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或许是昨天的经历让江桥太过疲惫，当他被穿透窗帘的阳光晃醒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控制着僵硬的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江桥正疑惑于他之前设置好的闹铃为什么没能在八点半准时叫他起床，却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现在正肩负着一项更为重大的使命。
“你在做什么？”
“早安，江桥！”
单身公寓简陋的灶台前，背对着他的紫发少女正专心致志地鼓捣着什么。
“请稍等两到三分钟，推荐先进行洗漱活动滋滋。”
似乎完全没有准备作多余的解释，紫头也不回地说道。
江桥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想要吐槽的心情，沉默地走进了盥洗室。当他再次出来的似乎，紫已经乖巧地坐在了餐桌旁，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她，餐桌上则是一份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鉴于江桥冰箱中所剩的食材，紫只能做出如此程度的简餐了滋滋。”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
“当然会了。”紫眨了眨眼睛，“在家里的时候，每天都是由紫负责给妈妈做料理的滋滋。妈妈经常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就算吃也顶多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方便食品，一直这样可不行！”
陆芳老师原来是这样的设定吗……江桥一边搬动椅子，在紫的对面坐下，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自己印象中的陆芳。
在与她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江桥一直认为陆芳是一位教科书般的精英职业女性。傲人的身材，干练的装束，严谨的作风和超人的行动力……除了性格有些过于强势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缺点。
可按照紫的说法，私人生活中的陆芳却似乎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形象，这倒是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请开始品尝吧！”
紫双手托腮，脸上写满了期待，举起筷子的江桥心里却颇有几分忐忑——马上他就要成为第二个品尝由人工智能制造的料理的人类了，虽然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份清汤面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难保……
“啊嘶——好烫！”
“吃慢一点啦！”
出乎江桥的预料，紫的手艺意外地好，虽然由于食材的限制做不出什么花样，但恰到好处的调味料却充分发挥了面粉本身的清香，漂在汤面的葱花和浮油也让人很有食欲……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连面汤都已经被他喝得一干二净。
“怎么样滋滋？”
紫双手叉腰，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我晚上……再多给你买一点食材回来。”
“推荐买一点咖喱！妈妈一直说我做的咖喱好吃！”
江桥将碗拿到水槽边清洗起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紫，你自己是不能吃东西的对吧？”
“是的滋滋。”坐回到沙发上，将自己重新与电源连接的紫点了点头，“虽然可塑性复合材料能模拟接近人类的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但由于以电能维持活动的紫没有进食的需要，因此没有设计消化系统。”
“这样啊……”江桥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细节，他或许已经完全将这位天真无邪的少女当成是一个真实的人类，可实际上，他们之间却还是存在着太多太多的区别，而那并不仅仅是生理特征上的差异。
“江桥，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去找妈妈呢？”
“唔……不好意思，我下午得先去一趟学校。”
“学校？”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关键词，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嗯，今天是我重新回学校报道的第二天，要去见新导师，可能要放学之后才有时间进行调查了。”
江桥走到紫的面前，伸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在那之前，你就在家里多看看书吧。”
“欸？江桥不带我一起去吗？”
紫有些惊讶地歪了歪头，在墨菲定律的作用下，情况最终还是朝着江桥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我在学校里还有一些事，对你来说也不会很有趣……何况，你不是不喜欢节能模式吗？”
“的确是不喜欢，但是……”
紫突然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但是，紫更不喜欢一个人。”
“唔……”
看着紫惹人怜惜的表情，江桥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起来。虽然眼前的少女是有着远超人类计算能力的AI，但从其表现出来的心智上说，却不过只是一个未成年，甚至还没到青春期的孩子。
往昔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一掠而过，那种一个人缩在空荡房间中的孤独感，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擅自发出声音，好不好？”
“了解滋滋！”
得到了他的应允，紫瞬间便恢复了元气。
【13】
由于是要去见导师，江桥换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装束，白色的长袖衬衫配黑色的西裤，这样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将手机放在胸前的口袋里，这也让紫可以透过摄像头清楚地看到更多的风景。
“哇，这就是南江科大吗？听说妈妈之前也在这里当教授，是真的吗？”
