薄刀,法儒至刚化柔,已然比之许沧海更进一步,两道身影上下腾跃,虽不如之前酷烈,压力却更进一步,雪无尘纵然用上剑宗绝学也难反击,苦苦支撑已见支拙。
“束手就擒吧!”云苍渺面色严冷,已不见往日温润,下手也愈趋狠绝,不过电光石火,雪无尘身上已经布满了刀风剑气留下的细碎血口,一袭白衣也半边血染,再过片刻,只怕便要被云苍渺就地正法。
栽了。雪无尘心下苦笑,这一次真的栽了,原本以为自己剑法有成轻功绝伦,天下大可去得,这才接受了那神秘人的委托,前来书山墨海救一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子,谁知竟是要把一身性命交待在这里,真真正正的亏本买卖。原本来之前还有疑问,但是一向无利不起早的暮雨晴都接了这一单,想来应该没太大风险,自己又比她武功高,种种思量之下才决定前来一探,奈何,天意天意。
“正御。”
“何事?”二人虽是说话,手上兵器却是半分未停,依旧有来有往地交杀在一起,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我若死,还望正御替我将这柄剑交还给剑宗叶府尊,替我向他道一声抱歉。”
“放心。”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云苍渺点了点头,下手越发狠辣了起来。
雪无尘心神放松,又已心存死志,手下也松了起来,一眨眼又是几道伤口。
如果当年……没下山就好了。
云苍渺叹息一声,刀剑同运,正打算狠狠心将对方就地格杀之时,忽然心头一凛,接着就听闻身边骤然响起梵咒声声,金光乍起,满是佛门清净慈悲之意,云苍渺急忙挥剑下斩,只听闻金光之内一声金铁交锋,再睁开眼,面前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默然无语,久久,云苍渺才将孤问独鸣一一收回了一边琴匣,将琴匣负在背上,看着一地的剑痕和残破的砖瓦,不由得苦笑一声。出了全力还没留下人,先不说损毁几何,传出去那可就是大大的失了脸面,正御难辞其咎。
“想笑话就笑话吧。”书山正御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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