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已掌握的情报，我判断这个名叫乔帆的女生很可疑滋滋。”
洗面池前，江桥刚刚戴上耳机，耳边便响起了紫基急促的声音。
“可疑？你在说什么啊。”
江桥一边打开水龙头，装模作样地搓了搓手，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妈妈说过，了解一个人的性格，最好的方法就是观察他的饮食习惯。”紫一本正经地说，“从你们开始进餐到现在，那个女生已经连续吃了十多片五花肉了，而且还无一例外地蘸上了大量的辣椒面，在我看来，一般的女生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不，这只是因为我家乡那边的人很能吃辣而已。”
江桥无奈地摇了摇头，原以为紫会发表什么关键言论，到头来只是在严肃地搞笑而已。
“乔帆只是服从命令而已，硬是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她的上司比较可疑。”
在科学界，围绕技术与专利而进行的暗中活动并不少见，这也是江桥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可能性。陆芳成功地创造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电子生命，但由于之前的那场意外，这一成果一直未能公诸于众，想必有不少人都觊觎着这项技术，而陆芳的老东家ICBA很可能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听说陆芳失踪，下落不明之后，他们便赶紧抢在其他人或组织之前，将陆芳的研究资料全数搬走——虽然能被她留在学校的自然不会是核心的内容，但即便是一些废案和边角料，对于他们来说也足够重要了。
不过，这只能解释ICBA今天的做法，却并不能将它们与昨天发生的火灾和陆芳博士失踪一案联系在一起。
“江桥你也是，明明有那么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竟然还有心情和那个女生讲高中时候的事！我看错你了滋滋！”
“喂，我总不可能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审问她吧？那样的话，我和之前那位‘秃鹫’副队长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管，江桥就是轻重不分，在工作中代入了个人情绪！”
明明在吃烤肉的是他和乔帆，可今天下午的紫却仿佛吃了辣椒一般火药味十足……就算是对乔帆有些嫉妒，这样的表现也太过了一些。
身为AI，却比人还要情绪化，个性鲜明……陆芳老师啊，你到底是怎么设置这家伙的学习算法的啊！江桥苦笑之余，还是不忘发出这样的感叹。
就在这时，他的左胸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就好像有人轻轻地给了他一拳一般。他有些讶异地低下头去，却看见从自己手机中涌出的复合材料正在迅速塑造着紫的身体——
“等等，你在干——”
还没等江桥说完，转换为拟态模式的紫便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洗面池前。笼罩着她娇小身躯的，是一件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紫色洛丽塔洋装，这让本来就漂亮过头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玩偶而非真人。
虽然穿着上前所未有地华丽，但紫的表情却十分不悦，她嘟着小嘴，一把推开了试图拽住她的江桥，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让紫自己来才行！”
这下出大事了。
江桥终究还是小看了紫的任性，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而遗憾的是，直到目前为止，江桥都还没能掌握限制她擅自行动的方法。
在心里不断祈祷着事情不会变得更糟，江桥也跟着回到了餐桌前。但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紫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
“江桥，这位是……”
乔帆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望向他。
“那，那个……她，她是……我的远房表妹。”
情急之中，江桥开启了“打胡乱说”模式。
“刚刚恰好从这里路过，看到了我……就，就跑了过来……”
他刚说到一半，紫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显然很不满意自己这样的人物关系设定。
“欸——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自己还有个表妹，而且竟然还长得这么可爱！”
幸运的是，乔帆是典型的自来熟加神经大条。她不仅没有感受到紫对她那几乎快要凝成实体的敌意，反而对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身裙子好漂亮！头发的颜色也很好看呢！是在COSPLAY什么动漫人物吗？”
“才不是呢滋滋！这是紫专门为自己设计的！”
“哇，竟然还是自己做的，真是心灵手巧……”
“是啊是啊，她最喜欢做这些了……”江桥一边尴尬地打着圆场，一般以眼神向紫示意。
“眨眼睛是什么意思？无法理解！”
察觉到的紫没好气地看向他。
“喂，你至少往里坐一点，给我一个位置嘛……”
“江桥已经坐了那么久了，站一会儿有助消化。”
望着餐桌对面的两人，乔帆噗地笑出声来。
“对哦对哦，妹妹说的有道理，江桥你就站着吧！”
“好好……那就让我来替两位烤肉吧……”
在两位女生的联手围攻下，江桥最终选择放弃了抵抗。他现在只希望紫不要说出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言论，或是由于没电直接在众目睽睽下“变回原形”……
“妹妹怎么称呼呢？”
“紫，叫她紫就好了。”
“小紫，想吃什么不要客气尽管点喔！反正今天是你哥请客！”
“她已经吃过了……”
“江桥你真是的，别老是帮人家回答嘛！”
不幸中的万幸，这样如履薄冰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大约在十分钟之后，乔帆便因为一个电话不得不先行告辞。
“抱歉呢，突然有了点事，得赶紧回去处理。”她略带歉意地苦笑道，可那歉意的对象却并不是对江桥，而是坐在她对面的紫，“本来还有好多想和你聊的，看样子不得不改天了呢……”
“乔帆姐姐，这就要走了吗……”紫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裙摆，水汪汪的双眸里写满了不舍。