紫兴奋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到了江桥的脑海里。在经过了思考之后，他觉得以紫的性格，完全不让她说话肯定会把她憋坏的，于是就插上了耳机，这样也能和她进行交流，别人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是真的，我姑且也算是她的学生吧。”
“学生？”
“之前没给你说吗，去年我考上了南江科大生物电子学的研究生，跟的导师就是你妈妈。”
“原来如此，所以妈妈的手机里才会有江桥的联系方式呢滋滋！”
——虽然这么说，实际上这段师生关系也就维持了刚好半个月而已。江桥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由于半年前的实验事故，陆芳主动向学校递交了辞呈，原本的学生被分配到了院系内其他教授的名下。江桥的新任导师是一位名叫杨学忠的老教授，虽然专业同样是生物电子学，但却和陆芳的观点针锋相对，从开学时听到的流言来说，他是一个性格古怪，极难相处的人，一想到这点，江桥就不由得有些紧张。
“好像是在这儿……”
根据教学办的信息，江桥来到了教研室的大门前。
“紫。”
“怎么了江桥？”
“我要进去了，先把耳机取了哦。”
“欸？好吧……”
虽然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开心，但总不可能带着耳机去见同学和教授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江桥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
“谁啊？”
“教授您好，那个……我是生物电子学研一的江——”
没等他说完，教研室的门便砰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张精瘦的脸出现在江桥的视野里。
“先进来再说！”
“好的……”
江桥听过一个说法，人上了一定的年纪，要不就会是非常和蔼可亲，要不就看起来凶神恶煞，眼前的这位杨学忠教授明显是属于后者。虽然满脸皱纹，身形也有些佝偻了，但举手投足间老学究特有的气质还是瞬间将江桥给镇住了。
以眼角余光注视着青年战战兢兢地走进教研室，杨学忠轻哼一声，重重地将门关上。
江桥环顾室内，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房间里还有三个学生。一个看上去十分文静的戴眼镜的女生，一个身材高挑，用发蜡将头发抓得很有型的男生，他之前都没有见过，而剩下的那位……
“你，你是江江江江……江啥来着？”
到头来根本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啊！望着眼前这位憨态可掬的胖子，江桥半是无奈半是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还有一个认识的人在。
“你就是那个新转来的？”
负手而立的杨学忠斜眼看向江桥。
“杨教授您好，我是生物电子学研一的江桥，之前因为受伤在医院住院半年，今天正式回校入学，有幸跟随您继续学习，还请多多关照！”
江桥一脸严肃地说完，低头朝老教授鞠了一躬。这次总算是把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说完了。
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新来的学生，杨学忠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记得你就是那个……被故障的实验仪器炸飞的学生吧，本来是陆芳的学生，对不对？”
“是的……”
江桥有些忐忑地回答道。他早就知道杨学忠和陆芳不太对付，学术观点上的对立自然是一方面，而且自从年轻漂亮的陆芳来南江科大任教之后，他在院内学生中的声望也是一落千丈——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因此，在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有意地略过了自己曾是陆芳学生的“黑历史”，却不想对方还是揪住了这一点不放。
“真不明白教学办那群吃干饭的是怎么想的。”
果不其然，杨学忠轻哼了一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转而瞥向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的胖子。
“整天把别人家的垃圾往我门口倒，一次就算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某些所谓的‘教授’也是，就知道追名逐利，没有一点学术研究者的矜持。夸下海口，结果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到头来还得要我替她收拾烂摊子……”
沉默忍受着杨学忠的明嘲暗讽，江桥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不管怎么说，对方的话语也太过分了，作为陆芳曾经的学生和忠实的崇拜者，他实在无法忍受看她蒙受这样的侮辱。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把之前你在陆芳那里学的东西都忘了，我宁可自己的学生是一张什么都不懂的白纸，也不希望他脑袋里装的全是歪门邪道。”
江桥抬起头来直视老教授深陷的双眼，气沉丹田，正准备出口反驳，一个愠怒的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
“你才是歪门邪道！你这个老山羊教授，咩——”
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仿佛小孩子闹脾气一般天真的语气……
喂，不会吧。
原本忿忿不平的江桥脸瞬间变得惨白。
或许是这样的展开太过于出人意料，就连杨学忠本人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嗯？谁在说话？”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桥，江桥赶紧摇了摇头。
他又回过头去看剩下的三个学生。
“不，不是我……”“我也没说……”
“林月荷，是不是你？”他尖锐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位带眼睛的文静女生身上，“我听到好像是女生的声音。快说，是不是你在叫我老山羊？”
“冤枉啊教授……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莫名躺枪的女生眼看就要哭了出来，危急关头，向来“舍己为人”的江桥坐不住了。
“咳咳，教授，其实是我……”
“嗯？”
盛怒的杨学忠转过头来，目光比起之前更加凶狠了——他在这所学校当教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
