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是？”
肯恩的话对于巴洛来说犹如当头一棒，他不禁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嘛，巴洛。”肯恩意味深长地呼唤他的名字，“你是个聪明人，这事我们以后再谈，给你点时间，思考思考该怎么回答我。”
“是的，陛下。”巴洛感觉额头上有汗珠，只有烟嘴里冒出的浓雾可以盖住他现在的惊恐。
肯恩在试探我？亦或是真的想扳倒堪察韦？巴洛无法肯定。
“你看，他们快来了。”肯恩很热情地朝着国王大厅大门那边打招呼，巴洛向那边看去，走进来的是梅森·杰勒斯，巴洛只希望他不会太在意那天的刺客遭遇。
“早安，陛下。”梅森鞠躬。
“快落座吧。”
巴洛稳定下情绪，放下了烟斗，用袖子渗去头上的汗。
“巴洛，”梅森叫住他。
“怎么了？”
“潮腾堡……还是没有回应。”梅森把声音压低，肯恩似乎没有听见。
巴洛闻罢，还是不语。
之后几位御臣也纷纷来到，茹贝尔一如既往地缺席，而布利斯特伯爵的河运御臣之位上坐着他的长子洛古斯·俄里密克顿爵士，他和他父亲一样不苟言笑，是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大男孩。
除此之外，卡拉索的几位声望和势力都不容小觑的大人也都来了——有潮鸣镇的弗洛依·桑安侯爵、魂沼城的女伯爵杰维娅·德累斯凡、长陵的卡尔登公爵和铁夫人西娃·开诺，当然，雷达尔城和月琴城的代表则是梅森和巴洛二人。
除了铁夫人和卡尔登本就是王都人外，这些领主来到卡拉索瓦兰瑞已经有些时间了，巴洛因为事务繁忙，就算偶然在太阳宫中和他们有过碰面，也大多匆匆走过而没有停下过多寒暄。
“大人？”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巴洛听出是派里斯的声音。
“我来晚了。这是报告单最后整理的结果。”派里斯弓着腰来到巴洛面前，将一大沓纸交给他。
“里面还有官吏腐败问题、人事调动、来年国库预算和俾塔斯大桥的一些调查结果。”
“辛苦你了，下去吧。”
“是，大人。”
派里斯走时，留给肯恩一个眼神。
古老庄严的十七角大厅内，白衣禁军卫士一人占据一角，御臣全部着天鹅绒外套、头戴蘩齿圆环，巴洛一人着黑色金边天鹅绒外衣，头戴紫罗兰冠，先集体向国王单膝跪地，起身后，做抚肩礼，接着在国王面前的长桌边一一落座，而几位卡拉索贵族则站在王位前，唯有国王肯恩·瓦兰瑞一人在捷安娜之石上正襟危坐。
阿托纳斯·瓦兰瑞出生后，史缇拉王后似乎就没有上朝过了，反正巴洛记得似乎是这样。
“首先我们欢迎一下几位高贵的卡拉索人。”肯恩从王座上起身，与几个贵族拥抱，御臣们鼓起稀松平常的掌声，“他们不远万里来到王都，我们应以贵宾之礼相待。”
“犬子今日拙劣表演，请勿见怪。”满面春风的弗洛依侯爵似乎很以紫荆骑士为荣。
“相信他一定能克服万难，迎娶公主哦。”杰维娅笑着说。
是吗？那可不一定。巴洛几乎是嗤之以鼻。
“说话吧大家，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上朝了。”肯恩坐下来后，用他一贯的快活腔调说着，“有什么说什么。”
“宰相巴洛，你先来。”
“是的，陛下。”巴洛从座位上站起身，他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将那些杂乱无章的纸张全都整理好了。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巴洛背都能背下来。
“先是秋季的动土工程。米帕亚水库湖面扩张工程基本完成，现在湖面已经向西延伸了五里，保证了西面的二十多个城镇的冬季供水；东面城墙的维修出了一次险，考虑到冬季工作效率，可能修缮工作会延迟到春天；俾塔斯大桥……”
巴洛顿了一下。
“抓获了毁坏大桥的人？”
“有意思。”梅森说了一句。
“是一伙加别塔人，被常备军追捕时逃向了浸润区，一个酒馆的老板揭发了他们，现在已经被三姐妹峡谷的禁军控制住，送往王都，他们似乎是受人指使的。”