“没事啦，大家都在南江市，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你说是不是，江桥？”乔帆走到紫的身前，有些溺宠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后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青年。
“是，是啊……”
江桥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只希望两人再也不要见面了。
在乔帆离开后，他也赶紧结了账，拽着紫离开了烤肉店。
“江桥。”
“嗯？”
“根据刚才的交流，我判断乔帆姐姐是一个好女生。”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吗……”
眼看着紫乖乖缩回到手机里，江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却又再次震动了起来。
“又怎么啦？”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是我，是……”
江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屏幕，才发现是有一个未知的来电。
又来？
“喂——”他有些忐忑地接通了电话。
“喂，江桥啊！是我，乔帆。”听筒里传来了女生爽朗的声音，“之前和小紫聊得太尽兴忘了问，陆芳教授的那堆研究资料里，是不是有你需要的？”
“嗯……应该是有一些。”江桥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这样啊，难怪你问我这个。我帮你问问Boss吧，如果他同意的话，周末我带你到公司去取！”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太好了。谢了啊，乔帆。”
“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有啥好客气的……我这还有事，先挂了啊！”
没等江桥作出回复，听筒里已经只剩下“嘟嘟”的响声。乔帆就是这样一个行事雷厉风行的女生。
对于她突然送出的这一记助攻，江桥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感激。相比于那些研究资料，他更在意的反倒是乔帆口中的那位“Boss”，如果能借此和他接触的话，或许能得到一些重要的线索。
第一天的调查就能得到这样的收获，江桥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走吧，回家了。”
“等等江桥！”
“怎么了？”
“还有一定的时间，我建议我们应该去一趟百货大楼！”
说是建议，但屏幕中的紫握紧双拳的动作，明摆着就是坚持。
“昨晚在便利店购买的物资只是用于解燃眉之急，考虑到之后会更多地以拟态模式行动，紫认为自己需要更多更专业的装备！”
对于江桥来说，这漫长的一天或许还远未结束。
江桥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便看见了远远朝他招手的乔帆。
和学校里清爽运动型的打扮不同，今天的乔帆穿着的是一套标准的女式西装，修身的造型配上黑色小高跟让她显得比平时还要高挑修长。但即便如此，她的行为举止还是和江桥印象中的OL女性有着极大的偏差。
“江桥！”
在公共场合下被女生这样大声喊着名字，对江桥而言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他微微低头，不想对上周围路人的目光，有些狼狈地走到乔帆的面前。
“嗨……”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样子。”相比之下，乔帆却似乎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拘束，依旧是平时那副直来直去，不拘小节的样子，就好像对她来说，公共和私人场合没有任何的区别一般，“小紫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你为什么觉得她会和我一起来……”
江桥有些尴尬地拧了拧眉毛，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放在胸前口袋中的手机。
“我看她似乎也挺关心这件事的嘛。”乔帆歪了歪头，“真可惜，我还想着带她好好参观一下我工作的地方呢……”
“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吧。”
在那天烤肉店的会面之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在紫的强迫下，江桥在百货商店为她挑选了好几套服装。明明只是AI而已，紫在时尚领域却是意外地挑剔，随便选中的一件罩衫就能顶江桥一个月的饭钱了……
这一轮破费让江桥深切地意识到了两个问题——首先是自己亟需一份兼职工作来解决生计问题，其次……
女生真是一种麻烦到极点的生物！
为了避免紫随意变换为拟态模式，给他的日常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江桥不得不与之约法三章，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紫不能在公共场合变为人形，但作为补偿，江桥每天下午放学后都必须陪她在小区的花园里放风遛弯……
在这之前，江桥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人工智能一起生活竟然是如此辛苦的事。对此，紫却坚持着“和真正的女孩子相处会更辛苦”的观点，让这辈子还没有过恋爱经历的江桥哑口无言。
终于熬到了周末，在乔帆的安排下，他被允许进入ICBA的总部，查阅被搬运至此的研究资料。
根据江桥的推测，ICBA的相关人员肯定是已经分析过这些被陆芳遗弃在学院内的资料，认定了其不具备多少价值，这才会大方地同意自己的要求，对于自己能否从这些废料中找到有用的线索，老实说，他其实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走吧！外面好热，我们先进去——”
乔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江桥勉强跟着她的脚步，同时抬头仰望着眼前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
ICBA的总部位于南江市高新区的正中心，笔直修长的造型让它在众多高楼中显得鹤立鸡群。在人工智能的研究和商业化开发领域，ICBA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在国内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其CEO甚至放出过豪言壮语，会在15年之内实现人工智能技术的普及。届时，就像现在的人类无法离开网络与智能手机一样，以各种方式运用的人工智能技术将会渗透进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
