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这一章之前为了便于读者阅读，我调整了前面几章的章节顺序，并且更新是黛丝缇娜 Ⅰ。
韦尔森门被天空洗涤成碧玉般的颜色，我和爱丽莎骑着马从这座高大的拱门中穿过时，我忍不住发问了。
“如果塞利斯不答应你的条件，你会怎么样？”
“哦？这是不可能的。”走在我前面的爱丽莎自信满满，“我们又不是敌人，暴露我们的身份对她没好处对吧？”
“说实话我有些在意……”我如实承认。
“怎么了？”爱丽莎勒住马，转头过来对我说，“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娶耶拿纳？先不说别的，你第一场比赛就被打下来了这也说不过去吧……”
“不是啦。”我也让身下的马缓下步子，“如果你是黛丝缇娜，你与拜尔密谋失败后，会冒着风险来卡拉索瓦兰瑞吗？”
风悄悄吹着，我们到了一处位于河流拐弯处的平缓草地上，御河的急湍在马蹄旁冲击流转。秋日的瓦兰瑞郊区已经能感觉到阵阵凉意，爱丽莎若有所思之际，我驾马前进超越了她，在一面倒塌的石墙前翻身而下。
“没有猜错的话，她和佩特·奎林特一样是受邀的选手，去凯勒斯特应该只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来吧，爱丽莎，你不许使用灵力。”我抽出自己的佩剑，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油石开始轻轻磨了起来，这是我旅馆老板那里借到的。
“帮我也磨了——”爱丽莎直接把剑合着剑鞘丢过来。我在青苔遍布的石阶上坐下，开始细致地打磨两把剑，爱丽莎拴好马，坐在了我身边。
“或许黛丝缇娜来卡拉索瓦兰瑞还有别的目的吧。”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了。只要她的那个女仆长不把我们的事抖出来，我们就没有管闲事的必要。”我把剑刃轻轻靠在油石上，钢铁和石块摩擦的声音竟奇妙地悦耳。
这已经不是塞利斯给我的那把剑了，这把三流铁匠铺里翻出来的单手剑买得非常便宜，只要十多个卡拉索铜板。而那把平衡的长执剑在我败于帕兰蒂之后，便化为了齑粉，我永远记得全场观众在看到它粉碎的那一刻的表情，而我只觉得怪可惜的。
“不不，奥维第。”爱丽莎连忙打断我，“黛丝缇娜现在可是你往上面爬的唯一途径了。你觉得你那天的蹩脚表演会引起御臣们的注意吗？”
“大概……没有吧。”我长叹一口气。虽然爱丽莎并没有来看我的比赛，但她的猜测却准确地可怕。
“是我失策了，没想到你这么废物，就没有给你强化。”
“话说回来，你这几天有拿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我已经习惯了她的毒舌。
“嗯……太阳宫似乎下令要所有诸侯在比赛后向王都北部的祈愿厅一带集结兵力，他们似乎会在那里过冬，春季来临后即刻向加别塔方向进军。有一群喝醉了酒的贵族们在议论此事，还有一个太阳宫的守卫说，前几天集结令下达后，王都上空放飞了几百只信鸽，那些到了的贵族们正忙于让亲信们带领领地的士兵赶赴卡拉索瓦兰瑞，没有到的领主们还在快马加鞭，因为法典御臣库吉特森宣布了，所有缺席的封臣都有叛国嫌疑——这一招很妙不是吗？现在的瓦兰瑞王室被实力不明的暗鸦玩得团团转，简直就是一群无头苍蝇，这样一来敌人就明了许多了。”
“那不是很多封臣都会蒙冤吗？”
“怎么会。不用说，没有涉及到叛变的封臣都会如约而至，没人想背这个黑锅。但若是有叛徒也带兵来王都，那也不怕。太阳宫还有肃反委员会保护，没有什么能骗过密臣们的眼睛。”
我放下已经磨好的剑，开始打磨爱丽莎那一把。但她并不挑剔，直接拿起我的那一把，开始热身了。
“另一个消息，瘠地民的联军已经快开到银月桥了。伊恩之盟的女王艾雯·霍墨留斯要求出席比武大会。带着她的五六万蛮族战士。”爱丽莎在一片齐胸高的枯黄蒿草前猛地挥剑，砍倒了一大片草。
“诶……瘠地人的女王吗……先不说她是不是女王，比武大赛可是已经开始很久了。”
“所以她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爱丽莎对着空气无数次发起攻击，“两年前王兄汉内登死时，她用同样的方法抢到了选帝候的蘩齿圆环。而这次估计是想要个瓦兰瑞的金栀子冠来戴戴。”
我磨好了剑，站起身来。
“说好了不许用灵力，好吧？”
“你真的不打算学魔术吗？”
“我还深刻忆得你教我魔术的那个夜晚。”那晚爱丽莎用了上百种方法让我学得一张纸上写下的最简单的结界，然而失败了"不就是放些眼花缭乱的技能击败别人嘛。只要我有湮灭术，不会害怕任何人。"
“你错了，奥维第。真正厉害的魔术，不是用于生活，更不是用于战争，它的作用根本超乎你的想象。”