“到王都后直接审理他们吧，倒也可以知道些西方的消息。”库吉特森建议到，“他们的恶作剧未免也太是时候了。”
“对。巴洛，你接着说。”肯恩命令。
“财政方面，奢侈品的价格继续上浮，相比秋季有增无减，主要涨价的商品是胡椒、红桷香皂、丝绸、棉麻、西红柿、香水、番石榴、茶叶……”
“行了行了”肯恩连忙打住他，转而向布利斯特的儿子说话，“小子，能不能加大河运流量，让那些商人多卖些这些个玩意儿到王都来，最近我的卧室里的香料都有一股粪味儿。”
“陛下，今年四境物资都普遍偏高。”年轻的洛古斯爵士说话有条有理，没有因为眼前是至尊王者就乱了阵脚，“应该是有些商会故意哄抬物价导致的，就算能多卖一倍的货物进卡拉索，价格也不一定压得下来。”
“巴洛，调查下支收。”肯恩脸色不好。
巴洛早知道这件事，就算不由他来说，总有人会向国王说的。
“陛下，算上秋收税、全年税、商税，以及彼岸地的贷款，我们今年财政已经赤字高挂。”巴洛不动声色，把手下几张纸推到长桌一段，也就是肯恩面前。
肯恩皱着眉头，看了两眼，应该是知道了财政方面的窘迫，就把那些奶油纸推了回来。
“巴洛，我看到明明贸易额很高，为什么商税却那么低？”
“我们的贸易额是用进口商品估价和浮动量来计算的，但一些商人早就买通了官员，漏掉了纳税这一环。”
其实不如说是税都进了中级军官和税务官的腰包里，巴洛想着，看向了控制着王都大量贸易渠道的开诺家族的两人。
“我要重查这部分，巴洛，稍后把详细的消息都告诉我。”肯恩拍了拍脑袋。
“陛下，或许财政方面普查出了问题也说不定。”说话的是铁夫人西娃，她语气抵触而冷淡，“查尔斯王那一代的贸易额调查已经不太适合现在王都的市场了。距我所知，大部分纯血人的商人宁可把货都卖到彼岸或者瘠地去，因为王都赋税过重，加之西境贸易线路已断，缺货更多……”
“说些好消息吧。”肯恩打断了西娃的发言，向在座的各位大声说，“谁有好消息？”
西娃乖巧地闭上了嘴，这位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冷眼看向了巴洛。
“陛下，很多禁军已经奉命撤回王都了。”史考特·卡沃也拿着一张报告单，“现在我们有能力组织对西境展开攻势。”
“天哪，真是个倒霉的好消息。”肯恩一脸郁闷，继续询问，“还有谁有好消息吗？”
无人应答。
“好吧，你们都该死。”肯恩服输了，摆了摆手，“一个一个报告吧。”
之后提伦报告了一些关于太阳宫的闲置房间的处理，梅森日常报告了关于三大协会的魔术尖端研究进展，反正巴洛也不怎么听得懂，他只是坐在原处不停摆弄那堆纸。
玩着玩着，有什么掉出来了，巴洛吓了一跳，连忙接住没有让它掉到地上，才发现那是一个纸条，上面无疑是派里斯爵士的字迹，肯恩暂时没有看，把它悄悄放进了袖子里。
不知不觉，上午过去一半，上朝也渐入尾声。
“这样就差不多了。”肯恩满意地宣布，“那么，请客人们和我们共进早餐。”此时，巴洛已经利用多余的时间把派里斯爵士详细记录在报告单上的来年收支表和河运有关商会、富贾的联系方式按最佳方案抄下，给了肯恩。
“陛下，我还有事，先失陪了。”巴洛离座。
“是吗？宰相真忙啊。”肯恩笑到，允许他先行离开。
从国王大厅离开后，巴洛直奔会客室。派里斯爵士告诉他，他已经找到了巴洛物色的几个人之一的家族，那人的父亲正在会客室等待开会的巴洛。
当他来到会客室时，那个上了年纪的衣着寒酸的男人正在一遍遍地摸着沙发的皮革，注意到巴洛时，不禁有些敬畏，这都要拜他那诡异的蓝发所赐。
“宰相大人……”男人直接跪了下去，没有一点尊严。
“起来吧。”巴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是哪位？”
男人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在巴洛面前还是点头哈腰的，活像一只狗。
“小的就是佩特·奎林特爵士的父亲，詹姆·奎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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