在来到南江科大之前，江桥只是将这当做不切实际的妄言，可当他开始了解了陆芳的理论，指尖触碰到生物电子学的大门时，他才知道，人工智能将会给人类世界带来的变革远不止如此——此时正藏匿于他手机之中的紫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还真是有些意外啊……”
“怎么了？”
“没想到乔帆你竟然会对人工智能感兴趣。”
“啊，其实也不是啦……”乔帆从提包里取出员工卡刷开了大门，领着江桥走进了公司内部，“像我这种学工商管理的，其实和这些研究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之所以选ICBA，也只是因为它刚好在南江市，规模也比较大而已。”
“其实也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在ICBA内部，负责商务的和负责研究的部门向来都分得很清楚，像陆芳教授以前在这里就是单纯的研究人员，负责钻研技术的。至于他们的研究成果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转化为商业价值，那就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
“或许这就是她会选择离开的原因吧。”江桥轻叹道。
由于是周末的原因，公司里并没有多少人在办公，乔帆本来还想带江桥四处逛逛，江桥却表示先办正事，于是两人径直来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仓库。乔帆将江桥领到了那堆资料面前，便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玩起手机来，似乎对其内容没有丝毫的兴趣。
“上头那些人也真是的，我累死累活地把它们从学校搬到这里，到头来也只是换个地方吃灰……要是能帮到你什么忙，也不枉我辛苦一场。”
“嗯。”
在向乔帆点头致谢之后，江桥将目光放在了这些资料上。存放在这里的一共有两个箱子，东西非常之杂，从手写的笔记，打印的文件到存放档案的硬盘都有，江桥搬了一个凳子坐到书桌前，开始逐一查阅起来。
粗略浏览完所有的内容大约花了他两个小时的时间。正如他之前预想的那样，这些资料基本都是陆芳在进行电子生物研究过程中的废案，并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但即便如此，在阅读这些内容的过程中，江桥还是体会到了走在科学最尖端的研究者们不断摸索，碰壁，转换思路，再碰壁，再转换思路的艰辛。
没有前人铺路，没有可以借鉴的范例，除了天马行空的的想象力之外，还需要持之以恒的决心。根据资料的记载，光是为了实现一个微不足道的机能，陆芳和她的团队往往就要进行上百次的尝试，花费几周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来攻克难关……相比之下，像自己这样站在巨人肩膀上，坐享人类几千年来研究成果的人，实在是活得太过轻松了。
能够让认识到这一点，自己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只不过，这些感悟对于找到下落不明的陆芳没有丝毫的帮助。
在一声轻叹中，江桥关闭了电脑中最后一个文件夹，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住的脖颈。回过头去，不知何时乔帆已经缩在座位上睡着了，沉入梦境的她表情柔软恬静，不像平日里那般活力四射，光彩夺目，这种奇妙的反差让江桥看得有些恍神。
正在江桥纠结着要不要将乔帆叫醒时，仓库的门却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乔帆被这突然的声音惊醒，和江桥一起看向门的方向。
“欸？周教授？”
走进仓库的是一名英俊的中年男性，他穿着修长的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小乔？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从座位上起身的乔帆，男人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江桥。
“这位是……”
“啊，他叫江桥，是我学校里的朋友。江桥，这位是周志鹏周教授，是ICBA核心研究团队的负责人。”
周志鹏？江桥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有些熟悉的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你好，请多指教。”
在他思忖的同时，周志鹏却已经走上前来，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
江桥和他握了握手，周志鹏面带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ICBA核心研究团队的负责人，在科研领域内想必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自己却让他率先打招呼，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位同学，你也是南江科大的学生吗？”
“是的。”
“是和小乔一样读工商管理专业，还是……”
“是生物电子学。”
江桥如实回答着，周志鹏却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
“生物电子学？”
“是的……去年考上的研究生。”
“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导师是……”
“本来是陆芳教授，后来因为一些意外……”
“果然如此。”
早在周志鹏主动开始追问时，江桥就已经猜到了大概。陆芳曾经在ICBA的研究部门里工作过，那么她很有可能和眼前的男人曾经做过同事。看对方的表情，明显也是知道她辞职之后在南江科大授课的事，因此一听江桥说出“生物电子学”，立刻就将其联系在了一起。
“周教授，你认识陆芳教授吗？”
“怎么说呢，不止是认识吧。”周志鹏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却又很快恢复正常，“让我猜猜，你想必是为了她那些资料而来的吧？”
江桥轻轻地点了点头，暗自感叹对方不愧是顶尖的科研专家，思维跳跃的速度快得惊人。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或多或少有一点吧……”