“看来你也没学到什么厉害的魔术嘛。”
“少废话。”
爱丽莎猛地朝我刺来，早已看穿她的脚步的我立即侧身，剑刃在我面前划过。我立刻抬手挥剑，背对着我的她立刻狡诈地用剑柄猛击我的手肘，我不得不向后退避免被缴械，而她也立刻站开，摆好架势。
不等我切换成反手，她再次攻来，利刃劈头盖脸地砍来，红色的袍子几近舞成残影。
我勉强应付着她的进攻，心中思忖如何反击。我看准一次她的攻击过于激进，抵下她的一次佯攻下盘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她一慌剑就向我脑袋砍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你想杀我吗？”我大声抗议道。
“啊……对不起……”她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住了，“我习惯了……”
“……这是练习，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紧张地低语。
“喂，别自言自语了。我们打慢一点吧。”我有些担心她，于是如此建议。
我们又开始了。
但这次的练习很慢，几乎等于剑术分解，而不是决斗。爱丽莎用了很长时间缓过神来，我才能给她搭上话。
“没事了吧。”
“没事了。”
“我不知道你反应那么大。”
“你做的没错，很漂亮的缴械方式，是我慌了。”
我们继续不断地进行分解动作，她却没怎么说话，忍不住沉默的我再次率先开口。
“你要找的那个人有消息吗？就是那个间谍。”
“还没有。他的消息可不是在酒馆就听得到的，所以我需要你挤到上层去。”
“你如果觉得我可能拖了你的后腿，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很坦然地想她表示。
“怎么？你要违背誓约吗？”爱丽莎眼睛向上瞧着我。
“不是那个意思……”
“我绝不能公开露面。一旦露面，肃反委员会就会来找我了。”
“那你还天天往酒馆里面窜。”
“没有几个密臣会天天盯着大新闻比虱子还多的酒馆。”
“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呢？”
爱丽莎动作停下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收剑入鞘，“其实说是找我，不如说是想找和那些疯子们谈判的砝码……你问太多啦。”
“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我坚持着。
“告诉你对于你我什么好处都没有，而且以你这样多疑的性格，你知道真相之后就不会相信我了。”
“怎么这样……”不过我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去强求她告诉我一切，但这样的感觉着实让我很难受。
“我保险说一句，你要是想用放弃誓约来要挟我，我立刻可以揭发佩特·奎林特的真相，然后你会在瓦兰瑞街头被绞死。”
“我可没那样说过。”我冷笑。
看来这家伙也同样不对我抱有信任。
……
“你相信有会有五个选帝候叛变吗？”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开口。
“我信。”我望着头上高大的韦尔森门，它正透过业已枯败的高大枝桠在晌午明媚的日光里闪闪发亮。
“我可不信。”爱丽莎坏笑着，看着一脸懵逼的我。
“虽然所有诸侯都不愿意被当做叛徒，但除了瘠地女王，也还有五家选帝候没有来。”
“五家!”我重复了一遍。
“坎依亲王、温伦公爵、阿里谢侯爵、雷德安大公和尤里特涅公爵，其中三人的领地在西境。”
“于是呢？”
“若是暗鸦组织背后有着势力支持，为了摸清敌人底细肃反委员会必须派遣足够多的密臣前往西境打探消息。”
“你觉得是谁？”我回忆着那几个根本记不住的名字。
“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
“你等着吧。”
我们骑着马，从卡拉索瓦兰瑞外城一路走向位于城区中部的蔷薇高地，在这里，爱丽莎极为警觉地带上了兜帽遮住脸。
繁华的中心大道路过御河殿，我抬头便能看见高处的御河瀑布自那辉煌的庙宇内倾斜而下。
这里是卡拉索人母亲河的发源地，据说在建城王之前，御河殿就已经是一座用打磨过的石块堆砌成的神庙，用以供奉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自然神明们。
我盯着那蔚蓝的河水发呆，爱丽莎却一把拉住我的衣角，让我靠边站。
“怎么了？”
这时那些占据着大路大部分面积的行人都赶快让开一条道，前方一大队骑兵正飞驰着穿过人群。