好吧，至少没被人当面这样叫过。
“是你说的？你能说出那个声音？再说一次试试？”
无奈之下，江桥只得尖起嗓子，模仿起紫呆萌的语气——
“你，你才是歪门邪道……你这个老……老山羊教授……咩……”
还没等他说完，杨学忠的脸已然变得铁青，而其余的三个学生则捂着肚子，死命憋着不敢笑。最后还是笑点最低的胖子率先败下阵来——
“江，江桥……你这个……一点也不像啊！”
“你笑个屁！”
经过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得到了缓解，教研室内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14】
“喂，你忘了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教学楼中央的花台前，江桥对着手机的麦克风发出低吼。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擅自发出声音。”紫一字不落地复述道。
“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我都特地插上了耳机，你怎么还是……”
“我通过管理员权限把声音输出切换成了扬声器滋滋。”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江桥觉得，我应该眼睁睁地听那个老山羊教授说妈妈的坏话吗？”手机屏保上的紫一脸平静地看着江桥。
短暂的沉默后，江桥轻叹了一声。的确，就算紫当时不站出来，自己也准备开口了，硬是要对比的话，反倒是现在的结果要好一些——
毕竟，见面第一天就和新教授树敌，他之后的研究生生活可就艰难了。
“好吧，这次你是对的。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了，好不好？”
“知道了……”
嘴上是答应了，但从少女的表情来看，心里明显是很不情愿的。江桥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人工智能做得过于像人了，原来是这么麻烦的事。
“喂，江桥！”
正当他试图安慰紫两句，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瓮瓮的声音——是之前教研室里的那位胖子。
“你在这里干嘛啊，和人打电话吗？”
江桥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韩俊英，和自己一样之前都是陆芳带的研究生。
由于在学院里声誉极高，说是金字招牌也不为过，陆芳每届要带的研究生数量都是其他教授的两三倍，再加上之前共事的时间比较短，实际上江桥还没怎么和韩俊英搭过话。
不过，既然现在“同时天涯沦落人”，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倒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没有，听歌而已。怎么啦？”江桥取下耳机。
“之前在教研室一直不好意思和你多说话……那个……你还好吧？”韩俊英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看起来他似乎比江桥还不擅长和不熟的人打交道，“我是说，你之前不是……”
“啊，那个啊，你看我现在像有事吗？”
“那就好……你当时出事后，老师还有我们都很关心你……我们一起送的康乃馨上还有我写的卡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关心。”这当然是善意的谎言了。
“哎，杨教授刚才说得真是太过分了。”
韩俊英跺了跺脚，气鼓鼓的表情让本来就很圆的脸看上去更卡通了。
“他就是嫉妒陆芳老师的才华和人气，在你来之前，他也经常找各种理由挤兑我……我甚至怀疑之前的意外是他在捣鬼。”
“别这么说，杨教授虽然性格古板了点，但也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江桥这么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知道陆芳老师以前的研究资料和器材现在在哪吗？”
“啊，这个啊。”韩俊英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记得老师她在辞职的时候，从研究室里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应该都存放在学院的资料室里。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些东西想去查一下。”江桥搪塞道。
“喔喔，也是，‘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我懂你的，兄弟！”
韩俊英憨厚一笑，朝江桥竖起了大拇指。看他的样子，平日里想必是没少被杨学忠当做出气筒，今天看他这样出丑，也算是跟着出了一口恶气吧……
挥别了韩俊英，江桥重新戴上耳机。
“怎么样，你都听到了吧？”
“我知道！江桥是想从妈妈在学院里的资料里，寻找关于她下落的线索吧！”紫有些兴奋地说道，之前的不悦一扫而空。
“嗯，如果这里没什么发现的话，就只能去警察局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从火灾中幸免的资料了。”江桥一边说着，脑海里浮现出“秃鹫”副队长那张阴狠的脸，“不过，到时候可能会比较麻烦。”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紫重重地将双手拍在手机屏幕上，就好像她真的是被关在这个小小的黑匣子中一般。
“嗯。”
既然有了这样一条线索，江桥自然也不想错过。来到学院楼底层的档案室，管理这里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爷。
“啊，你说陆芳那丫头的资料啊……”听完江桥的询问，他翻了翻手上的记录本，“哎呀，那你可不太走运了。昨天本来都还在这里的，早上却被人取走了……”
“取走了？”江桥一怔。
“是呀，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丫头从这儿辞职都半年多了，那些东西一直没人来拿，今天却突然全部被搬走了……”
岂止是奇怪。江桥的面色阴沉下去。
昨晚陆芳的别墅才发生火灾，今天就有人来搬走了她在学院里全部的研究器材和资料，换谁也不会相信，这两者之间会没有任何的关联。
“能问一下，把那些东西搬走的是谁吗？”
“唉哟，我看看啊……乔帆，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乔帆？”
“是啊，我记得是一个女生吧，挺讨人喜欢的。是小伙子你认识的人吗？”
“算是吧。”
不得不说，这样的展开的确有点出乎江桥的预料。为什么会是乔帆？她一不是这个学院的人，二和陆芳没什么交集，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间点把东西都取走？