“我之前就告诉过他们，这些废弃的资料不会有什么价值，商业部门那边却还是执意要我们进行分析。”周志鹏走到电脑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陆芳她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
江桥眉毛一挑，周志鹏的话语让他有些在意。
面对他的追问，周志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总之，有什么需要的资料你尽管拿走，剩下的我搬到研究室去吧，总比放在这里好。”
“不用了，该看的刚刚都看了。”
江桥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乔帆。
“乔帆，那我差不多要告辞了。”
“欸，那走吧，我也回去好了，反正周末待在公司也没事做。”
在和周志鹏告别之后，两人回到了一楼大厅。
“哎，让你白跑一趟了，抱歉啊。”
橙金色的夕阳透过玻璃幕墙洒入室内，双手背在身后的乔帆一路小跳地走在前面。
“让你陪了我一下午，我才是真的不好意思。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星巴克之类的？”江桥提议道。
“那不如就去我们公司的咖啡厅吧，那里的咖啡比外面正宗多了。”
乔帆也不推辞，直接带着江桥走进了员工咖啡厅里。或许是周末的关系，咖啡厅内除服务员外再没有一个人，一想到要在这样幽静的环境和乔帆独处，江桥心里就颇为忐忑。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在向乔帆询问密码后，江桥连上了ICBA内部的WIFI，有一件事他现在非常好奇。
打开浏览器，进入搜索页面，输入“周志鹏”，一个百科词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熟悉的感觉，以及为什么刚才男人的反应会那么地不自然。
“前夫……”
“什么？”
“刚刚那位周志鹏教授，是陆芳教授的前夫。”
面对这出人意料的消息，乔帆也张大了嘴。
江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周志鹏的资料，发现他和陆芳早在研究生时代便已经结识，并长期保持着研究伙伴兼情侣的关系。大约在七年前，以他们二人为核心的研究团队被ICBA收入麾下，在那之后不久两人正式结为连理，成了科学界的金童玉女。
但这段婚姻并未持续太久，就在两人离婚的几个月之后，陆芳便选择了从ICBA辞职。或许是避嫌，或许是理念上的分歧，但不管怎么想，都很难认为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那么，周志鹏会不会知道陆芳的下落呢？
天海之间别墅火灾已经发生了快一周了，但媒体却依然没有报导陆芳失踪的信息，很显然是警方刻意封锁了消息，具体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江桥不得而知。
他很想现在就回到仓库去询问周志鹏，却也知道这样做实在不合时宜，只能找乔帆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在那之后，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些，但江桥的心思全都在这件事上，在喝完了咖啡之后，他便找了个借口先行告辞了。
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江桥立刻戴上了耳机。
“怎么样，情况你都看到了吧？”
“当然看到了，渣男江桥是怎么心不在焉地敷衍乔帆姐姐，还拿我当作离开的借口。”耳边传来了紫揶揄的声音。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关于周志鹏的事。你平时有听你妈妈提起过他吗？”
“从来没有滋滋。”紫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回答，“紫也是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回事。江桥你觉得他可能知道妈妈的下落吗？”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江桥低下头，小声地分析道，“我们首先假设陆芳老师现在性命无虞，那么她为什么不主动现身呢？我认为她之所以销声匿迹，很可能是在躲避一些对她不利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一般会找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寻求帮助。按照你的说法，陆芳老师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没有关系过于亲密的朋友，那么就目前来看，前夫周志鹏是她最有可能投奔的对象。”
“紫不喜欢那个男人。”
“那只是你还不太了解他吧。就像你一开始也不喜欢乔帆一样。”
“这是不一样——阿嚏！”
紫提高嗓音争辩道，突然打了一个喷漆。江桥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人工智能回答喷嚏的，这也太仿生了吧！
“怎么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我也不知道滋滋。有的时候的确会这样，一般来说休眠一下就好了！”
“那你先睡吧，等到家了我叫你。”
经过紫的提醒，江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乔帆的态度有点不够尊重，对此他心有愧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在专注于某一个问题时，便会下意识地忽略其他的东西，很难同时顾上两头。
等这些事情解决了，一定要好好地向乔帆道谢才行。
经过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蜿蜒穿行，公交车终于停在了江桥的小区门前。
他刚走下车，还没站稳脚跟，一个魁梧的身影便迎面朝他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体型处于弱势的他狠狠地打了一个趔趄，抓住旁边的灯柱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喂——”
他回过头去，那个人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就算他想要追上去也来不及了。
“干嘛啊那家——”
随口的抱怨戛然而止。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明晚八点，我在星殁城的钟楼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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