“梅礼·凯孟斯子爵驾到!”带头的骑兵大喊着驱逐着无序的布衣平民，只有在充斥着纯种人类的迦格尔区他们才敢这么招摇。
“梅礼·凯孟斯……他也会来卡拉索瓦兰瑞。”爱丽莎轻慢地评论道。她究竟认识多少人啊。
“反正又是什么贵族争端吧。”我漠不关心地转而注意那队骑士离开后又渐渐合拢的人群。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走路的走路，该打架的打架，一切照旧。
“这个子爵大人身份有点特殊，”爱丽莎像是在笑，“不过库吉特森·开诺的话还真有分量，连梅礼都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想去看看黑福德区吗？”
“不用了，我答应了克罗在他第一场比赛打完后会去那里的。”我想到败下阵来那天，克罗·坦德一行人看着我战斗的姿态看得出了神，我难堪地败下阵来时，他强行邀请我去帮那个兽人少女解决一些问题。本来我毫无兴趣，但看到克罗那副央求的面孔，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那好，今晚你还是和旅馆老板们吃饭吧。多听点关于西方的消息，我对这次暗鸦组织的东山再起很感兴趣。”爱丽莎驾马离开，“我要去找一个鸨母。先弄点钱。”
“你要去当……”我惊恐地望着她。
“你猜呢？”
“好吧，祝你今晚过得愉快。”我突然又坏笑着和她开玩笑。
她用剑鞘打了下我的头，立刻走掉了。
今天的晚餐是沙拉和红烩肉，我在公寓里用晚餐时，下起了大雨，但几声沉重的敲门声打破了雨声的沉寂，外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嗓音。
“佩特先生吗？”
“你好!”
我吃了一惊，除了克罗一行人，我们在瓦兰瑞是不可能有熟人的，但来人根本不像是他的嗓音，况且克罗也不知道我的住处。我慢慢打开门时，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英俊的银眼男子和几位裹在袍子里看不到样子的人。
“晚上好，您看上真年轻!”男人快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废话，奥维第·塔维路奇才十五六岁。
“请问各位有什么事吗？”我一手撑住门，保持防御姿态。
“请问能进来坐坐吗？”
我挡住门，决定在探清对面身份之前不让开一步。
“真是见外呢。”男人尴尬地笑笑。
我仔细打量他，他穿着最普通的杏色天鹅绒衣，披着一段褪色的披肩，外罩一件油纸雨衣，而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更是难以辨认面貌，完全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佩特·奎林特先生，我是太阳宫的人，你可以叫我灰眼。”说着，灰眼从湿漉漉的雨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龙翼十七芒石纹章。
“你们干嘛？”我立刻警觉起来，向屋内偷瞟一眼，发现我剑放在极远的地方。
“肃反委员会如果知道我，肯定会来找我。”爱丽莎这句话立刻出现在我眼前，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别紧张，佩特先生。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邀请你继续参加瓦兰瑞比武大赛的后续比赛。”他满脸堆笑。
“诶……可以吗？”我有些疑惑，更有些动心，只要能在那个舞台上继续战斗，我就能离召唤我来此地的人——歌莉娅更近一步。
“对，您那天的战斗实在是太精彩了。没想到一个没落贵族家的浪子居然能把堂堂‘魔剑诞生’的帕兰蒂公爵逼到那种地步，您这样的人一开始就出局，实在是可惜了。”
“那……”我激动地说不出话。
“但是有个条件。”灰眼看出了我眼里的贪婪，向背后的人做了个手势，手下递上来一块铁牌子，“如果您能赏脸加入我们，您就可以继续参加比武大会。”
“收下这个牌子，您将成为密臣。如果您乐意接受，那我们希望您帮我们调查一件事。这关于某一个东境贵族，她最近的行为很让我们在意。”
“你们是肃反委员会？”
“可以这么说，但你最好只把我们当成地下人。”
“你想让我干什么？”
“你想认识一位美少女吗？”灰眼把那块铁牌子递给我，上面是一个狰狞的蛇鼠缠绕撕咬的图案，“她的名字叫做黛丝缇娜·耶拿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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