江桥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执意要到乔帆的电话号码，现在想要联系她也没有办法，好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去什么地方找她，江桥还是大概知道的。
【15】
“传球，传球！突进去，上篮！Nice！”
“Nice个屁，这明显是走步了！”
“你到底懂不懂篮球？这么标准的垫布上篮你说是走步，别再继续暴露自己的无知了……”
南江科大，篮球场。
作为一所典型的理工科大学，校外的网咖和校内的篮球场向来都是人满为患，除开在场上泼洒汗水的球员们，场外也总是围着一群大神“指点江山”。
“好热闹！江桥你也会打篮球吗？”
“会姑且算是会……不过也没多大兴趣。”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滋滋？”
“找人。”
戴着耳机的江桥一边和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在球场与球场间来回搜寻着。
早在高中时期，乔帆就是出了名地喜欢运动，尤其是篮球。每到体育课，别的女生一般就拿个乒乓拍羽毛拍划划水混过去，她则总是主动加入男生的行列。
刚开始的时候，男生们还以为她只是随便过来玩玩，直到被她接连盖帽抢断三分上篮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一来而去，乔帆和众男生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之铁，就差没有在关公像前拜把子了……而相对来说，对运动不是那么有兴趣的江桥和她的关系则要淡上一些。
“啊，在那儿。”
虽然球场上人很多，但好在要找的目标也足够显眼，毕竟“万绿丛中一点红”嘛。
上半身是白色的坎肩球服，下面是黑色的运动短裤，伴随着行云流水的运球动作，高高的马尾辫也在脑后潇洒地飞舞……不管以前看过多少次，球场上的乔帆还是如此地赏心悦目。
“欸，是那个女生吗？”
“嗯，她是我以前高中的同学。”
“噫——”
“你噫什么？”
“总感觉这背后有什么隐情，让我去网上搜索一下滋滋——”
“别浪费我宝贵的电量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好不好……”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桥走到了乔帆所在的球场。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直接呼叫对方，而是等她所在的小组下场休息之后才朝她招手。
“江桥？你怎么在这儿！”
“刚从教研室回来，顺道路过了这里。”
“这样啊，你已经回来上学了啊！”
乔帆随意地坐到江桥身旁的长凳上，拿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熏黄的夕阳下，女生肩膀上的汗珠晶莹闪亮，充满着青春的美感。
“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虽然教授脾气有点差，但其他同学都还挺好的，进度也算勉强能跟上。”
“那就好。”乔帆满意地点了点头，“以我对你的了解，应该很快就能融入进去的。”
“那个——”
“嗯嗯？”
“昨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不如去……”“好啊！”
还没等江桥说完，乔帆就已经微笑着点了点头。
“刚好我也打得差不多了，一起去吃烤肉怎么样？每次运动完都忍不住想要吃肉肉的冲动！”
也真亏你的身材能一直保持得这么好了。
江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女生笔直而紧致的大腿，胸口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等等……紫那妮子，不会是吃醋了吧。江桥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滑稽的念头。自己现在的行为，姑且也算是在执行任务，这种程度的“牺牲”也是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虽然今天是他主动邀请的乔帆，但到头来，主动权却还是被对方掌握在了手里。乔帆拉着他走了整整两站路，来到了一家韩式烤肉餐厅，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五花八门的肉类，看那驾轻就熟的姿态，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
“两位顾客下午好，请问你们是要我替你们烤肉，还是……”“我们自己来就好。”
即便没有紫平均三分钟一次的警告，江桥也没有把正事抛在脑后。
“对了乔帆。”
“嗯嗯？”
“之前我听同学说，今天早上的时候，你把一些陆芳老师的资料取走了是真的吗？”
“哦，那个啊。”
乔帆一边将蘸了干碟的五花肉以极其豪爽的姿势送进嘴里，一边含混地回答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呢？”
“你是为什么要去取呢？我的意思是，那些东西都放在档案室大半年了。”
“上面的人突然要求的嘛，我们这种底层劳动人民只管照做就行了。”
“上面的人？”江桥眉毛一挑。
“对喔，还没给江桥你说过来着。”乔帆喝了一口柠檬汁，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在ICBA当实习助理啦，那些资料就是被搬到那边去的……写作助理，读作苦力！”
ICBA……
对于这个名字，江桥自然不会陌生。创办于2007年，凭借着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迅速崛起，在整个中国都算是首屈一指的电子科技公司，其总部位于南江市，和南江科大是合作关系，算是这所学校中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就业单位。乔帆能在ICBA混得一席之地，也足以证明其出色的能力了。
除此之外，在来到南江科大任教之前，陆芳原本就是ICBA的主管之一，领导着人工智能项目的开发。至于为什么突然退居二线，陆芳向来三缄其口，但可以肯定的是，像她这样将工作视作一切的人，应该不会是自愿退职的。
为什么ICBA会在陆芳失踪后的第二天拿走她留在学校的研究资料呢？就在江桥暗自思忖的时候，乔帆却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
“怎么啦，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精神不太集中……我去洗把脸回来。”
江桥略带歉意地一笑，起身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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